「終於完成了。」瀲灩神情激動地撫摸著經過打底、浸泡、曝曬、繃緊和碾平的染布過程後,那完美無瑕的佛青色布疋,這世上絕對再也找不到比它更美的。
「恭喜大小姐……我們成功了……二小姐這一回包準輸給我們。」丫鬟也喜極而泣,光是想到傅冰荷的臉色會有多難看,這些辛苦都值得了。
「是啊……」瀲灩微笑道。接下來該是實踐諾言的時候了,這幾天若不是有滕冥的幫忙,光靠她一個人只怕是來不及完成。
才這麼想,一名家丁便進來通報,說是傅二小姐特地來探望大小姐,此刻正在偏廳等候。
「二小姐來了?」丫鬟臉色微變。
「我知道了。」瀲灩沉吟著。
「說什麼探望,依奴婢看來,準沒安好心眼。」
「走吧!」她先將桌上的布疋收妥後,邁步離開。
主僕倆才來到偏廳,就見傅冰荷四處打量宅子的陳設和擺飾,滿眼艷羨和嫉妒,要是自己也有個這麼寵她、疼她的小舅舅,該有多好,可惜她只有幾個貪得無饜的舅舅,看了委實討厭。
「姊姊,我不請自來,你可別見怪。」傅冰荷收回貪婪的視線,虛情假意地笑著,瞧瀲灩身上穿的雲錦,可是京城裡的貴婦小姐才穿得起的,更別說身上的首飾,不是翠玉瑪瑙,就是純銀打造,鐵定都是嚴家人送的,為什麼自己就沒有辦法得到這些,真是不甘心。
「怎麼會?」瀲灩淡淡地。
傅冰荷眼珠轉了轉,故意試探地道:「對了,姊姊,大後天就要進宮了,唉!這回我八成會輸給姊姊。」
「是輸是贏,也得等皇上決定。」
傅冰荷聞言,更加確定她的布已經染好了。「說得也是。」真是可恨!自己可以輸給任何人,就是不想輸給她。
家丁送上茶水,暫時打斷談話。
「對了,姊姊應該還不知道……」她用手絹掩著唇,遮住嘴角的詭笑。「爹已經幫姊姊挑了門親事,只等姊姊守完了喪,便可以出嫁了。」
瀲灩心頭打了個突。「爹把我許給了誰?」
「當然是南陵知府大人,雖然年紀是大了些,只是前陣子剛死了元配,他跟爹保證說只要姊姊願意下嫁,他絕對會將府裡的小妾全都送走……呵,可見他對姊姊多有心,所以爹就一口答應了,真是恭喜姊姊了。」傅冰荷邊說邊觀察她的神情,就是想親眼瞧瞧瀲灩痛哭的模樣,嘴裡還不忘假惺惺地道賀。
瀲灩寒著臉蛋,不讓自己的情緒被影響了。「謝謝妹妹特地來告訴我。」兒女的婚事原本就由父母作主,而在爹的心目中,她只是用來逢迎攏絡的工具,會有這樣的決定不足為奇。
傅冰荷掩嘴嬌笑。「我們到底還是姊妹,當然希望姊姊能得到幸福,到時我會讓爹幫你準備豐盛的嫁妝,讓姊姊可以風風光光地嫁人。」
「那就先謝謝妹妹。」瀲灩依然不為所動。
傅冰荷心中暗惱,就是討厭她一副端莊優雅的姿態,不哭也不鬧,真是氣死人了。「那我就先走了,姊姊若是要找我,我就暫住在戶部尚書江伯伯的府裡,江伯伯和爹是八拜之交,知道我要來京城,還特地邀請我去府裡作客,他的公子姊姊應該也認識才對,若不是大娘碰巧過世了,說不得姊姊已經嫁進江府,不過這會兒……」
說到這裡,傅冰荷上身微微向前,又妒又恨地警告道:「這個男人我要定了,姊姊可別跟我搶。」
末了,傅冰荷裝作若無其事的在丫鬟的陪同下步出廳外,走了兩步,又回頭望了一眼,那眼神透著強烈的恨意,心儀的男人居然說想娶的是姊姊,不可能接受她,這可是奇恥大辱。
「哼!只要你死了,就再也不會跟我搶。」對!這真是個好主意。
而在屋內的丫鬟正替主子打抱不平。「真是氣死人了,二小姐實在太過分了……大小姐怎麼都不生氣?」
瀲灩語帶輕嘲。「生氣有用嗎?對著她叫罵,只會順了她的心罷了,她就是想看我哭,看我難過……和她當了十幾年的姊妹,還不瞭解嗎?萍兒,去將染好的布疋拿給管事,要他立刻帶回嚴府,交給小舅舅保管。」
「為什麼?」丫鬟有些不解。
「為了以防萬一。」從小到大,只要自己喜歡的,這個異母妹妹就會想辦法搶過去,若是搶不走就乾脆毀掉,瀲灩已經學到不少教訓了。
「是。」
「王爺真的打算帶那位傅大小姐一起走?」
這句話烏都裡老早就想問了,說話的當口,還不忘跟緊走在前頭的主子,就怕被人潮給衝散了,皇宮附近的夜市每每要到三更天才會結束,除了酒樓飯館人聲鼎沸之外,最多的就是「勘宅」,也就是所謂的流動攤販,專賣各種雜貨。
