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書兒昏沉沉的睜開眼睛,身邊又再傳來蓮月驚惶的聲音──
「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她轉眸看向一臉焦急的蓮月。
蓮月見自家主子意識似乎還未完全甦醒,連忙扶她坐起,「咱們被抓了。」
「被抓了?」符書兒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一時不解其意。
「嗯,咱們沒回到符府,這兒是一間石室,門似乎從外頭鎖上了,無法出去。」不久前她先醒來,發覺她們竟置身在一處陌生的石室裡。
符書兒緩緩環顧四周,驚道:「是誰把我們帶來這裡的?」
「小姐,您還記得那時我們跟著符府派來的人要回府的事嗎?那時離開雷府沒多久,好像有人從背後摀住我的口鼻,我就昏了過去。」
當時看見符府派來的那名家丁,她還曾問:「咦,這位小哥很面生,以前在符府時沒見過你?」
「我是在小姐出嫁後才進符府的,你自然不曾見過我,是陸總管要我來報訊,同時接小姐回去的。」
當時聽他這麼說,她也沒再多問,看來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符書兒仔細回想事情的經過,「我記得坐進轎裡不久,就覺得頭暈,接著……我好像就昏過去了。」她蹙凝眉心忖道:「莫非是有人假扮符府的人來報訊?但對方是誰,又為什麼要把我們帶來這裡?」
蓮月急道:「現下外頭不知是什麼時辰了?也不知道姑爺是不是發現我們被擄走的事?」
符書兒低眸尋思片刻,接著走到石門前,揚聲喊道:「外面有沒有人?」
傾聽片刻,沒有人回應,但不久後,便有腳步聲走近,似乎有人拿鑰匙打開了鎖,然後門被推開了。
「你們醒了?」
「是你?!」一見來人竟是江上奉,符書兒訝道:「你為什麼要把我們帶來這裡?」
「雷夫人莫驚,在下沒有惡意。」江上奉安撫的說。
蓮月忍不住忿忿怒斥,「你把我們抓來鎖在這裡,還說沒有惡意?立刻放我們出去,若是讓姑爺和符大人知道你抓走小姐,他們一定不會饒了你!」
符書兒按住蓮月的手,示意她冷靜,先聽他怎麼說。
江上奉面含笑意,從容的說:「在下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告訴雷夫人,關於雷大人與詠平公主的事。」
符書兒柳眉輕蹙,「我相公跟詠平公主的事?是什麼事?」想起今日詠平公主登門所說的那些話,她心口不禁微微一窒。
「稍晚一點,我會帶你到一個地方,等你親眼目睹後便知。」
江上奉帶著她們,熟門熟路的避開守衛來到刑部尚書的官署,他們站在一處暗處,然後他指向前方燈火通明的屋宇說:「雷夫人請看。」
從敞開著的窗子瞥見不遠處的情景,符書兒小手抓緊襟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將她愕然的神情收入眼底,江上奉唇角微勾。「你瞧見了吧,你失蹤了,但雷大人卻絲毫不關心,仍深夜在此與詠平公主幽會。」
「也、也許他們是在商談事情。」她仍不願意相信眼前目睹的一切。
「深夜裡,孤男寡女在官署裡共處一室,雷夫人能想得出來他們是在商談什麼事嗎?」接著,瞥見窗內的一雙男女突然擁抱在一起,江上奉諷笑道:「江某可非常想知道他們究竟在談什麼,需要這麼親密的抱在一起?」
那相擁的人影,令符書兒胸口驀地一痛。
「咱們走吧,巡邏的侍衛要過來了。」他旋即攬著她的肩,帶她離去。
符書兒失魂落魄的跟著他走,胸口窒悶得說不出話來。
