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有戀愛的表情?」
鐵木蘭甚至忘了要看一下自己大老遠傳真到日本給鐵木真要她幫忙採購的東西,只顧著巴著她猛問。
「你又知道什麼是戀愛的表情了?」鐵木真並不打算跟她說謊,但也不見得要全盤招供。
「我當然知道,我從十二歲就開始談戀愛,這種事我最瞭解了。」鐵木蘭拍著胸脯,一副沒人比她懂的模樣。
「我比較想知道,這陣子我不在,有沒有出什麼事?工會和公司,一切都還正常吧?」
「哪能不正常?每個人都收到一份你發的工作流程,所有的人都按表操課,還會有什麼問題?再說大家都在這兒工作這麼久了,這些都是老規矩了。」
「那就好,以後我可能得定期去日本,如果我不在的時候不會延誤到所有人的工作,那我就可以安心的出國。」
鐵木真稍稍放寬了心,一直以來她都不敢離家太久,尤其是父親過世之後,店裡所有的事都落到她一個人頭上,雖然有木蘭幫她,但是開公司,甚至是經營肉品市場,還有成立工會,再加上她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她每天都把自己逼得幾乎喘不過氣,或許是長期以來她都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其實有些時候她的確是可以信任身邊的人,大家沒有她一樣可以照常過日子。
「對啊,每次都這樣跟你說,你就是不相信,老是想待在一邊盯場子,你看最近你不在店裡,生意還是照做啊!公司裡也沒有事,我偶爾去看看帳,大家都乖乖的,一毛錢也沒少。」對於錢.鐵木蘭可是精明的很。
「那就好,我想等阿豪退伍,我們或許就不會這麼累了。」
「是啊!反正還有一百三十一天他就要退伍了。」鐵木蘭每天都數著日子在等她心愛的男友回來,而阿豪雖然是小混混出身,不過倒還混得不錯,而他一向認為保護鐵家女人是他的使命,在女友鐵木蘭的鼓勵下,他從小混混搖身一變,一路念完了研究所才去當兵,退伍之後自然是要幫鐵家經營所有的事業,這已經是他們大家的共識了。
「等他退伍,我也許就能更輕鬆吧,搞不好我可以多花點心思在事務所上頭。」
聽見鐵木真這麼一說,鐵木蘭立刻傻眼。
「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說,如果你工作少一點,就可以多花點時間去談戀愛,結果你還是想把時間全耗在工作上頭,姊,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啊?」
「總之,等阿豪退伍,我的工作量勢必會減少,到時候多出來的時間,我自然會有所調整。」
「你現在就可以了啊,根本就不用等阿豪回來,你應該要好好的去談個戀愛,要不然女人是很容易老的。」鐵木蘭拿出了自己最近買的美容SPA課程券。「這是我孝敬你的一點心意,你好不容易回到台灣來,先去做個SPA,放鬆一下心情,好好休息吧!」
「放著吧!我改天有空再去。」鐵木真打開自己的房門,將行李提進房內。
「每次都說改天,結果一次也沒去過,虧我每次什麼都買兩份,老是為你設想,你都辜負我的心意……」鐵木蘭還站在原地抱怨著。
「都說改天了,你就別再嘮叨了。」
鐵木真關上房門,不想再聽鐵木蘭的碎碎念,這時手機鈴聲響起,她趕緊鎖上房門,接起電話,用全然不同的溫柔語調說話。
「你下班了嗎?」
「還沒,等一下吃完晚餐還要跟人談飯店的事。」
聽到他的聲音,鐵木真只覺得自己的心情都跟著好了起來。
「你呢?剛回到家,累不累?」
「我哪有那麼嬌弱?!只不過就是搭了趟飛機而已.」
「你知道我晚上有時滿晚睡的,你有事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嗯,我知道。」雖然嘴裡這麼說,但鐵木真更清楚自己不會太晚打電話給他,她比誰都瞭解金子堅的工作對他的重要性,而越是體諒對方就越會替對方設想。
「我下午訂了一個東西給你,可能明天就會送到你的事務所。」
「是禮物嗎?」
「對。」
鐵木真笑出聲,都還不知道是什麼禮物,她就已經覺得好開心了。
「我一直覺得過去幾天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夢。」
「所以我有責任幫你把好夢維繫下去啊!」
「Ken,如果松本夫人又找你麻煩的話……」
「這你不用擔心,我可以處理好的。」金子堅不希望她擔心自己。
「我答應你,如果我能把這邊的事都交代好,也許可以提早去日本找你。」
「我知道你會,不過你可別為了來見我,反倒忙著工作,把身體搞壞了。」
