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連我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冷血,明知道有個女人想要殺死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我沒去阻止就算了,還不讓你去阻止她。」
「你怎麼知道我想去阻止她?」他沉默了一下,好奇的問。
「你的個性我還會不瞭解嗎?」
歐令沂伸手將床頭燈打開,兩個人一起從床鋪上坐起來。
「所以你才會不讓我去?」他轉身面對著她,以一臉若有所思後終於明白的表情看著她說。
這下換白捷玉不太了了。「什麼意思?」
「因為你瞭解我的個性,知道我一定會去阻止她做墮胎手術,而且為了能夠阻止她,我極有可能會答應她任何的要求。你不想看我再上當受騙或是被她利用,所以才會不讓我去。」他看著她說。
白捷玉輕扯了下唇瓣。他把她想得太好了,會阻止他除了不想他再被利用外,其實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為了她自己。
老實說,她一點也不想再為那個女人和他吵架,搞壞了他們夫妻間的感情。可是那個女人很明顯居心不良,老是利用老公爛好人的個性對他糾纏不休,讓她實在是忍無可忍,才會狠心絕情的無視那條無辜的小生命。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並不是全為他著想才這麼做的,不過她也不會告訴他實情就是了。
「你真的會答應她任何要求嗎?」她好奇的問。
「我怕。」歐令沂沉默了一下,才老實的對老婆說:「所以我才會到公司去接你,希望你能陪我一起過去。」
原來。白捷玉這下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明知道她絕對會生氣,卻還自投羅網了。「結果沒想到我卻不讓你去,我果然很冷血。」她歎息的自嘲,對於那個至今不知道是否仍存活的小生命充滿了歉疚。
歐令沂對她搖了搖頭,伸手將她拉進臂彎中,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如果要說誰冷血的話,她比你更冷血一百倍,竟然想親手殺死自己腹中的骨肉。」他擁抱著老婆。
「也許她並不是真的想墮胎,只是想借題發揮,讓你重回她身邊。」
「其實去接你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他緩慢地透露出自己當時的想法。
「喔?」她抬頭看了他一眼,覺得很新鮮。
「我一直在想她說的話有幾成是真的?還有她在電話那頭傷心欲絕的哭泣聲,到底是真的,還是在作戲?」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白捷玉挺起身來,感興趣的問他。
「因為沒有幾個人知道我新換的手機門號,而她卻有辦法拿到,然後打電話跟我哭訴她懷孕,對方卻要她墮胎的事。我怎麼想都覺得怪怪的,總覺得真正傷心難過的人,還有辦法到處打聽我新換的手機門號嗎?」
「不錯、不錯。」她用力的拍了拍手。「原來你也會花腦袋想事情,而不是全憑一股斕好人的傻勁呀。」
歐令沂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你現在應該知道不是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是愛翻舊帳或亂吃飛醋,而是她真的居心叵測了吧?」她靠回老公胸膛上,覺得自己沒枉做壞人。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覺得無話可說。
「話說回來,你當初到底喜歡她哪一點呀?」白捷玉始終想不透這一點。
在未見到那個女人之前,她一直以為對方長得國色天香,要不就是氣質出眾或溫柔婉約,才會讓過去的他義無反顧的為她當笨蛋。結果見了之後,才發現那個女人根本平凡無奇,真懷疑他的眼睛是不是給蛤仔肉黏到了?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騙鬼!我才不相信。」
「是真的。我只知道當時沒有任何女人緣的我,身邊只有她這麼一個算是長得還不錯——」
「你覺得她長得不錯?」白捷玉忍不住插嘴,覺得不可思議,還有一點點小吃味、小不爽。他竟然覺得那個女人長得不錯?
「對一個不受歡迎的大胖子而言,當然不可能去覬覦有如星光閃爍般,像你這樣的美女。她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已經算是長得不錯了。」他解釋。
「我有如星光閃爍?」
「你是夜空裡的明月,星光也為之遜色。」他認真的形容她。
白捷玉倏然抬頭親吻他一下,喜孜孜的收下他的讚美。
「你說身邊只有她,然後呢?」她問。
「其它女人大都不會多看我一眼,即使有也是以嫌惡的表情,只有她會對我和顏悅色,還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所以——」
「所以你就愛上她了。」她替他說。
歐令沂搖了搖頭。「我以為那是愛,其實根本不是。」
「怎麼說?」
「我只是喜歡和她相處在一起時的感覺而已,因為她從來不會露出任何嫌棄我的表情,對待我就像對待其它在場的朋友一樣。只要有她在的場合,我都不會拒絕去參加,久而久之就有人發現這一點,傳說我在喜歡她。她得知這件事之後,只是笑了笑要我別理那些人,也沒有因此而疏離我,讓我覺得很感動……」
「所以你就墜入情海了?」
「我以為她是我的真命天女,所以當她和男朋友分手時,我一直守護在她身邊死心塌地的為她付出一切,自認為遲早能與她修成正果,走向紅毯的另一端,沒想到……」
「沒想到她的前男友會再出現,她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你回到她前男友身邊。」
歐令沂點點頭。「她說她要和前男友復合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可是很奇怪的是,我並沒阻止她,或者是想盡辦法企圖將她留在身邊。真正的愛情有這麼容易放棄嗎?對你,我就沒辦法放手。」
「那是因為我長得比較漂亮。」她故意這樣說。
「那是因為我愛你,不愛她。」他低頭溫柔的吻了她一下。
白捷玉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真開心!