蓮月一臉義憤填膺,然而看見自家主子彷彿丟了魂似的,她只得忍下想要斥罵的話,擔憂的問:「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半晌,她才幽聲道,木然的跟著江上奉坐上馬車,悄然離開。
她不願相信雷朗會背著她做出這種事,但是適才親眼所見的情景,又令她難以再欺騙自己。
好痛,左胸的位置揪疼得令她無法呼息,但她只是絞緊了雙手,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蓮月擔心的看著沉默不語的小姐,兩人都沒有發現馬車將她們又載回去先前被關之所,待下車之後才發現。
「江大人,你為何又帶我們來此?」蓮月質問。
江上奉從容的解釋,「在下沒有惡意,而是想此刻雷夫人心頭一定很亂,所以便擅自作主,請雷夫人在寒舍暫歇一夜,待心情平復後,明日我再送雷夫人回去。」
此刻符書兒心思確實亂紛紛,也沒有出聲反對。
江上奉將她安置在一間廂房,接著轉而對蓮月道:「蓮月姑娘,忙了一夜,你應該也累了,我已吩咐下人替你準備好一間廂房讓你歇著。」
「不用了,我要在這裡陪小姐。」親眼目睹了姑爺與詠平公主相好的事,小姐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她必須留在小姐身邊安慰她。
「蓮月,你下去歇著吧。」符書兒抬眼吩咐。
「可是小姐……」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聽見她這麼說,蓮月也不好再堅持,只得跟隨下人出去。
「那麼雷夫人早點歇息。」說畢,江上奉也跟著一起離開。
獨坐房內,符書兒垂目看著戴在指上的那枚翠綠指環,不禁憶起當時店家告訴她的話──
「這對指環是夫妻指環,只要夫妻各自戴上一枚,便能恩愛一生、不離不棄。」
騙人,都是騙人的!她忿忿的摘下手上的指環,想要扔掉,卻陡然憶起當時為他戴上這枚指環,他擁她入懷的情景,她咬著唇,緊緊將指環握在手心,不捨得丟了。
「娘,女兒看錯人了嗎?」胸口悶悶的痛著,她忍不住眼眶泛淚,幽幽的喃喃自問。
方寸全亂,她毫無睡意,顰緊的眉心透著說不出的淒楚與怨懟。
眼前不停出現的是雷朗與詠平公主擁抱在一起的景象,深深刺痛著她的心,噙在眼裡的淚潸然落下。
這時忽然有人輕敲房門。
以為是蓮月不放心她,符書兒趕緊拭去眼淚,上前開門,卻發現是江上奉去而復返。
「江大人,還有何事?」
江上奉先是長歎一聲,接著滿臉不捨的說:「看來雷夫人仍在為雷大人的事傷心,這實非江某所樂見,在下之所以安排雷夫人今晚親眼目睹他們幽會的事,並非是要傷你的心,而是希望你能認清雷大人的真面目,別再被他所蒙騙。」他溫聲勸道,不動聲色的走近她。
「……」她無言以對。
見她垂眸不語,他逕自走進房間,再說道:「為讓雷夫人更加瞭解雷大人的為人,江某願將他倆這些年來私通的事全部告訴雷夫人。」
符書兒愕然抬目。「他們……這樣很多年了嗎?」
「沒錯,當年詠平公主第一次出嫁後,邂逅了雷大人,便暗中與雷大人勾搭上,可那時公主乃是有夫之婦,於是遂想盡辦法的要休離當時的駙馬,後來,公主藉故與駙馬大吵一架後,離開了駙馬。」
聽到此,符書兒絞緊了手絹,後面這件事她曾聽蓮月提及過。
「那她為何沒有下嫁給我相公,反而嫁給了別人?」她疑惑的問。
「這事要說到詠平公主喜新厭舊的性子,她離開駙馬後,遇見了現任的駙馬,因此移情別戀,改變心意嫁給了他。」
「既然如此,詠平公主為何又要再與我相公糾纏不清?」
