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說自己能做到,想說那些以後他可以實現,但是話到嘴邊,他卻發現自己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回答她,只能無言的保持沉默。
兩人之間頓時陷入一片靜默,直到她訂的午休鬧鐘鈴聲響了起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悶氣氛。
「你先回去吧,不要再拿東西來了。」
「就算我們兩個暫時分開,你也不要推拒我的好意,好嗎?」他深吸了口氣,近似懇求地說。
「好,可是你真的不要再送東西來了,那會讓我覺得……就像在重複以前那些日子一樣。」她沒有明說,可他應該能明白。
「我知道了。」嚴立綱口裡答應下來,但心底卻還是想著該買的他還是會買。
兩人下了樓,她送他到車邊,他沒有立刻上車離去,而是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書禾,那這樣分開的生活……我們還要過多久?」
「我也不知道。或許不會很久,也或許……我們不再有以後。到時候,我們的離婚協議書就可以生效了。」她沉默了半晌才說,然後不管他震驚的神情,兀自轉身離開。
她沒有回頭望,即使可以感受得到他的視線依舊注視著自己,她的腳步仍然沒有停留。她不再有半分猶豫,因為她早該把兩人分開後的結局直接挑明。
這場有關他們愛情的博弈只會有兩個結果,不是好的政變,就是徹底分手。
***
時序從夏到秋,太陽依舊烈日如火,隨著手工藝品店的生意逐漸變好,栗書禾也漸漸在附近打開知名度。偶爾,她還會跟著蕭珍珍一起去參加一些社區培訓班,義務的上些課,教導社區居民做些簡單的工藝品。
好友珍珍對她的潛移默化,無疑是非常的巨大,讓她從一個幾乎沒任何社交活動的封閉狀態中走出來,甚至如今也能和上她才藝班的學生們聊天出遊。當然,偶爾也會有熱心的婆婆媽媽們想要幫她作媒,不過都被她笑著婉拒了。
原本的長髮,也被她剪到只剩不及肩的長度,工作的時候,她會用自己設計的水晶珠簪子將頭髮給挽起來。就連本來稍嫌消瘦的身材,最近也豐腴了點……總之,所有事情都像是隱約的在改變。
只有一點,讓她不知該苦惱或是該裝作不在意。
自那天搬東西來之後,嚴立綱就常常「碰巧」和她相遇,有時接近中餐時間,那麼他就會強勢的拉著她一起去吃飯,而有時遇到晚餐時間,他也會比照辦理。
如果不是吃飯時間,那他就會用「路過」的名義,又「順手」的拿些她想要買卻還沒來得及買的生活用品過來,然後又順便的遺忘在她家。在那之前,他還都順便將那些東西開了封,說是自己買錯的,先在她家放著用。
第一次聽他這樣說的時候,她幾乎是瞠目結舌的看著他,頭一回發現原來他也很有當無賴的潛質。
只不過,他的表情總是冷淡深沉,即使是耍無賴,也帶著點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這天中午,當蕭珍珍將栗書禾從樓上教室叫下來的時候,她還以為又是嚴立綱來了,卻沒想到看到一個意外的身影。
一下樓,她就看到一個高挑的男子站在好友的身旁,而對方聽到她下樓的聲音後,回頭同時露出一記燦爛的笑容。
「董事長夫人,好久不見了。」男子有著憨厚又爽朗的笑臉,用渾厚的嗓音打著招呼。
「源朗?」栗書禾看到熟人出現,忍不住也詫異的驚呼出聲。
秦源朗算是嚴立綱公司裡她還有點交情的人,好像是負責公司財務的,不過說熟,其實也只是剛結婚時見過幾次面而已,真會使她留下印象,是因為這個爽朗的男人竟是做無聊又需細心的帳目作業。
只不過,他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是讓她十分訝異。
「咦?原來你們認識啊?」蕭珍珍表情也吃驚的在兩人臉上來回望著。
「呵呵,老闆娘怎麼可以不認識呢。」秦源朗哈哈笑著,一邊朝蕭珍珍擠眉弄眼。
唉,他這個未婚妻就是老實了點,問這種問題,不就等於承認他曾受到大老闆的威脅,派她來打聽老闆娘消息嗎?