見滕冥居然專心地挑選攤子上的胭脂水粉,烏都裡嘴巴差點合不上,好半天才找到聲音。「她看起來很嬌弱,只怕還沒到螭日國,已經熬不過大漢的嚴酷氣候,更別說適應了。」
拿起一盒胭脂,滕冥先問了販子價錢,便掏出銀子買了下來。「你錯了,她可是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堅強勇敢多了。」
「她並不適合王爺。」烏都裡還是這麼認定。
滕冥將胭脂盒收好,回頭一瞥。「你對她有成見?」
「不!」他試著保持客觀的角度來看。「依王爺目前的處境,和接下來將可能面對的情況,即便是女人也要能夠承受得起壓力,而不是需要大家來保護,那只會變成王爺的累贅。」
粗擴的男性嘴角扯出一道寵溺的笑意。「我不需要她和我並肩作戰,只要她在我身邊就夠了,我的女人我自己會保護。」
「王爺對她動了真心?」烏都裡從沒見過主子這麼呵護一個女人。
「她會是我的王妃。」這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王妃?」烏都裡目瞪口呆。
「她是唯一讓我心動的女人。」
說完,滕冥又來到賣玉的攤子前,挑起女人用的梳子,烏都裡太過驚訝,差點被自個兒的口水給嗆到。
「她會喜歡哪一把呢?」滕冥實在拿不定主意,從來沒有想過要買這些小東西來討好女人,這還是頭一遭,最後挑了其中一把,付過了帳,將它收進懷中。
「王爺打算幾時動身回螭日國?」烏都裡認為那位傅大小姐是位好姑娘,只不過私心裡還是希望主子將來娶的對象是本國的女人。
兩人已經離開喧嘩的夜市,往南大街的方向走去。
滕冥沉吟了下。「再過幾天吧。」
主子都這麼說了,烏都裡也不便再多問。
當他們來到了南大街,就在快要接近瀲灩居住的宅子前,走在前頭的滕冥倏地停下腳步,瞇起銳眸……
「王爺?」烏都裡起先不明究理,當他順著主子的視線往前看,霎時明白了,就見個鬼頭鬼腦的男人在大門外徘徊不去,形跡相當可疑,待發現有人注意,便作賊心虛地跑了。
滕冥臉色一沉,命道:「跟著他!」
「是。」烏都裡才要去追,就聽到宅子裡傳來驚聲尖叫——
「失火了!失火了!」
不用叫門,滕冥將大門一腳踹開,衝了進去,果然在前廳的角落已經冒出黑煙,連幾間客房也有火苗竄起。宅子裡的幾個家丁和丫鬟,則是忙著舀來井水趕緊撲滅火勢……
「烏都裡,你去幫忙滅火……」他厲聲交代完,自個兒便衝向繡樓,乍見房外已經燃起熊熊的大火,讓他的心跟著往下沉。
「大小姐……大小姐……」丫鬟在外頭嚇得又哭又喊。
「瀲灩還在裡頭?」滕冥抓住她問。
丫鬟早已嚇得雙腿發軟,怎麼才去茅房回來就看見到處都是火。「滕爺,求求你救我家大小姐……快救救她……」
「讓開!」滕冥又踹開了房門,不畏火勢的衝進屋內。「瀲灩!」
瀲灩縮在角落,機警地取來濕布摀住了口鼻,模模糊糊中聽到他的叫聲。「滕……咳咳……我在……」才想要出聲,她馬上被煙嗆到。
不想死……她不想就這麼死了……真的好想……好想跟他在一起……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滕冥……咳……」瀲灩靠著這股毅力爬起身來,她不停地告訴自己,她不想死……
雖然聲音很小,不過他還是聽見了。
「待在那兒別動……我馬上過去……」
瀲灩掩著口鼻等待著,就聽見黑暗中一陣辟哩啪啦,模糊之間,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衝了過來,知道是他,她喉頭一梗,心情無比的激動,再也顧不得什麼矜持,情不自禁地撲了過去。
「你的主動真讓我受寵若驚……」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投進他的懷抱,讓滕冥忍不住咧開大嘴,樂不可支。
她好氣又好笑,在這個節骨眼裡,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快……快出去……咳咳……」被煙一嗆,她忍不住咳了起來。
倏地,滕冥將她打橫抱起,回頭往外衝,不過此時火勢蔓延得很快,繡樓的屋頂都快塌了,不斷有瓦片落下……
