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天氣越來越莫名其妙了,昨天寒流才剛來報到,差點沒把她冷死,今天居然又熱到把人都曬醒,也任性得太過分了吧,說變就變。
她換個姿勢,想從床上坐起來,結局卻是叩的一聲,重重的撞上床板,又躺回羽毛枕上哀嚎。
「什麼東西呀!」她定眼一望,差點沒被距離頭上三十公分左右的床板嚇死。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的惡作劇?沒事釘了這麼一大塊床板擋在這,害她痛個半死。
沒空去猜測是誰搞的鬼,她立刻因為床板上的三張便利貼而呆住,隨手撕下一張,她皺眉念出,「重要一詳閱PDA。重要二找雷霆。」
這字跡分明是她的,但她卻完全不明自己是什麼時候寫的,又為什麼要寫?雷霆又是誰呀?
「不管了,一定是凱絲搞的鬼!等會揍她,居然把我的房間搞成這樣,國中生就是這麼討人厭!」
她小心的爬起來,將兩腳放進昨晚擺好的拖鞋,卻發現右邊拖鞋裡有東西,於是伸手進去一摸。
「耶?誰呀!怎麼那麼無聊?」居然有人把PDA放在她的室內拖鞋裡。
翻過來一看,竟發現一行字——PDA是我的記憶。
「真是莫名其妙!」她打開了電源,走到書桌前坐下來,起了一探究竟的好事心。
PDA裡的記事是按照日期排列,密密麻麻的一大串,於是她隨便選了一個標題——最重要的事進去看。
一分鐘之後,慘叫聲從康艾蜜嘴裡逸出,瞪大眼睛,抓著頭髮,「開什麼玩?嘛!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最重要的事居然是兩行字?!
注意!你已經將過去七年內所發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準備複習。還有,舅舅死掉的事你已經哭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可以不用再掉眼淚了。
「舅舅怎麼可能會死掉!」
「吵死人了。」康凱絲咬著吐司,抱著一疊剪報本,滿臉不爽,「你比鬧鐘還准耶!」
每天準時尖叫掀屋頂,嚴重影響安寧。
康艾蜜微張著嘴,心中充滿不解,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你誰呀?」
隨隨便便跑到人家家裡參觀房間,這樣對嗎?
她受不了的一翻白眼,「真煩!每天都要跟你自我介紹。我是凱絲啦!」
「凱絲?怎麼可能?」看向那位穿著小可愛,擁有呼之欲出豐滿雙峰的俏麗女子,康艾蜜不相信的搖搖頭。
昨晚睡覺前凱絲還是個發育不良的國一生,怎麼今天起床卻變成波霸辣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在我家幹麼?」迷惑的看著她,再看看手裡的PDA,「這是什麼樣的惡作劇,一點都不好笑。」
「沒人惡作劇,那都是你自己記錄的。」康凱絲哀怨的抱怨,「為什麼我每天都得重複同樣的話?」
康薇琪懶洋洋的現身,連站都不肯站好,只是隨性的靠在門上,「就當作是工作嘛!」
康凱絲嘟嘴反駁,「又沒錢領,這種工作爛斃了。」
康艾蜜一頭霧水,大惑不解的看著她們,覺得這種場景有點似曾相識,但腦袋卻仍是空空蕩蕩的,抓不住那種模糊的熟悉感。
「大姊!」看見康薇琪讓她像吃了定心丸,「這是怎麼回事?她說她是凱絲耶……」她小聲的說:「她是中邪還是起肖呀?」
一旁的康凱絲耳尖聽到了,氣得跺腳嗔道:「是你自己秀逗了啦!」
「艾蜜。」康薇琪認真的看著傻愣的老二,「事情有點複雜,我盡量用最快的速度說完,其他的你自己溫習,相信你很快就會想起來了。七年前,你出了一場車禍,什麼傷都好了,就是腦袋有點問題。」
康凱絲拍拍她肩膀,似笑非笑的加注,「換句話說,就是你的腦袋秀逗了。」
「耶?」康艾蜜詫異得差點掉了下巴,「你的腦袋才秀逗了!」
「真的啦!說白一點就是你的短期記憶出了問題,車禍發生之後的事你都記不住了。」
她茫然的看著她們,「我不明白。」
「簡單的說,就是今天發生的事,明天你就會忘記了,懂嗎?」
她搖搖頭。
誰懂呀,昨晚睡覺前她還是個為準備考試傷腦筋、為暗戀的學長心跳加速的十七歲少女,今天起來突然老了七歲不說,中間的歲月居然是一片空白?