「我說了,這全是詠乎公主的性情使然,加上那駙馬後來漸漸不得公主歡心,於是她又再回頭找上了雷大人,想重修舊好。」
「她怎麼可以這樣……」她忿忿不平。
「一個銅板是敲不響的,如果雷大人也無意,又怎會與她在刑部官署內幽會呢?」江上奉猛然握住她的手,「雷夫人,江某這麼做只是不忍你一直被蒙在鼓裡,早點認清雷大人的為人,對你也是好的。」
她一訝,想掙開他的手,他卻陡地一把將她拉入懷裡,緊緊抱住她。
「江大人!」她低呼一聲,「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安慰你,既然雷大人對你不仁,你何需再為他傷心呢?不如想辦法讓自個快活些。」說著便放肆的低下頭要親吻她的嘴。
今晚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要讓她對雷朗失望死心,然後再趁她傷心時,假意安慰,等佔有她的身子後,她自然得跟了他,接著他便能大富大貴,官運亨通,呵,他已迫不及待的想看自己飛黃騰達的那日了。
符書兒一驚,欲推開他,但他的力氣好大,她只好偏首躲開他的嘴。
「江大人,請你自重!」她駭然驚叫。
「你別怕,試過我之後,你會發現,我比雷朗還要好。」他曖昧的調笑,伸指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首,吻住她的唇。
她厭惡的張口狠狠一咬。
江上奉吃痛,放開了她。
她慌張的想要奪門而出,卻又被他給拉回。
「雷大人做出這樣的事,你又何需笨得為他守身,此刻他說不定正跟詠平公主翻雲覆雨,享受那魚水之歡,你不恨他們嗎?只要你願意,我會讓你嘗嘗什麼叫極樂的滋味。」
「不要,你放開我──」符書兒拚命想掙開他的鉗制。
他淫笑著,攔腰抱起她走向床榻,將她丟向床上,不顧她的掙扎,動手要脫下她的衣物。
她害怕的捶打著他,可她無力的拳頭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癢。
嘶一聲,她的衣衫頓時被他撕裂──
「你走吧,我家小姐不想見你,雷大人!」最後三個字,蓮月是從牙縫中迸出聲來的。
哼,她不認他是姑爺了!他辜負了小姐,不配再當小姐的夫婿,還害得小姐那晚……一想到此,她眸光頓燃起兩道怒焰,惡狠狠的瞪著他,恨不得用目光就能將這個薄情郎給燒死。
「她的病好些了嗎?」對她的不敬,雷朗不為所動,仍杵在門口。
「不關雷大人的事,請你離開。」她冷語送客。
「我是她的丈夫,怎會不關我的事,讓我進去,我要見她。」
蓮月擋住房門,兩手叉在腰上,一步也不退讓,「從那夜以後,你跟小姐已經恩斷義絕了。」
聽見蓮月提起那夜,一直低聲下氣的雷朗終於忍無可忍的怒問,「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她被擄走,翌日便回到符府,他連忙趕過去,想見她,但她卻不願相見,他被擋於大門外,岳父只出來跟他說了幾句話──
「你回去吧,書兒嚇壞了,讓她歇息幾日再說。」語氣似是對他頗不諒解,卻又什麼都不肯多說。
由於那夜江上奉被後來及時趕到的鮑康平重擊頭部,昏了兩日後便不治而亡,他後來詢問鮑康平經過,他也僅說自己是在接獲密報後,帶著隨從前往救人,其餘並沒有多言。
因此整件事情的經過,他無從得知。
接著,第二日、第三日,他都被用一樣的理由拒於門外,後來聽說她病了,他焦急的前來,還是無法見她一面。
