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印煒煒才走了幾步,便在路旁蹲下了。
「我走不動了。」印煒煒睜著無神的眼看著前方,不是要耍賴,而是全身真的沒有力氣了。
「我背你。」聶柏倫在她面前彎下身。
印煒煒盯著他那寬實後背,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眼眶卻先紅了。
記憶的片段開始傾巢而出,她想起在交往初時,丁大川也背過她。那時候,她的腳扭到,他背著她去就醫,結果他後來背部拉傷了……
此一時彼一時啊,原來人的情感竟是這麼不可靠的事情哪。
「我很重。」她悶聲說著。
「我夠壯。」
一陣鼻酸襲來,印煒煒毫不猶豫地就跳上聶柏倫的後背。
就知道他對她最好了。就知道誰都不可以信任,但聶柏倫可以!
她趴在他寬厚的身上,將臉頰窩在他的頸窩處,小手攬著他的頸子,將他愈抱愈緊,也把他的名字更往心窩裡藏進了幾分。
「兩年的感情,他居然有辦法在兩分鐘內說分手,我做人是不是太失敗了?」她喃喃自語著,身子輕顫著。
「不要把別人的錯攬到自己身上。」聶柏倫聲音僵硬地說道。
他真想踢自己一腳,警告自己不可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還有非分之想。但他顯然無能為力,因為他的情感打倒理智,一直不停地感受到身後她的存在。
她身材瘦高,其實並不特別柔軟,但就是會讓他心神不寧。她身上的淡香,她說話時那微冷氣息,誘惑人似地騷動著他的頸背,讓他起了一臂的雞皮疙瘩。
「還說什麼我的工作壓力大到讓他喘不過氣,我好不容易走過低潮期,現在正努力地想為需要幫忙的人付出心力……」印煒煒愈說愈義憤填膺了起來,就連音調也變得高亢了。
「喘不過氣的人,應該是我啊。」她好氣。
不,喘不過氣的人是他——聶柏倫苦笑地在心裡忖道。
「他是我的男朋友,聽我吐吐苦水,有什麼不對嗎?」印煒煒對著空氣一揮拳,齜牙咧嘴的想咬人,卻突然又像洩氣皮球一樣地頹下了肩。「放我下來。」
聶柏倫皺起眉,鬆開手掌。
印煒煒才踩著地,立刻站到了他面前。
兩人之間只有三公分的距離,她那張表情豐富的臉龐朝著聶柏倫迎面撲來,讓他霎時昏了頭。
「你討厭聽我說話嗎?」印煒煒捧住他的臉,氣息親密吐在他的臉孔上而毫不自知。
「我看起來像是討厭嗎?」聶柏倫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到一臂之外。
印煒煒認真地看了又看,卻又突然像顆洩氣的氣球一樣,咚地一聲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看不出來你是不是認真的,丁大川之前也沒露出過厭煩的表情,但他卻找了另一個女人來傷害我……」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大喊,讓他們兩人同時抬頭。
周念綺正小跑步到他們身邊。
印煒煒後退一步,把聶柏倫身邊位置空給了她。
聶柏倫看著她明顯的退讓姿態,他心一疼,眸光變黯地垂下了眼。
「我剛才發現男友劈腿,現在失戀中。」印煒煒擠出一個笑容,對周念綺解釋道。
周念綺說不出話,因為她心中警鈴正大響。
「好好把握聶柏倫,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印煒煒用力地拍他的肩膀,一臉好兄弟的表情。
一股無力感盤據聶柏倫的心頭,他垂下了想拉回她的手。
他知道她剛分手,還沒有心思考慮下一段戀情。但是,一定要急著把他推給別人嗎?一定要把他們的關係劃分得那麼清楚嗎?
世界哪有什麼永遠的不可能呢?