蕭珍珍一怔,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要不是秦源朗早認識栗書禾,在這裡看過人家一次之後轉頭就馬上回去打小報告,順便再讓她這個未婚妻幫他打聽消息,大老闆哪會對這裡的人事物全都瞭若指掌,放得下心?
對於他們倆眉來眼去的眼神交流,栗書禾有些納悶,這兩個人的關係是?
「珍珍,這是……」
「喔,我還沒說過嗎?這就是我常說到的那個阿呆,我的未婚夫啊。」蕭珍珍自己也驚訝了下,原來她還真的沒有介紹呢。
「啊?」栗書禾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這麼巧?」多年不見的好友,未婚夫竟是自己丈夫公司裡的員工,而她明明兩個人都算認識,卻完全不知情,這是不是可以說明她過去幾年真是太缺乏社交生活了,才會連好友的近況都一無所知。
「抱歉,我不知道,要不然……」她愧疚的低下頭,語氣也侷促起來。
蕭珍珍倒是無所謂,「沒關係啦,我知道你前幾年都關在家裡當奼女,不知道是正常的。而且我和他說是訂婚,其實也只有請雙方家長吃頓飯、換個戒指而已,並沒有很張揚。反正到我們結婚的時候,你紅包包大包一點就好。」
見好友真的不在意,栗書禾也放鬆了心情,忍不住笑著打趣,「我現在的薪水有一半都是你發的,我能夠包多少紅包,你還不清楚?大包應該是不可能了,只能包個友情價啦。」
「對吼!」蕭珍珍一臉恍然大悟,隨後馬上又換了個氣呼呼的表情,「不對,你幫我顧店的薪水根本沒多少,而其他人給我的錢,只是我幫你代收的課堂費而已,根本就不是我的。」
看見栗書禾笑看著自己,蕭珍珍知道被耍了,忍不住尖叫了聲就要上前抓住她鬧,卻先被秦源朗按住了肩膀。
「喂喂,別老是想著玩了,不是說等一下要去試禮服?」秦源朗的語氣有點無可奈何,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一個這麼脫序的女人給拐進結婚禮堂?
蕭珍珍用眼神狠狠瞥了栗書禾好幾眼,才嘟著嘴休兵,「反正到時紅包不厚,我就退回去讓你重包。」她一邊說,一邊舉起自己的拳頭威脅。
栗書禾淡淡的笑了,「知道了。」
其實她早在得知好友的婚期後,就開始著手繡一對花開並蒂的枕套。她還記得之前好友看到那個花色的小繡樣時有多喜歡,而她本來就打算親手繡點東西當作祝賀好友結婚的禮物,因此也就暗暗記了下來,趁每天睡覺前和早上還沒開店,撥點時間來製作。
蕭珍珍當然是嘴上說說,見她真的答應了下來,自己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一時尷尬,連忙找了個話題岔開。
「喂,你妹不是說等一下就過來,怎麼到現在都還沒來?該不會迷路了?」
秦源朗也覺得奇怪,拿手機撥電話,電話倒是很快就接通了,「你怎麼還沒到?該不會真的迷路了吧?」
一個熟悉的女聲從手機裡傳出來,「很快就到了,我已經看到店門口的招牌了。」
秦源朗知道人沒走丟,就先掛斷手機打算再等等,不過兩分鐘,店門口就被人推開,他笑著轉頭,「怎麼那麼晚……怎麼了?怎麼那種表情?」他愣了下,看見妹妹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
沖在門口的秦桑原本一臉著急又抱歉,但在開了門、見到裡頭的人以後,她表情瞬間僵化,眼裡頓時冒出憤怒的火花。
「栗書禾,你怎麼會在這裡?」
原本和蕭珍珍聊天的栗書禾,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忍不住露出苦笑。
這個世界果然真的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