他的關懷讓鐵木真想要放棄一切,再搭飛機回日本去見他。
「我覺得我已經開始想你了。」她有些難過的對著手機說。
「等待很快就會過去的。」
他何嘗不是?但如果他們的工作無法隨時配合,他們也只能暫時忍耐了,除非哪天有誰受不了,否則這樣的狀況只會持續下去……
第二家松本餐廳也開幕了,松本仁美照樣出席,只是這回她坐在輪椅上,身邊也多了人照料,聽說是得了風寒,卻還是堅持著來參加開幕儀式,並熱絡的和老員工握手寒暄,彷彿把病痛都遺忘了。
金子堅一見到松本仁美,又開始頭痛了。
「你為什麼不留她?為什麼要讓她回台灣?」
面對松本仁美的詢問,他只能搖頭。
「她在台灣有工作,而她本來就在那邊生活,回去也是應該的。」
「你只是跟她玩玩,是不是?你為什麼不把她留在日本?你應該要留住她的,以後不是還要推出松本拉麵嗎?到時候怎麼辦?」
「她跟她妹妹會視情況派一個人過來,而且當初也說好了是不定期推出,她不需要時時刻刻都待在日本.」
「你到底是怎麼了?我費盡心思把她帶到你的面前,結果你根本就留不住她!」松本仁美明顯的動了怒。
「感情本來就不是一出互相佔有的戲碼,而你一心一意的想控制她更是錯得離譜。」
「你覺得我錯了?」松本仁美露出不願屈服的表情。「我告訴你,年輕人,你要是真的沒辦法把鐵木真接到日本來,那我只能把你整垮,讓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好讓她自己到日本來向我賠罪。你應該知道現在新開幕的松本連鎖餐廳裡頭所有的老員工都是我以前一手帶出來的,我對大家都還有恩情在,如果我一聲令下,你那頭請不動人,店就算是開了,沒辦法運作,你一樣都得垮台。我跟你父親談過,我覺得你不懂事,有些做生意的道理你爸爸比你還瞭解,你家的兄弟不只你一個,未來接班也不見得會把所有的產業給你,你一樣要靠松本家的勢力幫你累積實力,將來你才會是最有出息的一個,我看中你就是因為我覺得你應該是最有前途的,哪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個個都自以為是。」
面對松本夫人的威脅和抱怨,金子堅也只是眉頭微微抬起,不過該說的他還是得說。
「你就算把我整垮了,她一樣不會來日本,你不瞭解鐵木真,她不是那種可以被威脅的人,而你也不瞭解我,因為我跟她一樣。」
「就算失去一切也是嗎?」松本仁美可不這麼想,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業,如果真讓他在事業上跌跤,他跟鐵木真之間的關係也不可能維繫。
「我要是真的失去了一切,我相信鐵木真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所以你認為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對她那麼有信心嗎?」松本仁美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計劃。「我已經放出了消息,這陣子自然會有一堆人上門去找她,你沒辦法讓她為你到日本來,其他人自然有辦法。」
「我不是對她有信心,我是對自己有信心,不管你想怎麼做,我也沒辦法阻止你,只能告訴你,成功的機會不大。」金子堅微微一笑,朝松本仁美點點頭,帥氣的離開。
鐵木真在照鏡子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多看頸部的項煉幾眼,那是金子堅特別幫她訂製的,中間那超過一克拉的鑽石不時的閃著耀眼光芒,她平常並不喜歡戴這種顯眼的東西,可是這是金子堅送的,那一切的原則都可以被改變。
「我下午還有什麼事嗎?」她走出辦公室,詢問助理。
其實她比誰都急著把所有工作完成,因為她已經訂了一周後的機位飛往日本,所以這星期她得做完所有的事,免得到時候她出國了,台灣這頭亂成一團。
「鐵律師,最近有好幾個日本人來預約,想跟你見個面做咨商……」
「都回絕掉,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現在只做商業合約方面的協定,不接新的案子嗎?」再說光是食品公司跟工會的事就已經讓她夠忙了,律師事務所的工作得暫時擺在一旁。
「可是好奇怪,最近有好多日本人打電話來找你。」
鐵木真想了一會兒,也覺得奇怪,她唯一有興趣接的電話是金子堅打來的,而他知道她的手機號碼,不可能會打到事務所來,再加上他們天天都通電話,如果他有打到事務所來,一定會告訴她,顯然找她的這些日本人和金子堅是無關的,那他們找她做什麼?