滕冥用自己的身軀密密地護住她,不讓她被火舌燒到。
「滕……」瀲灩胸口窒了窒。
他將她攬得更緊,用肩頭撞開擋路的東西,終於逃到門口,外頭的人以為他們沒救了,見他們出來,個個喜極而泣。
「大小姐……」丫鬟哭哭啼啼地遞來濕手巾。「真是太好了……嗚……」
瀲灩深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臉上依然餘悸猶存。
「我沒事……」秀眸望向正在指揮家丁將剩餘的殘火撲滅的高大男人,想到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她的胸口恍若被什麼給漲得滿滿的,快要爆炸了似的。
「有沒有受傷?」滕冥又踅了回來,關心她的狀況。
她瞥向他的兩條手臂和肩膀,衣服上有著燒燬的痕跡,露出一片灼傷的皮膚,全都是為了救她才這樣,讓她的心頭陣陣泛疼。「受傷的人是你……萍兒,快去把藥箱拿過來。」
「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他滿不在乎的。
丫鬟速速地取來了藥箱。
「我幫你上藥。」瀲灩接過藥箱,打開蓋子。
滕冥嫌太麻煩了。「真的不用了,這種小傷我還不看在眼裡,過幾天自然就會好了……」
「叫你過來就過來,少囉唆。」她板起秀顏斥道。
他呵呵笑著。「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凶我……要不要我把衣服全脫了,比較方便你上藥?」
瀲灩故意抹得很用力。
「呃……」他齜牙咧嘴地悶哼。
噗哧一聲,瀲灩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嘿嘿地笑著。「你還真捨得這樣對我……小心我會加倍還給你……」最後一句是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量說道。
瀲灩小臉一紅,嗔道:「另一隻手臂給我。」
「一隻手臂算什麼,整個人都可以給你。」他還在賣弄嘴皮子,換來瀲灩故意一抹。「哇……」這次真的叫出來了。
「真的很痛嗎?」她佯裝無辜的模樣。
「不、不痛,一點都不痛。」滕冥疼得咬牙切齒,又不能承認,還真不能小看有仇必報的小女人。
瀲灩在心底偷笑,放輕了力道,幫他上藥。
這一切都看在烏都裡的眼裡,雖然早就看出來這位傅大小姐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如今看來不只如此,就像中原人常說的一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在她面前,就連主子這麼剽悍威猛的大男人也得臣服在石榴裙下了。
「大小姐,火全都滅了。」家丁前來報告。
她說了聲:「辛苦了」。
「除了這座繡樓全都燒光之外,其他部分反倒損壞不大,這放火的人恐怕另有目的,因為只有你住的這間繡樓燒得最嚴重……」說到這裡,滕冥剛毅的臉龐倏地住下一沉。「對方是衝著你來的。」
方才在外頭的那個男的肯定是在把風,這就說得通了。
「怎麼可能?我並沒有與人結仇。」瀲灩閃躲著他的目光。
「真的不知道?」滕冥緊盯著她。
「藥上好了,小心別碰到水。」她已經猜到幕後的主使者,只是萬萬想不到那個人會下這種毒手。
他沉吟了下。「為了以防萬一,今晚我留下來。」
「就這麼決定了。」滕冥表情嚴肅,不許她拒絕。
瀲灩拗不過他,也只好同意了。
三天後,瀲灩坐上了轎子,經過重重關卡,從宣佑門進入皇宮大內,來到偏殿等候皇帝宣召。
「姊姊,見到你平安無事真好,我聽說前幾天晚上府裡頭失火了,真是怪嚇人的……」已經先到的傅冰荷虛偽的表達關心,話才說到一半,一記清脆的巴掌便迎面而來,讓她頓時傻住了。
瀲灩凜著秀顏。「你把人命當做什麼?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犧牲別人也在所不惜嗎?我死了,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嗎?」