「我不打擾你們了。」印煒煒咬著舌尖俏皮一笑,眼眶濕濕地看著他們。「祝你們百年好合啦。」
她立定站好,朝他行了個軍禮,轉身往前飛奔。泡泡鬈發像一團烏雲,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後。
聶柏倫臉色一沉,馬上快步向前,追上了印煒煒的腳步。
不論她日後會不會喜歡上他,這種時候,他就是不能讓她孤單一人。
周念綺也跟著往前跑了兩步,卻終究無力地停住了腳步。
「你要去哪?」聶柏倫握住印煒煒的肩膀,擋去她的去路。
印煒煒低頭看著馬路,悶聲說道:「回家。」
「跟我回去。」聶柏倫不由分說地扣住她的手,一滴淚水正好「啪」地滴到他的手背上。
他一怔,直覺地挑起她的下顎。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無聲地落著淚。
不知是否因為擁有一雙大眼,她的淚水總是大顆得讓人咋舌。
但她哭起來永遠總是好看的。
豆大淚水一顆一顆地滾出眼眶,晶瑩地滑過她白皙臉頰,而平素神采奕奕的眸子就會氤氳如霧。他總是一個不小心便要迷失在裡頭,找不著出路。
聶柏倫微微傾身,用拇指拭去她臉龐淚水。
「你也知道柏珍愛買日用品,幫忙到我們家消耗一下面紙庫存吧。」他沙啞的聲音誘哄地說道。
「你人這麼好,是想我幫你報名角逐好人好事代表嗎?」印煒煒想笑,可是眼淚卻還是一個勁地往下猛掉。
終於,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因為有他在,她的傷心才能得到釋放。
她第一個反應便是想投到他懷裡,可又顧忌到還有一個周念綺在場,所以又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打擾你和她了……」印煒煒咬著唇,擦著淚水,一臉沒哭夠的表情。
「沒關係,我們只是朋友。」聶柏倫不由分說地雙臂一張,便將印煒煒整個兒納入懷裡。
印煒煒的臉被壓入他的胸前,他身上淡淡咖啡香於是飄進她的鼻尖裡。
周念綺看著他們兩人,她默默地後退著、後退著,終於轉身走人。
再沒有比聶柏倫那句話還傷人了,他明明知道,她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但,真正讓人灰心的,卻是聶柏倫的態度。
這些年來,聶柏倫對身邊的女人總來是不溫不火、冷靜而有禮的。她從不曾見過他此時這般灼熱的神情。
一個像水一樣的男人因為愛情而變成了火,再笨的人也知道不該再執著下去了。她好希望自己可以學會放手啊……
這一晚,聶柏倫帶著印煒煒回到了他家。
她什麼話也沒說,乖乖地由他拉著手住到客房、乖乖地被推進浴室洗了個澡,乖乖換上他的上衣、柏珍的短褲後,又乖乖地被送上床。
這一晚,聶柏倫原本該有一節的翻譯進度。但他沒法子全心投入,擔心她的情緒讓他坐立難安。
他坐在書房裡,推著鼻樑上那副看書時才戴上的玳瑁眼鏡,皺著眉努力地想再專注一些,但那些英文字全都自動化成她的模樣,讓他完全無法專注。
他寧願她像剛才一樣大叫大哭出聲,那麼他還比較放心一些,偏偏她現在像進入了異世界一樣,一語不發地把自己蜷縮了起來。
不論她在工作上遭遇了多大的困難,他從沒見過她這麼垂頭喪氣的模樣。
他可以理解煒煒的心情,因為他知道她一定從沒懷疑過丁大川。她是那麼實心眼的—個人,—旦相信了,就只會掏心掏肺地付出,任何不合常理的言行舉止,她也會自動將其合理化。
就像她認定他是朋友,他所有太專注的微笑,她也會自動將其解讀成——印煒煒和聶柏倫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聶柏倫合上翻譯稿子,歎了口氣,決定該給自己一杯咖啡的時間,好好沉澱一下。
至少,他得知道她入睡了沒有,他才有法子真正定下心來。
聶柏倫關上古銅桌燈,端著他已空的馬克杯走出書房。
客廳裡,立燈亮著。
原本該在客房裡的印煒煒正窩在沙發裡,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電視裡的蠟筆小新,她專注地看著螢幕,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電視上的小新開始扭屁股了,但印煒煒卻沒有笑。以前只要小新一扭屁股,她就會又笑又跳地像一條蟲子,整個人蜷成一團。