因為沒半點睡意,閒著也是閒著,她決定繼續與老公抬槓。
「你愛我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我長得美嗎?」她挑眉問。
他搖頭後說:「我其實很怕美女,因為她們大都眼高於頂,驕縱又難伺候。」
「說得好像你交往過不少美女似的。」她有些不以為然,至少她就沒有眼高於頂,也沒有驕縱又難伺候。「我沒有交往過,但卻看過不少,也聽過不少,所以我對長得太漂亮的女人,其實都抱著能離多遠就離多遠的心態,以免自取其辱。」
「所以你當初才會對我避如蛇蠍?」白捷玉恍然大悟。
「你每次看到我都會露出嫌惡的表情。」他坦白說。
「我才沒有!」她大叫抗議。
「你有。有時候你甚至還會冷哼一聲,感覺就像是對我充滿了不屑。」
白捷玉皺緊眉頭,回想與他交往之前的事。她真的有對他露出嫌惡與不屑的態度嗎?嗯,好像有耶,可是——
「那是因為我實在看不慣你爛好人的行為,別人要你做什麼你都做,一點脾氣都沒有,像個大笨蛋一樣!」她朝他瞪眼道。換句話說,錯不在她,在他啦!
「那些都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況且施比受更有福。」
「好個舉手之勞、施比受更有福。」她輕諷的吐槽他,「所以,你得到了什麼福?」
歐令沂嘴角微揚,將她攬近些回答,「娶到你這個美嬌娘呀。」然後再次低頭,濃情蜜意的吻上她。白捷玉不由自主的微笑。算他會說話!
「老婆。」與她耳鬢廝磨了一會兒後,他突然輕聲喚道。
「嗯?」她抬起頭來,挑眉看著他,不知道他還有什麼甜言蜜語想對她說。今晚的他,嘴巴似乎特別甜。
「我愛你。」他深情款款的凝望著她表白。
她咧嘴笑,然後投入他懷中。「我希望五十年後,你也能這樣對我說。」
他倏然輕顫了一下,然後抱緊她,沙啞的允諾,「好。」
打電話向公司再請一天假,連同周休二日,白捷玉和歐令沂這對夫妻足足在花蓮待了三天,上山下海玩得不亦樂乎。
當初因為兩人只是登記結婚,並未公開宣佈婚事,所以在白捷玉是個標準的上班族,又師出無名可以請長假的關係,兩人並沒有去度蜜月。而這回的花蓮行,也算是無心插柳的小度蜜月,兩人過得超開心的。吃過午飯後,夫妻倆帶著些許依依不捨之情,揮別風光明媚的花蓮,開車踏上回程之路。
週日午後的蘇花公路,車子有點多,車速因而時快時慢,走得有些不順暢。
「老公,我想吐。」白捷玉忍了好久,終於提了出來。
「什麼?」歐令沂驚愣的轉頭看她,只見她一臉蒼白,露出了明顯不舒服的模樣。
他真該死,怎麼會沒發現她的不適呢?問題是,這附近沒有地方可以讓人停下車子來休息呀,怎麼辦?
「這裡沒辦法停車,你可不可以再忍耐一下?老婆?如果真的忍不住,就直接吐在車上沒關係。」他眉頭緊蹙的說,實在想不出其它辦法。
「我再忍一下。」她其實難受不已。
歐令沂將車窗打開,讓外頭清新的空氣流進車內,看能不能讓她舒服些。他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不斷輕輕地揉捏著,無言的表達著他的關心與擔憂。
車子不斷地往前走,終於看到前方有個讓人可以停下車歇息的地方,他趕緊打上方向燈,將車開到路旁規畫出來的停車位裡。車才剛剛停好,白捷玉已迅速推開車門,跑到靠近山崖的邊處嘔了起來。「嗯——嗯——」
歐令沂迅速的從後座拿了瓶礦泉水,與一盒面紙,跟著跳下車,跑到她身邊。
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背部,眉頭緊蹙的看著她,為自己害她暈車,卻又無能為力幫她紆解不適而自責不已。
白捷玉終於挺起腰身,不再嘔吐。
他趕緊為她送上面紙與水,讓她擦拭與漱口。
「有沒有好一些?」他柔聲問。
她抬起頭,無力的朝他輕扯了下唇瓣,面無血色的模樣讓他心疼不已。
「對不起,都怪我開車技術不好,才會讓你暈車。」歐令沂輕撫她蒼白的臉,歉疚的低聲說。
「不是你的錯,我早上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白捷玉搖了搖頭。
「早上就不舒服?那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瞬間更加懊悔難當。他到底是怎麼做人家老公的,竟然連老婆身體不舒服都沒看出來,他真是該死!
「不舒服只有一會兒而已,我以為會沒事。」她無力加無奈自己的身體狀況,然後看了臉色變得嚴峻的他一眼,又補了一句。「你不要生氣。」
「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是在氣自己為什麼沒有發現你不舒服。」他下巴緊繃著,真的很氣自己。
「我又沒表現出來,你怎麼會發現呢?」她靠著他說,有種全身無力的感覺。
「扶我到那邊坐一下好嗎,老公?」她指了下一旁的建築物,那裡有一排石板椅。
歐令沂立刻點頭,小心翼翼的將老婆扶到那裡,再扶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