「你、你敢打我?」傅冰荷捂著被打紅的面頰,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憑什麼打我?」
瀲灩冷冷地睇著她。「若不是念在你我流著同樣的血源,二娘還幫爹生下子嗣,我大可以在賭注中加上一條,若我贏了,你們母子三人立刻離開傅家。」
「爹……爹不會答應的……」傅冰荷被她的表情給嚇到了。
「有皇上的旨意,他敢不從。」說著,瀲灩搖了搖螓首,因她的無知和幼稚。「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會追究,也希望你好自為之。」
被丫鬟攙扶著,傅冰荷才沒難看地摔坐在地上。「你……你少得意了……你未必會贏……」嘴裡還不肯認輸。
就在這當口,內侍走進偏殿。
「皇上有旨——」
瀲灩贏了,可是卻高興不起來。
「大小姐怎麼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在皇上面前,二小姐知道自個兒輸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真是有趣極了……」攙著主子下了轎,丫鬟可是與有榮焉。「看她以後還能不能囂張得起來。」
瀲灩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這麼一來,他們父女的關係便算是正式決裂了。
見她回府,管事連忙上前。「大小姐,令尊來了,此刻人在大廳。」
「爹已經來了?」沒想到這麼快。
才跨進門檻,在座的南陵織造郎中傅大人見了女兒,將茶碗擱下,從鼻孔哼了哼氣。
「你可回來了。」
「爹。」瀲灩福了福。
「這會兒你贏了,你開心了吧?」他打從心眼裡就沒喜歡過這個女兒,女兒有什麼用,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瀲灩心口一擰,唇畔在笑,心卻在哭。「是的,爹,女兒贏了,也開心了,能替娘爭一口氣,怎麼能不開心呢?」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忤逆我,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他拍著桌案,大聲質問。「早知道你只會壞我好事,處處跟我作對,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爹說得是。」瀲灩眼底淨是淒楚。
「你……」皇上都決定了,再說什麼也沒用,正事要緊。「哼!再過兩個多月,你替你娘守的喪也該結束了,現在就跟我回去,我幫你安排了一門好親事,這次你可沒有借口推托了。」
「我不回去。」瀲灩口氣很淡,卻很堅決。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傅大人登時吹鬍子瞪眼睛。
「恕女兒不能跟爹回去,也不能嫁給知府大人……」
「你這逆女!」他氣急敗壞的舉起右手掌。
「誰敢打她!」
一聲怒吼在大門口爆開了。
滕冥鐵青著臉,幾個大步,朝他走來,那魁梧高壯的身軀,以及渾身散發出的狂烈霸氣,震得傅大人直往後退。
「你……你……你是什麼人?」
「你又是誰?」滕冥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是我爹。」瀲灩因他的到來,一顆心莫名地安了。
「沒……沒錯……我是她……她爹。」傅大人仗恃著自己的身份,挺起胸脯,可惜身高和氣勢上根本壓不倒對方。「我在教訓女兒,與你這外人何干?」
滕冥冷哼一聲。「敢動我的女人,除非我死。」
傅大人嘴巴一張一合,太過驚愕了。
「你……你……你說什麼?你們……你們……」接著對女兒怒目相視。「你還知不知道羞恥?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讓個野男人在府裡頭自由進出……你……你把我們傅家的臉都丟光了……」