「睡不著?」聶柏倫在她身邊坐下。
印煒煒被嚇得驚跳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
「抱歉。」他說,心有點疼。
她搖頭,擠出一道笑,靜靜地看著他,伸手觸了下他的鏡框。
聶柏倫的心跳停了一拍,近在咫尺的她,脂粉未施,清純地像十八歲。長長鬈發落在胸前,沉靜地像一幅畫。
「我第一次看到你戴眼鏡。」她輕聲地說道。
「是嗎?」一股她身上的淡香飄近他鼻尖,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你以後還是不要常戴眼鏡好了。」她笑著說道,伸手去推他的鏡框。
「不好看?」他皺了下眉,想拔下眼鏡。
「不。」印煒煒阻止了他,一本正經地上下打量著他。「是太有魅力了。氣質、文采立刻各加十分,看起來更像是個風度翩翩的瀟灑型男了。你那些翻譯書迷,還有咖啡粉絲如果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肯定會更加迷戀你的。」
聶柏倫淡淡地一笑,因為她覺得他好看,心裡不禁小小蕩漾了。
「要不要來杯咖啡?」他問。
「你想害我睡不著覺嗎?」印煒煒一對上他澄淨的眸子,便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唉,她在他面前還需要假裝什麼堅強嗎?
「好,就來一杯吧。反正睡不著,不如讓腦筋清醒一點,搞不好還可以想出方法,讓自己好過一點。」她苦笑地一聳肩。
聶柏倫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到廚房小吧檯邊,磨豆煮咖啡。
不一會兒後,他將一杯色澤美麗的咖啡送到她面前。
「你煮的咖啡總是好美。」印煒煒就著廚房橙黃燈光看著咖啡,輕聲稱讚道。
聶柏倫勾唇一笑,權充回答,再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兩人無言地對坐著,咖啡香是唯一的語言。
他看著她,她穿著他的恤衫,坐在他的家裡,沐浴在他家的燈光下,靜靜地與他對坐著。沒人能夠傷害她,也沒人能夠加入他們之間,他很願意一直這樣保護著她啊……
聶柏倫胸口一揪,黑眸裡的情感更加灼熱放肆了。
印煒煒沒察覺到他異樣的視線,她喝完咖啡後,一逕地低著頭,雙唇幾度開合,卻總是沒開口。
「想談談嗎?」終於,他問。
「我想說話。」她說。
「我在聽。」
印煒煒對他一笑,眼睛裡卻很快地冒上一層水氣。
他心疼地皺起眉,拿過面紙擦去她的眼淚。
她拉住他的手掌,當成護身符一樣地牢牢握著。
「以前,我和丁大川剛認識時,他會帶著我到處去吃好吃的東西。」印煒煒掰起他手指,無意識地說道。「他說過,我笑起來最可愛,好像全世界的太陽都集中在我臉上了。」
「你的笑確實會讓人忘掉煩惱。」聶柏倫嗄聲說道,心在淌血。
「人心真的好可怕,他怎麼有辦法在我面前演得那麼若無其事?」她不解地搖著頭,聲音開始顫抖了。
他沒接話,只是回握著她的手。
「安寧病房裡,因為無常來得比明天還快,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我每天都認真地過日子。所以,我每次喝你的咖啡時,都會謝謝老天爺還讓我活著……」一顆眼淚危險地懸在她的眼眶,但她拚命地忍著。
「不會有人比我還清楚你活得多認真。我們初次見面時,你喝咖啡專注的樣子,就讓我……」他停頓了一下,因為滿腔的熱血都在喉嚨裡沸騰著。
「讓你怎麼樣?」
「讓我決定要交你這個朋友了。」他硬生生地壓下心頭情緒,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說道。
「失戀應該要很難受,還是覺得很受傷?」印煒煒無神雙眸求救似地望著他。「為什麼我不難受,也不覺得受傷,我只是覺得心裡頭空蕩蕩的?是不是我和丁大川之間都只是我的妄想,其實根本什麼事情也沒存在過……」她拍著胸口,發出咚咚咚的空洞聲響,眼淚無預警地掉了下來。