直到第七日的今天,他再也不能忍受這種無禮對待,遂嚴正的對岳父大人說:「書兒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沒道理身為丈夫的我不能見她一面,我要親口問清她不肯跟我回去的理由。」
「好吧,我可以放你進府,但若書兒不願跟你回去,你不能強迫她。」
然而來到她寢房前,他卻又被蓮月攔下。
聽見他的話,蓮月不齒的冷哼,「那夜發生了很多事,讓小姐總算認清了雷大人的為人,你回去吧,別再來糾纏不休,今後你想娶誰就去娶,小姐才不希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清楚。」雷朗完全不明白她話裡之意,怒斥吼道。
蓮月捂著被他峻厲的吼聲震疼的雙耳,儘管被嚇得有些哆嗦,但還是鼓起勇氣擋在門口,不讓他前進。「你自個兒心知肚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雷朗才剛出聲,就聽見房裡傳出妻子的嗓音。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往後我們各自婚娶,互不相干。」
「你說什麼?!」她的話彷彿青天霹靂,當頭劈得他一震。
符書兒清冷的嗓音再說一遍,「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別再來糾纏不清。」
雷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怒瞪著那扇隔著她與他的門板,雙腳彷彿被釘住了,一時動彈不得。
直到須臾,他才回神,接著漠著臉,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親口說出的話重重的傷了他的尊嚴,她都已說出如此絕然的話來,若他再留下,就真的不是個男人了。
儘管心絞痛如擰,他還是仰起臉,昂然不露一絲表情的走出符府。
見他離去,蓮月這才開門回到房內。
瞥見主子淚流滿面,她心疼的走過去,柔聲安慰,「那種人不值得小姐您為他哭。」
符書兒只是淚流不語,輕撫著趴在腿上的愛貓。就算不值得,但她的心還是好痛,適才說出那樣決絕的話時,她一顆心都要擰碎了。
白貓彷彿有著靈性,知她正傷心欲絕,很乖巧的喵嗚一聲,伸舌輕舔著她的手。那日它被留在雷府,沒有跟著回符府,直到翌日,符書兒才遣人去雷府帶回它。
蓮月不捨的為她拭淚,「小姐能下定決心離開他是對的,否則日後真等他開口休離小姐,那豈不更難堪。」
「蓮月,你說他真的對我這麼無情嗎?那麼這幾日為何又要天天上門來?」她淚眼婆娑。
「也許是小姐獲救後便直接回到符府,外人對此恐怕議論紛紛,他丟不起這個臉,才來做做樣子。」
蓮月接著說:「我瞧還是那鮑大人好些,那夜他救了小姐後,完全不居功,這幾日還天天來探望小姐。」
那夜,就在小姐險些就要被江上奉玷污時,鮑大人忽然帶著隨從闖了進去,急忙中拿起擱在几案的花瓶,敲昏了江上奉。
「沒想到這禽獸竟然想玷辱雷夫人,太可惡了!雷夫人,你沒事吧?」
見有人及時阻止江上奉的獸行,符書兒揪緊被褥,慌張的遮蔽住被扯破的衣衫,嚇得花容失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鮑康平當場解下身上的墨色斗篷,遞給她,「請雷夫人穿上這個,我送你回去。」
她用斗篷緊緊裹住自己後,這時蓮月也被侍衛從偏僻的一間廂房裡帶了過來。
鮑康平問:「雷夫人,是要送你們回雷府,還是……符府?」
「當然是雷府,鮑大人為何這麼問?」蓮月不解。雖然姑爺暗中與詠平公主私通,但此刻他仍是小姐的夫婿,沒道理送小姐回符府。