「爹教訓得極是。」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半點羞慚,只覺得可笑。「因為我是個女兒,就得顧慮到傅家的名譽,要謹守禮教,婚事也要由父母作主,即便將來得不到夫婿的疼愛,也都是女兒的錯,就像娘嫁給了爹之後,一心一意只想得到爹的關愛和疼惜,可是爹曾經替她想過嗎?女兒從來沒見爹對她說過一句好話,只是嫌她太過軟弱無能,一天到晚只會哭哭啼啼,還生不出兒子來……既然爹從來不想要我們母女,那麼女兒又何必替爹和傅家設想呢?」
此番話一出,傅大人不禁瞪凸雙眼。「你……你這個逆女!」比著她的手指不住顫抖。
「不愧是我的女人!」滕冥仰頭大笑,胸膛震動,好不暢快。
「馬上跟我回去!」傅大人氣極大叫。
她昂起秀致的下巴,雙眸好亮,閃爍著不曾有過的傲氣。「女兒已經是他的人了,怎麼跟爹回去呢?難道不怕知府大人說您有意欺騙?」
「什……什……什麼?你這個賤丫頭!」這讓他盤算好的計劃都泡湯了。
「爹就當做沒有我這個女兒吧,也恕女兒不能再盡孝道。」瀲灩並不覺得心痛難受,對父親早已死心了。
「說得好!真是太好了!」滕冥張開雙臂,將她攔腰抱高,哈哈大笑。
「你……你們……」見狀,傅大人眼皮翻白,快要暈厥過去了。
「快放我下去!」瀲灩輕嗔。
傅大人喘著大氣,索性惡言相向。「好、好,既然你這麼自甘墮落,毫無羞恥之心,要是將來被這個男的拋棄了,最好死在外頭,可別回來找我……我們傅家從此以後沒有你這個女兒……」
「你算什麼老子?居然這樣咒自己的女兒!」他瞪眼怒咆。
她不以為意。「這是女兒自個兒選的路,就不會後悔。」
「這可是你說的,哼!」說完,傅大人懶得再說,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見她整個人一晃,滕冥及時圈住她的纖腰。
「沒事吧?」他擔心地問。
「嗯。」身子因為過於激動還在顫抖。
「打我一出娘胎,不是爹所期待得到的兒子,他就從來沒有用正眼看過我一回。」她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祖母還在世時,每回見了娘,就是要她趕緊幫傅家生下子嗣,不然就要爹納妾,然後還會指著年紀尚幼的我說,女兒只是賠錢貨,繼承不了傅家的姓氏,只會浪費米糧……當時的我似懂非懂,而娘只會哭,最後眼睜睜的看著二娘進府,看著二娘懷了身孕,後來甚至如願地幫傅家生下男丁……」
他使勁地擁緊她,氣吼吼地嚷著:「誰說女兒是賠錢貨?只會浪費米糧?在我們螭日國,女兒可是天神的禮物,要好好疼愛的,不然可會遭來天譴。」
瀲灩臉上又是哭又是笑。「我想這還不是最傷人的,在我八歲那年,有一天夜裡,娘以為我睡著了……於是坐在床畔掉眼淚……然後她說……如果我是兒子該有多好……我知道娘是無心的,不是真的這麼想,可是依然讓我的心好痛……原來連娘也希望我是個男孩,而不是個沒用的女娃兒……」
「如果你真是個男人,那我可完蛋了,喜歡上男人這種事兒,我可是想都沒想過,何況在床上也沒試過……」
「你在胡說什麼?」這回真的被他逗笑了。
「我在說女兒好,女兒棒,女兒呱呱叫,不然我可找不到一個願意幫我生兒育女的好女人。」滕冥用力吻去她頰上的淚珠,原來這種帶了點鹹味,還有心裡隱隱泛疼的滋味就是動情。
她橫了他一眼。「淨會說好聽話,我想多的是女子願意幫你生兒育女。」
滕冥重重地哼了口氣。「那也得看我肯不肯給了。」
「你……你就不能說得含蓄點嗎?」
「含蓄是什麼玩意兒,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我想要你懷我的孩子,不管將來是男孩還是女娃,我都一樣喜愛,絕不會不公平。」他將嘴唇貼在她的鬢髮上。「對了,你剛剛也承認是我的女人了,不過我們好像差最後一道程序沒做完,不如今晚就把它做完。」
「不正經。」她嗔罵。