「不過往好處想,」康薇琪試著安慰深受打擊的妹妹,「只要有東西提醒你,你有時候就會想起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雖然這個有時候實在是少之又少。
康凱絲多嘴的接腔,「明天起床還不是忘個精光……」見二姊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她連忙搗住嘴巴。
康薇琪將剪報本塞給一臉哀戚的二妹,習以為常的交代,「自己去複習,看完之後下來吃早餐。」
可憐,年紀輕輕就秀逗成這樣,實在是太不幸了。
接下來,康艾蜜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將七年來發生的大事件看完。
儘管腦中的空乏總算減少一些,但是不踏實的感覺卻依然充塞心頭。
這些事情更實的發生在她生活週遭,都是她的親身體驗,但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一直照顧著她們的舅舅結婚了,她居然記不起當時她有多替他感到高興,而他的死去讓她既訝異又傷心,卻完全哭不出來。
記不住的事情就等於重新發生,可她為什麼會感到麻木呢?
沒有記憶、沒有感情,不會因為回想過去而感到快樂或是悲傷……她的人生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可怕?
心頭沉重的壓力,讓她連呼吸喘氣都覺得痛苦。
不甘心的眼淚從她眼眶裡滾落。
為什麼她要發生這種事,這麼可怕的事?
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她不能讓薇琪和凱絲知道她有多痛苦。
(記者沉思源 新莊報導)
北縣新莊市公園路昨日清晨七點多左右發生一起嚴重車禍,並造成一名高中女學生重傷。
北縣府新莊警分局交通分隊隊長王品學表示,十七歲的康姓女學生就讀於私立格致中學音樂班,清晨七點多準備過馬路時,突遭一輛銀色賓士轎車高速衝撞,警消人員於七點四十八分獲報後,立即派員趕赴車禍現場,但肇事駕駛卻不見蹤跡。
目前新莊警分局偵查隊正根據車禍現場所遺留下的線索,積極追查涉嫌肇事逃逸的駕駛下落。
夜深了,可是康艾蜜卻逃避柔軟床鋪的呼喚,不想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想到明天,這一切都還要重新溫習一遍,她就覺得好沮喪。
雖然可以從紀錄中找出發生的事件,但卻已經失去當時那種珍貴感覺。
就像看了一場感人至深的電影,散場之後只能記得發生的故事,卻無法重溫當時的感動。
這樣的記憶好假,一點都不真實。
輕輕歎了口氣,伸手碰觸已經泛黃的剪報,她喃喃低語,「居然過去七年了,真可怕。」
這個驚心動魄的車禍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那場車禍破壞了她腦袋裡儲存記憶的腦葉,使她再也無法牢牢的記住過去所發生的任何事,讓她的記性變得比常人還差。
康艾蜜將剪報本收進抽屜裡,有點沮喪的將頭靠在桌子上。
「真討厭,為什麼沒有讓人記性變好的藥呀?」視線移到旁邊的PDA,她真討厭自己得利用它來幫助記憶。
想到即將來臨的入學考她就很郁卒,她總不能帶著PDA進考場,並且理直氣壯的告訴監考官,她直的花了許多時間在K書,只是隔天就全忘了吧。
想到十七歲的夢想,她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發生,她應該考上音樂學院,然後向她暗戀的諸陣雨學長告白的。
「哎呀,這樣下去我得到民國幾年才考得上大學呀?」
康凱絲怒火凜凜的聲音倏地響起, 門也跟著被粗魯的踹開,「康艾蜜!你是不是燒了開水又不管!」
「哎唷!」她瞪大眼睛,驚慌的按住嘴巴,「我忘了!」
「忘了?說過八百次家裡的事由我跟大姊負責,你別管嘛!你是想讓房子燒掉嗎?還好我在家,不然麻煩就大了,記性差就別插手家事呀!」
上次水淹二樓的慘劇大伙還是驚懼猶存,怎麼會有人忘了自己正在放洗澡水打算泡澡的呢?