「這……」鮑康乎似是有些為難的猶豫著。
「鮑大人?」蓮月忍不住追問。
在她追問下,鮑康平彷彿下了個決定似的,鄭重開口道:「罷了,我老實告訴你們吧,你們不意外我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嗎?」
「是呀,為什麼鮑大人會在這時前來?」
「那是因為江府中有下人看不過去江大人的行徑,是以偷偷到刑部密告,說江大人擄走了雷夫人,圖謀不軌,今晚輪我在宮裡值夜,得知這件事,所以才能及時趕來救雷夫人。當時我曾將此事告訴雷大人,但他……」
「他怎麼樣?」聽到這裡,符書兒忍不住問。
「那時,他屋裡似是有人,也不知在忙什麼,只含糊的說了聲知道了,卻沒有即刻差人前來搭救,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得先率人前來。」
蓮月聽了更加氣憤難平,「姑爺竟然置小姐的安危不顧,只想和詠平公主……」
「蓮月。」符書兒出聲阻止蓮月說出那件事。
蓮月這才不滿的噤聲。
「咦,他當時是跟詠平公主在一塊嗎?」聞言,鮑康平一臉訝異。見她們兩人不再說話,他識趣的也沒再追問,只道:「那現下要送雷夫人到……」
「回符府。」符書兒冷著臉,下了決定。
蓮月正說到鮑康平的事,便有下人前來敲門說:「小姐,鮑大人來看您了。」
「嗯,我知道了。」符書兒抱著貓兒,起身走出寢房。那時鮑康平及時救了她,保住她的清白,她對他十分感激。
儘管這些日子以來,她委實沒有心情面對任何人,但只要他來,她便會打起精神去見他。
時序已春末夏初,她行經桃樹林,此刻花期早過,不見一朵桃花,只有滿樹的翠綠。
她怔怔的凝睇著一株桃樹,不由得憶起當日便是在這桃樹下,與雷朗邂逅。
彷彿才是不久前的事,卻又覺得過了很久。
就像她曾經以為她會跟著雷朗過一輩子,兩人白首到老,恩愛一世,但瞬間一切天翻地覆,她的奢望破滅。
曾有的甜蜜恩愛,就猶如那曾經盛開的桃花,花期一到便凋零萎落,片蕊不存,像是一場春夢,了無痕跡。
她不明白,她明明依照了當初長風道長的指示,在二十歲生辰當日出嫁,為何還會落得如此下場?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在想什麼,符小姐眉間為何愁思不展?」忽然有人出聲道。
她回神,瞥見來人正是鮑康平,勉強微露一笑。
「沒什麼。鮑大人公務繁忙,實在毋需日日前來,這令書兒覺得過意不去。」
「無妨,我也是有空才來。今日身子好些了嗎?」鮑康平關切的問。他輕搖著折扇,一派彬彬有禮、倜儻風流。
「好多了。」
「那就好,對了,這是我帶來的補品,要給符小姐補養身子。」他將手裡提著的物品遞給蓮月。
蓮月接過,笑吟吟的說:「小姐、鮑大人,你們別站著說話,不如到水榭那邊坐坐吧。」自從小姐被他搭救後,她對鮑康平是愈看愈順眼。
哼,若是雷朗真娶了詠平公主,她家小姐也不是沒人要的,她一眼就可以看出這鮑大人對小姐有意,只要小姐願意,鮑大人一定樂得立刻將小姐娶回去。
何況小姐可是擁有罕見的旺夫之命,誰能娶到小姐,就能帶來好運,這點從雷朗的身上便可證明,就算小姐不嫁鮑康平,相信還是有很多人想搶著要小姐的。
「嗯。」兩人移步走向水榭。
此刻風和旦麗,但看在符書兒眼裡,卻是一片陰霾。
白貓忽地跳下符書兒懷裡,躍上欄杆,低頭似是在看著池裡的魚兒,它頸上掛著一隻鈴鐺,一定動便會發出叮鈴的脆響。
「咦,這只白貓……」見狀,鮑康平陡然想起有一日,雷朗跳下河裡救起一隻白貓的事。莫非,那只白貓,便是符書兒養的這隻?