「什麼叫不正經?一個男人抱著喜歡的女人,當然會想那種事,除非我無能,那就另當別論,不過我保證我的身體很正常。」說著便俯下頭吻她。
「咳……奴婢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也沒聽到……」丫鬟用手蒙住臉,背過身去,就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會長針眼。
瀲灩羞窘地推開他。「我……我得去整理……一些沒被燒掉的……東西……有事……今天晚上再說……」
他叼著一抹賊恁兮兮的笑意,由著她「落荒而逃」,不過今晚可不會再讓她跑了。
當天夜裡——
瀲灩藉著梳發的動作來緩和緊張的情緒,銅鏡內反射出一張嫣紅小臉,眼神卻是異常堅定,她真的不後悔,也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
即使沒有回頭,還是能敏感地察覺到他進了房內,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記眼神,都在訴說著他的到來。
這種火熱的窒息感,令她有些無法呼吸。
「害怕了?」高大男人由後頭俯下身軀,將嘴巴湊到她耳畔,逸出一抹低沉的笑聲,讓她嬌顫。「這是每個女人必經的路程,我保證會循循善誘……」
「我、我才不怕。」瀲灩不禁面紅耳赤。
「不怕最好。」說著,將只著白色衫褲的纖軀打橫抱起。
「你……」旋即,她已經被按倒在床榻,沒有給予太多思索的機會,男性大嘴封住她的,嚥下她後頭的話語。
她不再有任何抗拒,環住他的頸項,學習著如何回應。
滕冥粗喘著氣,寬厚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了……」和她親近的滋味真好。
瀲灩小手也大膽地為他卸除衣物,探索著那片結實堅硬的肌肉,瞅見他癡迷愉悅的神情,讓她很有成就感,膽子也更大了。
「輪到我了……」他粗糙的大手揭開她的內衫,熾熱的視線飽覽著肚兜包覆下高聳的隆起,喉結上下滾動著,火熱的唇舌隨著衣物一件件卸去,嘗遍了每一吋雪白的肌膚,每一個敏感地帶……
她逸出一聲嬌喘,身子扭擺著,已經濕潤地等待。
「呼、呼。」他重重的喘氣,咬緊牙關,控制自己的力道,汗水也跟著不斷地滴落,畢竟她還是個處子,可沒辦法馬上享受到歡愉。
瀲灩圈抱著他汗水淋漓的身軀,柔聲說:「我愛你……」愛一個人就是要不顧一切,再沒有人可以阻止她。
這三個字像是道咒語,解開了他的束縛。
早已蓄勢待發的慾望不再有所顧忌,喉頭迸出嘶啞的悶吼,腰桿一挺,緊接著貫穿、填滿她,徹底地佔有了她的身心……
她痛呼一聲,臉色發白,察覺到進入的動作停止。
不!這點痛算不了什麼,她不要他停下來……
她想要他……多不害臊的想法,可是她不想欺騙自己,於是她敞開自己,主動地迎向他……
一切都失控了……
伏在雪白玉腿之間的男人將她緊緊地嵌在身下,由淺至深……一次一次地攻城掠地,直到她適應這樣的親密……。
「嗯……呃……」紅唇微啟,吐出一串細碎的嬌吟,身子泛著激情的紅暈,不知過了多久,痛楚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滋味。
好疼……但又好滿足。
從沒想過自己的身子能夠容納如此的巨大和火熱,相反的,那種被撐滿、又疼又癢的……讓她渴望著更多……
玉腿本能的纏上男性雄腰,無言的渴求著。
她的大膽舉動,讓他的自製徹底崩潰了!
「啊……」滕冥吐出讓女人聽了都為之臉紅心跳的吼聲,仰起漲滿慾火的臉龐,亢奮地低吼著。
「滕冥……」瀲灩逸出泣喊,本能地弓起身子。
「我在這裡……」他給予更多的歡愉。
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激情,暈厥過去……
當歡愛過後,滕冥也在心中做出重大的決定——
是該說出自己真實身份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