「許多事情一旦習慣了,便會視為理所當然,你不能說它不存在。」就像他對她的感情一樣。
「我一直以為和他述說我的心情,是一種分享,我真的沒想到會造成他的壓力。」印煒煒瞅著他,突然間揪住他的手臂,脫口說道:「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為我心裡有事時,第一個想到要傾訴的人永遠是你,你承擔的壓力只會比丁大川多……」
聶柏倫用手覆住她的唇,黑亮眸子鎖住她濕潤水眸。
「我喜歡聽你說。」
印煒煒胸口一窒,覺得自己正沉入他深不見底的黑眸裡,飄飄然地浮動著。
他看得那麼專注,像是想將她看入心底一樣,她挪不開視線,只覺得心頭正發瘋地灼熱著。
不行,她怎能對聶柏倫胡思亂想呢?人家正好心地安慰著她啊。印煒煒強迫自己回復心神,掩飾地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很用力地抱著他。
「笨蛋,你幹麼對我這麼好?你這樣會寵壞我,我會無法無天地欺壓到你頭上喔。」她說。
「無所謂。」他痛得習慣了。
「你不可以慣壞我,我有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訴我,否則如果真有一天,你再也受不了我時,我會受不了的。」她慌張地捧住他的臉,急切地要求著一個保證。「我可以失去丁大川,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她的話讓聶柏倫的心跳停了一拍,呼吸也隨之粗重了起來。
「有你這句話,什麼都值得了。」
他的話安撫了她的心。她沒注意他亮得可疑的眼神,只是低頭把臉靠在他的肩膀上,虛弱地呼吸著。
而他拍著她後背的大掌旋律像催眠曲,讓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
「你覺得丁大川會打電話來跟我道歉嗎?他毫不猶豫地就提出分手,真的好傷人……」她低喃道。
「你希望他打來嗎?」
「希望,因為我覺得我還沒痛罵他一頓。」她咬了下唇,卻沒有睜開雙眼。「那你覺得他如果打來要求復合,我應該要怎麼回答?如果他說他還想考慮,那我要不要……」
她一問又問再問。
但她的問題,他都沒有答案。
聶柏倫只是握著她的手,輕聲反問著她,讓她適時地說出她的心情。
她說久了,講累了,完全閉上眼,偎在他身邊打起瞌睡來。
聶柏倫望著她緊皺著眉的睡容,不由得看傻了。
她坐在他的家裡,依偎在他身旁,是不是他曾經作過的美夢呢?否則,他怎麼會覺得這樣的情景,熟悉得不像才初次發生呢?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她多久,只覺得手臂被枕麻了,於是輕動了下身子。
印煒煒馬上睜開眼,擔心地緊摟著他的手臂。
「我還在,乖乖睡。」他很自然地側頭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她點點頭,給了他一記笑容,又沉入睡夢之間。
而他一驚,為了自己方纔那一記太逾矩的親吻。
她是毫無心機地偎在他身邊的,但他又該如何壓抑自己這顆已經愈來愈不受控制的心呢?
或者,他可以不用再那麼提心吊膽了。
因為她已經和丁大川分手了,而他終於可以在她的感情世界裡擁有一個公平競爭的位置了啊!
一個多月過去,丁大川真的音訊全無。
印煒煒真的很想打電話過去臭罵他一頓,痛批他一個大男人,卻連處理感情的基本道義都沒有。
雖然對於分手一事,她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還在等待他的電話,不過是因為她不想覺得他們的過去只是一段空白,唯有丁大川打電話來道歉,她才能真正放下,了結這段感情。
在等待電話的這段期間,印煒煒始終住在聶柏倫家裡。
堵在印煒煒家門口的王伯兒子,早早就已經在警察一番「長談」之下,撤去蹤影,但她實在不想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屋子裡。
那間屋子裡,丁大川送給她的每樣東西,都像是在張牙舞爪似地嘲笑著她。
一個男人怎能同時和兩個女人交往呢?