「怎麼了?」
「沒什麼,這貓兒那身通體雪白的毛髮真是漂亮。」他讚道,不想告訴她雷朗曾救過白貓的事,殊不知這件事她早已知曉。
「荒唐!詠平,你才成親還不到一年,為什麼又要休離駙馬?」皇上龍顏帶怒的斥責女兒。
「駙馬對兒臣不好,您瞧,他還弄傷了兒臣,兒臣無法再忍受他了。」詠平公主露出手臂上的一道紅痕。
「詠平,你這已是第二次休夫了。」皇上擰眉說道。
「難道您還要兒臣再忍受駙馬的蠻橫無禮嗎?」
皇上頭痛的揉著眉心,女兒的性情他很瞭解,蠻橫無禮的人恐怕是她,他橫去一眼,索性直接問:「說吧,你這次是不是又看上誰了?」
詠平公主立刻喜孜孜的點頭。「兒臣想要嫁給雷朗。」
「雷朗他已娶了符家千金,難道你要與她共侍一夫嗎?」
「兒臣才不要與人共侍一夫,只要雷朗將她休離即可。」
「放肆,你居然為了自個兒,想要叫雷朗休離妻子?!」皇上斂目斥責。
詠平公主立刻撒嬌道:「父皇,兒臣真的很喜歡雷朗嘛,難道您要我與其他的女人共侍一夫嗎?我可是大唐公主,豈能受這種委屈?!何況,我聽說他們似乎已經仳離了呢。」
「為什麼?」皇上訝道。
詠平公主嬌聲說:「據說符書兒日前被江大人擄走,她生氣雷朗沒有馬上前去搭救她,所以就負氣回娘家了。」
「這怪不了雷朗呀,那夜他不是也在想辦法查出是誰擄走了她嗎?雖然後來是鮑卿家救了她。」這件事翌日鮑康平便當面向他稟告過了,當時江上奉想對符書兒一逞獸慾,被及時趕到的他拿花瓶重擊頭部,當場昏迷,兩日後便傷重而亡,因他人已死,無法再治罪,所以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就是呀,她只惦著自己,絲毫不顧念雷朗為了找她忙了一夜的事。父皇,您說說,這樣自私的女人配得上雷朗嗎?」
「這……」他有些意外符家千金竟是這樣的女子。
詠平公主拉著皇上的手,央求著,「父皇,您就成全女兒嘛。」
皇上斟酌了下道:「這事朕要問問雷朗的意思。」
「那您快召他來問。」詠平公主迫不及待的說。
「朕自有分寸,你退下吧。」
「雷卿家,朕聽說你跟妻子已經仳離,這是怎麼回事?」
聽見皇上召他來此,問的卻是此事,雷朗一愣,坦白答道:「微臣……也不知。」
「你不知?」
「是的,」他將經過擇要稟明,「所以微臣委實不知她究竟為何會突出此言。」
聽畢,皇上細思片刻,覺得這其中似乎另有隱情。他輕捻著唇上鬍鬚,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發現他面容十分憔悴,不若往常那般神采奕奕,沉吟須臾,忽萌一念,矍鑠的目光直視著雷朗,問道:「你實話告訴朕,你心裡是不是捨不下你妻子?」
「……」雷朗胸口一窒,喉中一緊,一時答不出話來。
見狀,英明的聖上已約莫瞭解他的心意。他走下龍座,拍拍他的肩,勸慰道:「倘若你心中確實還喜愛著她,朕勸你不要輕易放棄,免得日後後悔不及。」
「可是她已親口說出如此絕然的話,微臣若再不死心,糾纏不清,豈不有損尊嚴?」
皇上斥道:「是你的尊嚴重要,還是得回妻子的心重要?你要明白,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本色,區區尊嚴算得了什麼?去,把事情給朕弄個明白。」他完全將女兒的事拋到了腦後。
詠平雖是他的女兒,但他很明白,一向喜新厭舊的女兒並不適合雷朗,若真如女兒之意,將她嫁給了雷朗,以兩人的性子,只怕鎮日吵鬧不休。
皇上的話宛如醍醐灌頂,令雷朗一震,接著豁然開朗。
沒錯,區區尊嚴算得了什麼,他雷朗豈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就任由妻子離去?!她把他當成了什麼,他可不是能讓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是,微臣這就去把事情弄個清楚。」他揚聲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