「不管怎樣,全都回絕掉,我不見那些奇奇怪怪的日本人。」
鐵木真心想,搞不好那只是什麼神通廣大的日本綜藝美食節目想找松本拉麵的傳人,而她一點也不想上電視,如果真有人找上門,也應該要有人替她擋掉。
這時,坐在外頭的人放下手上的報紙,露出一張俏臉,鐵木真這才發現鐵木蘭老早就坐在那兒了,而她一開口,讓鐵木真覺得意外。
「對,不奇怪的日本人就只有金子堅而已,我看只有金子堅的電話你才會接吧!」一臉慧黠的鐵木蘭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大秘密。
「你對金子堅有什麼意見嗎?」鐵木真維持著面無表情。
「我對他的印象很好啊!他長得那麼帥,選禮物也挺有品味的,不過如果他要當我姐夫的話,也得請那個師傅做一條項鏈給我才行,上頭的鑽石不需要跟你的一樣大,反正我相信他也不會太小氣吧!」
鐵木蘭伸手指著鐵木真的頸子,表示她已經注意到那條定情項煉了。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吧?」她站起身,走向鐵木真。「我本來是沒發現,昨天花枝姨跑來問我,你脖子上那條項煉是哪裡買的?她說她知道你所有的東西都是我買的,所以就算她問你,你搞不好也不知道,結果她一問,我才發現我根本就沒替你買過什麼項煉戒指,你說你討厭那些東西,結果我來事務所一問,原來這陣子有個金子堅先生送了東西來,人家送給你,你就戴喔?!」
鐵木真望向助理,只見助理白小姐一臉的冤枉。
「她沒說,是我自己查簽收本的。」鐵木蘭指著助理桌上的本子,那隨便一查就可以查得到。「原來你這趟去日本,早就跟金子堅在一塊了,竟然還瞞著我不肯說,我就說你有戀愛的表情,你還不肯承認!我是你老妹啊,我跟阿豪的所有事情我都跟你分享,你真的把我當外人了!金子堅是日本人,也住在日本,你以後要嫁過去嗎?」
「你想得太遠了吧!現在就滿腦子只想結婚啊?」
「是啊!問題是你不嫁,我先嫁的話,豈不是很不給你面子?!你要先嫁人,我才比較方便嫁嘛。」
「這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你想嫁儘管去嫁。」
「這可是你說的,我才要跟你說一樣的話,你想嫁就儘管去嫁,管他是不是在日本,你可別因為工作,就連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都放棄。」
「我沒說過我要放棄啊!」
「那是最好不過,這陣子有幾個怪怪的日本人到店裡來,還把我當成是你,送了我一堆花,阿豪的小弟看了還以為我爬牆去了,還好我當場就把花扔了,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跟阿豪交代。」
「送花?」
「是啊,還說是特地從日本來的,偏偏我的日文沒你好,只聽得懂一點點,我本來也沒多想,但是後來越想越不對勁,你一直沒跟我說這趟去日本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提過松本家的人,是不是應該跟我提一下,讓我至少心裡有個底?」
「我只能說松本夫人打錯了如意算盤。」鐵木真將在日本輿松本仁美見面的過程跟鐵木蘭簡單的說了一遍。
「那個老太太還妄想要控制你?」鐵木蘭聽完姊姊的說法,不禁皺起眉頭。
「有些人特別喜歡緬懷過去的時光,松本以前也一度風光過,但接班人過世之後就每況愈下,可是顯然光是過去的名聲仍不能滿足她吧!她還想重新開始,找回新的接班人,然後要我們姊妹倆其中之一扛起那個擔子。」
「我可不要喔!」鐵木蘭趕緊跳了起來,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