這件事總讓她覺得好可怕,也讓她覺得好骯髒,所以她開始偶有失眠的情況發生,幸好——
聶柏倫總是陪在她身邊。
今晚是聶柏倫的生日,印煒煒一下班便跑去買了兩瓶紅酒,她要和他來個不醉不歸,她要大大感恩他對她的付出。
她要讓他從今晚開始,不再為她擔心!
印煒煒走進聶柏倫居住的大樓裡,和管理員打了聲招呼後,走入電梯裡,另一個住戶也隨之跟著走了進來。
「煒煒。」「幸福」常客王婆婆喚了她一聲。
「婆婆!」印煒煒上前拉住王婆婆的手,兩個人高興地抱成一團。
「你和柏倫什麼時候宣佈在一起的消息?」王婆婆摸著她的頭髮說道。
「婆婆,你這題我不會回答耶。」印煒煒睜大眼,老實地說道。
這些時日以來,王婆婆已經不是第一個問她和聶柏倫是否在一起的人了。
他們或者比朋友還好很多,也許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比男女朋友還親密、還要無所不談。
但,他們就真的只是朋友啊。
「你每天跟著柏倫關店門,一塊回他家,這事可假不了吧!想不到你這丫頭也會害羞啊。」王婆婆哈哈大笑出聲,拍了下她肩膀。
「我沒有要害羞啊,是因為我還在失戀期,聶柏倫關心我,所以才讓我寄居一陣子的。」印煒煒難得一本正經地說道,生怕毀了聶柏倫清譽。
「什麼,原來你們還沒有在一起啊?」王婆婆驚訝地睜大眼,旋即惋惜地長歎了一聲。「那麼聶柏倫該加把勁了。」
「婆,你別亂點鴛鴦譜啦,我和他只是朋友,八字都沒一撇呢!」她哈哈大笑地說道,一派坦蕩蕩模樣。
「不是沒一撇,而是有人少根筋,否則現在早就是珠聯璧合的一對了。」
「什麼意思?」印煒煒不想裝傻。她和聶柏倫從來沒把對方當成異性過啊,否則怎麼可能認識這麼久,感情這麼深,卻還一點曖昧都沒有。
「老婆子說的還不夠多嗎?」王婆婆敲了下她的腦袋,一臉深意地說道:「人生苦短,好好把握啊。」
電梯門打開,王婆婆走出電梯。
「婆,再見。」印煒煒大聲說道。
電梯門闔住,鏡面電梯門上映出印煒煒表情凝重的臉龐。
男朋友可以來來去去,但聶柏倫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朋友。這樣一塊人間樂土,她怎麼可以輕易用男女之情來破壞呢?
只是,她也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了——
聶柏倫人好、條件優,她為什麼沒對他動情過?因為她把他當成朋友,所以才沒動過歪腦筋?
「嗯,確實有可能。」印煒煒在電梯裡自言自語著。「你這傢伙實心眼,認定是朋友,就算別人勾肩搭背,你也會以為他在對你稱兄道弟呢!學生時期,這種事情確實發生過不少次。」
但聶柏倫可是個理性成熟的男人啊,他如果喜歡她,怎麼會這麼平淡呢?
一定是別人想太多!她真的不覺得聶柏倫有把她當成對像在看待啊。
印煒煒走出電梯,站到十二樓A座門口,叮咚叮咚地按著門鈴。
門被推開來,聶柏倫溫柔帶笑的臉龐出現在她面前。
「生日快樂!」印煒煒馬上飛奔入他懷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聶柏倫沒有放開她。
印煒煒也不急著起身,聶柏倫的胸膛溫暖地讓她流連忘返,她想自己可以抱著他三天三夜不放手。
這些日子多虧了他啊!她就算以身相許也不為過。
呿,她在想什麼,他們只是「朋友」哪!