唉,那場車禍讓二姊秀逗得好厲害,也讓跟她一起生活的人倒足大楣。
康艾蜜可憐兮兮的說:「我只是想幫點忙。」
舅舅已經不在了,以前一呼百諾的千金日子也過去了,沒有傭人整理家務烹煮食物的生活對她們姊妹來說是太辛苦,她只是想分擔一點生活壓力而已。
想到舅舅不幸的遭遇,她又想哭了。
「拜託你不要。」康凱絲簡直是在求她了,「真的,你只要負責嫁給雷霆就好了,家裡的事你完全不用擔心。」
並不是她要打擊自己的二姊,而是她的爛記性比原子彈還致命,她並不想遮風避雨的康園有個萬一,這已經是她們三姊妹僅剩的。
康艾蜜面有難色,有些猶豫,「可是我……」
她的記性這麼爛,今天發生的事明天忘光,真的能達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嗎?
「可是什麼呀?」康凱絲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在遲疑什麼,不禁呻吟了一聲,「拜託別又來了!昨晚我跟大姊花三個小時給你加油打氣是假的呀?」
「有嗎?」康艾蜜狐疑的反問。
她不大確定,還是看看PDA好了。
「有有有!」康凱絲迭聲的喊,趕緊搶走PDA,「沒時間讓你求證了,求你別再胡思亂想,一切都會很順利的,加油!你會追到雷霆的!我們都對你有信心,他一定會瘋狂的愛上你,所有的事都會非常非常的順遂!」
唉,這只是希望啦,可她不昧著良心幫她打氣也不行呀。
「好!」康艾蜜雙手握拳,突然覺得信心大增,「我很有信心了,我現在就去追求他!」
說做就做,雖然戀愛的戰鬥值是零,不過,她有親情的加持,一定可以凱旋歸來!
見她很有氣勢的往房外走,康凱絲揉著太陽穴,無奈的喊了一聲,「二姊,你去哪?」
康艾蜜雄赳赳氣昂昂,情緒正是高亢,「去聖安醫院追求雷霆。」
康凱絲簡直要哀嚎了,「在晚上十一點時,穿著內衣褲去?」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只穿著草莓圖案內衣褲,康艾蜜立刻漲紅臉,「討厭,我忘了。」
好丟臉喔,她的爛記性又害她換下便服就忘記穿上睡衣啦!
「唉。」康凱絲沒轍的低下頭。自己光明的未來有三分之一掌握在她手裡,實在叫人不擔心也難。
在陽光下閃耀著聖潔光芒的玻璃帷幕大樓,就是知名的聖安癌症中心。
這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癌症研究中心,從軟硬體設施到護理醫療全面人性化的規劃,使得這裡的安寧病房一房難求。
在A棟八樓的貴賓病房裡,雷百合戴著毛線帽,坐在打開的窗戶下,享受著連日大雨之後的暖陽。
「好舒服的陽光耶,可惜這個窗戶打不開,好討厭喔。」
她的房間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布偶,有凱蒂貓、加菲貓、維尼熊,還有許多迪士尼的動物明星。
「百合小姐,我幫你放一個抱枕在後面,這樣比較舒服。」
制服永遠熨得筆直、頭髮整理得一絲不苟、襪子永遠那麼潔白的林守娟是她的特別看護。
此刻她並不想告訴這清麗卻憔悴的女孩,這種不能打開的窗戶其實是種安全設施,因為太多受不了病魔折磨的人選擇一躍而下。
雷百合挪動了一下,「好呀,謝謝你。」
「不客氣。百合小姐,治療九點就要開始了,你還好吧?」
「我不好。」她倏地垮下一張小臉,抬頭看了眼壁鐘,「再一個小時我就要死了。」