「難道我就會想要?」鐵木真瞪了她一眼。
「那她到底想做什麼?」
「她希望我去接下松本的事業,但是我當場回絕了,她就威脅我要搞垮金子堅,隔天還真的叫人去找他麻煩。」
「什麼?太誇張了吧?然後沒怎樣吧?」
「我想就算是出了事,金子堅也不會跟我說。」
她明白金子堅也有他的驕傲,而他那樣的男人不管為她犧牲了什麼,他都不會說的。
「我聽其中一個送花給我的男子跟我說,是松本夫人請他來探望我,我還覺得奇怪,難道松本夫人不喜歡金子堅?為什麼還要派其他人來探望你?」
「天曉得她想做什麼?!那個老太太八成天生就有控制狂吧!」鐵木真心裡有了個底。
此時,律師事務所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助理趕緊接起電話,但講不到幾句話,眼睛卻越瞪越大……
「不不不……沒有這個傳言。不可能!鐵律師不會做這種事……」
鐵木真和鐵木蘭互望了一眼,都覺得不對勁,對助理使了個眼色,按下電話的擴音鍵,只聽見對方的聲音從線路的那端傳來——
「……真的是這樣,現在這個流言已經傳開了,日本松本家族的傳人在台灣,而且就是鐵娘子集團的兩位小姐,現在日方放話,只要有人娶到這兩位小姐其中之一,松本家族就會立刻交出管理權,而且松本旗下的資產高得嚇人……現在這消息在日本已經傳遍了,就連台灣都有人得到消息,千方百計的想要打聽鐵小姐的下落,甚至還有黑道傳言要將人擄到日本去……」
「黑道?」鐵木蘭想也不想的就開口,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我是鐵木蘭,你有種就找黑道來擄我啊!我從來也不是白道的人,誰敢動我家的人一根寒毛,我就……」
沒等她衝動得把話說完,鐵木真切斷了通話。
「木蘭,別把事情鬧大了。」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我相信你不是那種隨便會跟人談戀愛的人,你脖子上掛的是金子堅的定情項煉,這就已經證明了你們兩個是認真的,那個老太婆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你若是繼續和金子堅談戀愛,搞不好就會嫁到日本去,我是你唯一的親人,我都沒反對了,那她還作什麼亂?」鐵木蘭唯一在乎的是姊姊的幸福。
「她要的是我到日本去,重振松本家的事業。」
「誰會對那家族事業有興趣?我們也有自己的事業啊!」
「老太太覺得她的東西比較好吧!」鐵木真只能這麼想。
「拜託,他們自己都玩不下去,得把公司轉手給金子堅了,那還會有多好?難怪老媽當年會逃家。」
「先別管那些,這陣子想想辦法再說吧!」鐵木真可不想淪為別人少奮鬥三十年的目標。
「那……鐵律師,我們最近要不要避一避?」在她們兩姊妹討論時,電話鈴聲還是不停的響起,才剛掛上,又有人打進來,助理白小姐接電話接到手軟,於是提出建議。
「避什麼避?我才不要避咧!我們應該要乘勝追擊才對,我們的食品公司新研發出來的油炸冷凍包才剛推出,如果記者們真這麼有興趣,一定會上門來,就當是順便幫我們打廣告好了,這樣也可以省下一大筆廣告費,我們鐵娘子豈是這麼好被人利用的!哼,敢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我就一定得拗回來不可。」鐵木蘭眼睛一瞇,立刻想到了好主意。「姊,你說怎麼樣?」
「你別惹出其他的事就好。」
「我哪還會惹出什麼其他的事?!放心好了,這幾天我會請一些朋友到店裡來看著,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敢輕舉妄動,我就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