印煒煒睜大眼,突然意識到眼前的聶柏倫是個多麼貨真價實的男人。
他看似斯文但卻相當結實,雖然結實卻又不會剛硬到讓人不舒眼。如同他的體溫不像一般男子高,總是溫和地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再靠近一樣。
「唉唷,幹麼在門口相親相愛啊,要不要收門票啊?」十二樓B座大門突然打開,一個男人半倚在牆壁上,揶揄地說道。
「誰不知道費朗先生錢多,沒事愛花錢當大爺。」對於這個和聶家很熟的鄰居,印煒煒不客氣地回嘴道。「門票一千元。」
費朗拿出皮夾,眉頭壞壞地一挑。「給你兩千塊,還有沒有更進一步的表演?」
「柏珍——」印煒煒對著門內大喊著。「快把這個討人厭的費朗趕走,不然這裡就要出人命了。」
「別擋路,我要帶柏珍出去。」費朗大搖大擺地擠過印煒煒身邊,登門入室。
「喂,今天是聶柏倫生日,你怎麼可以把他妹妹帶走,沒禮貌,扣一百分!」印煒煒瞪著費朗,把手裡的酒瓶遞給聶柏倫,一臉要找人幹架的凶巴巴。
「就是因為聶柏倫生日,所以我才把柏珍帶走。」費朗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聶柏倫一眼。「沒遇過這麼上道的好兄弟吧?」
聶柏倫苦笑地一抿唇角,無奈地一攤手。看來全世界只有「一個人」不知道他的感情吧。
印煒煒看著那兩個男人交換的視線,她揪了下眉,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家之前說話,就是這麼意有所指的嗎?好像她和聶柏倫早就應該是一對似的。
「柏珍,快一點……」費朗對著正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叫道。
「等一下啦。」聶柏珍一回頭,急著要上前,急著要把手邊事情忙完,急著要回答,於是撞倒一把椅子,椅子撞到桌子,桌子上的袋子於是掉到地面,兵荒馬亂之音頓時不絕於耳。
「小笨蛋,你急什麼急啊!又撞到了吧!」費朗氣急敗壞地衝到聶柏珍面前,一把就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你是嫌身上瘀青不夠多嗎?」
「誰叫你一直催……」聶柏珍低聲咕噥著。
「誰叫你慢吞吞。」費朗回嘴,神奇地從口袋裡掏出一罐藥膏,嘴裡還不停嘮叨著:「撞到哪裡?」
聶柏珍指著傷口,乖乖地讓他搽完藥後,她起身把牛排盛進瓷盤裡,才又說道:「我去拿包包,你等我一下。」
「你還可以再慢一點,看看能不能破世界紀錄。」
「喂,跟一個小你很多歲的女人爭論,你會不會太沒風度?」印煒煒看不下費朗欺壓善良,雙手叉腰出來對抗。
「我人老心不老。況且,你管我跟誰爭論,你以為每個人都像聶柏倫一樣,脾氣超好、八風吹不動啊。」費朗似笑非笑地抿了下嘴角。
「我當然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像聶柏倫一樣,因為全世界沒人比他更好!」印煒煒昂起下顎,勾住他的手臂,驕傲地大聲宣佈道。
聶柏倫耳根子微熱,覺得整顆心快樂得像是要炸開來一樣。
「聽到沒,她在對你深情表白了。」費朗英俊得有幾分邪氣的臉上,無賴地笑著說道。
「厚——」印煒煒翻了個白眼,撒嬌地扯著聶柏倫手臂。「把他趕走啦!就愛說一些有的沒的,我不想在你生日的時候動粗。」
「我好了。」聶柏珍抓了一個兩歲小孩一樣大的包包走出房門。
「是怎樣,你現在是要跟我私奔嗎?」費朗一把抓過聶柏珍的包包,甩在肩上,大跨步地往外走。「不用送了,祝兩位早生貴子!」
砰!
門很快地關上。
「都說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了,這個費朗就是講不聽,真的很讓人抓狂咧。」印煒煒鼓起腮幫子,對著門板扮鬼臉。
讓人抓狂的是你!聶柏倫在心裡長歎了一聲後,拉著她的手把她安頓到餐桌前。
「過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