想到那些讓她頭昏頭痛,噁心嘔吐的化學治療,她就覺得童身於人間地獄,不如死掉算了。
林守娟安撫一笑,「不會的,你只會越來越好而已。啊,你哥哥快來了吧?」
等到治療開始時,她會很不舒服,因此醫院是規定拒絕會客的。
想到百合那個俊美非凡,卻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哥哥她就很矛盾,他的外表出色到讓人神魂顛倒,她每次見到他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可是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冷酷,感覺既危險又可怕。
「他沒有時間概念,說不定又會晚來了。」雷百合嘟起嘴,有點不開心的說:「他答應我的事情,永遠都做不到。」
雖然嘴巴抱怨著,但她還是坐在窗邊,一直往外面看,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就看見哥哥的車開進來。
「可是我覺得你哥哥對你很好,也非常關心你。」
要住進聖安癌症中心接受昂貴的自費治療,如果沒有可觀的經濟能力是絕對辦不到的。
加上她這個特別看護月休兩天,二十四小時隨侍的價碼是二十萬,平常人根本請不起。
「那有什麼用,我才不要他用嘴巴對我好。」雷百合忍不住抱怨,「他要是真的對我好、很關心我的話,就應該聽我的話才對。」
她沒有要強迫哥哥做他不喜歡的事,只是希望他別再做壞事,打打殺殺、爾虞我詐又勾心鬥角的幫派生活讓她一刻也不能安心。
哥哥需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家、溫柔的妻子和乖巧聽話的孩子。
她好希望他能過平常人的生活,這樣在她離開人世之後,至少能安心有人可以照顧哥哥。
在她們說話的同時,醫院外面突地起了一場小騷動。
一台黑色的林肯轎車以極高的速度衝進車道,揚起滿天的灰塵,還發出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
雷百合開心的跳起來,把臉貼在窗戶上興奮的說:「哥哥來了!啊!小心呀!討厭,是誰在開車呀!當心點嘛!」
只見轎車已經駛離車道,直接衝上草坪,明顯的朝A棟門口衝來,一時間在散步的病人、推輪椅的護士和曬太陽的病人逃的逃、跑的跑,就連行動不便的人也掙扎著爬離亡命飛車的路線。
只是駕駛人的技術極好,雖然是在草坪上疾馳,驚險的程度讓人捏了把冷汗,但最後卻總能化險為夷。
車子一個大甩尾,唧的一聲長煞,不偏不倚的停在正門口,防撞桿離一個嘴裡叼著煙的醫生只有幾公分的距離而已。
砰一聲,車門被打開,接著一個冷酷聲音慢條斯理的響起,「什麼時候……」
踩在混凝土地上的是一雙昂貴的漆皮鞋,跟著出現的是名師剪裁的深色西裝、一雙修長潔白的手、一張俊美如希臘神像的完美臉龐,但右眉到頰邊呈弧形的淡淡刀疤卻嚴重的破壞這份完美。
而那顆浪費了大量發膠的刺蝟頭也是礙人觀瞻的大重點。
冷淡的聲音頓了一會才繼續往下說:「這家爛醫院才知道車道直接鋪到大門口的效率最高?」
每次都害他得飛車衝過草坪,幹麼不拿修護這些草坪的錢來把車道建好?
雷霆完全忽略那塊「禁止汽車進入」的告示牌。
前座跟著下來的是個搖搖晃晃的男人,腳一踩到地便忍不住哇的捂著嘴,一副快吐的窘樣。
井上澈很是不滿的嘀咕,「雷老大,你也幫幫忙,我很容易暈車的耶!」
要是被兄弟目睹他這麼沒用的銼樣,他還要混嗎?
三名穿著同款白西裝,臉上戴著大墨鏡的高大男人也緊跟著在他後面下車,其中一個手上拿著兩個新光三越的紙袋,腋下還夾了一個哆啦A夢玩偶。
「少囉唆。」雷霆頭也沒回,直接把車鑰匙往後一丟,「金剛,把車停好。」
被喚作金剛的高大男子手往上揚,輕鬆俐落接得剛剛好,走過嚇呆的醫生旁邊時,手指頭往他的煙上一彈,冷哼了一聲。
帶著火星的煙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落在地上,被雷霆重重一腳踩熄,他的眼光冰冷,彷彿一把利刃,叫人看了就雙腿發軟。
「醫院不能抽煙你不知道嗎?」一旁長得猛的鐵熊一把抓住他持過來,用鼻子都快要碰到鼻子的距離對他低吼著。
那名醫生渾身發抖,零零落落的說:「我、我在外面抽……」
早知道今天會這麼倒楣,遇到這群黑社會的好漢,他去年就會趕快戒煙了。
撇開臉,雷霆一馬當先的走入大廳,沿途幾乎每個人都無法不回頭看他,因為他的氣勢和外貌實在太吸引人。
「慢一點,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走路這麼快幹麼!」井上澈趕緊小跑步上前跟著,忍不住抱怨。
他完全不想正視自己人矮腿短跟不上的事實,而只怪罪身高一八六的雷霆走太快了。
「你也走慢一點。」他維持競走般的速度數落,「好歹我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哥,叫我這樣追著你跑很難看,給點面子嘛!」
「要面子?那有什麼問題?」
雷霆使個眼色,金剛和鐵熊便走到井上澈左右,直接架起他快步走。
「欸欸欸、別鬧了,兩位!」
這樣搞能看嗎?再怎麼說,他也是來自日本的黑幫少主耶!
見他那腿不著地的蠢樣,雷霆才露出個難得的笑容,昂然的走進病房。
「哥哥!」雷百合快樂的撲進他懷裡,「你好慢喔,差一點點你就看不到我,要是治療開始前你還沒來的話,我就不打那些針了。」
林守娟連忙討好道:「我不是說了你哥哥會來嗎?」她的僱主怎麼看怎麼帥,實在太迷人了。
「嘿。百合!」井上澈慢一步的從門口走了進來,張開雙手說道:「我也是哥哥,咱們也來抱一個吧。」
雷百合一愣,隨即歡笑出聲,又跳又叫的抓著他,「膽小鬼!你怎麼來了?」
她好高興喔,沒有想到遠在日本的阿澈會來,可惜自己生病了,看起來一定又醜又邋遢,真討厭。
「我來看你呀。」他笑嘻嘻的說,「還沒空手呢,金剛,拿來。」
她驚喜的看著他從百貨公司的紙袋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盒子,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是什麼?」
「這是驚喜,如果你一直都很勇敢,等你這個療程結束之後,我們就一起拆禮物。」
「討厭。」她嘟著小嘴,「還那麼久耶,哥哥,你看膽小鬼老欺負我。」
「真不知道是誰欺負誰呀。」堂堂男子漢被叫膽小鬼,這才叫被欺負得死死的好嗎?
他跟百合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也因為她,他的中文才能說得那麼好。
為了不讓雷霆分心,雷百合從小就被雷厲送到日本,交給風忍一派的幫主井上雪花扶養,直到三個月前被診斷出患有血癌,雷霆才將她接回台灣照顧,此舉也讓他跟雷厲起了激烈的衝突。
「我要是一直欺負你,你幹麼還要來看我?」
「我才不是特地來看你。」想找個台階下,井上澈隨口說道:「我是跟你義父來辦事的。」
「義父?」皺起眉頭,雷百合仰望著哥哥,露出著急的表情,「哥,義父回來了是嗎?他、他又要叫你做什麼壞事了嗎?」
「沒這回事,別聽阿澈亂講。義父的關節炎又犯了,留在日本天天泡湯才會舒服,他沒回來。」
「難得吹牛你也別戳破嘛!呵呵——」井上澈尷尬的笑了笑。他真是豬腦袋,明明知道百合對她義父的看法,幹麼還在她生病時提這件事。
雷百合懷疑的看著他,卻無法從他那溫柔的微笑中看出真相,只好轉頭尋求承諾,「哥哥,你笞應過我的,不可以忘記。」
他親口承諾過,會帶她脫離黑幫的日子,所以她一直在等待,不料沒等到尋常的生活卻先等到了病魔。
「我記得的。」
只是時間還沒到,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