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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別爭寵 第五章 作者:湛露

  皇子們的壽誕除了太子因為身份特殊,會在大殿宴請賓客之外,大都只是在自己的寢宮裡熱鬧熱鬧而已,司空曜這一次也是這樣。

   一大清早,當太子下了早朝來到他的寢宮時,發現已經有不少弟弟妹妹都聚集在這裡了。

   「好熱鬧啊。」司空政笑著邁步進來,「二妹、五妹、七妹、九妹、四弟、六弟、八弟,你們嘰嘰喳喳地在說些什麼呢?」

   又是司空嬌搶先說道:「我們請三哥給我們唱一段曲子,我們這麼多人來給他祝壽,他不該唱個謝客曲嗎?」

   「去去去!就你鬼點子多。」司空曜蹙眉,  「又不是秦樓楚館,我身為皇子,怎麼能當眾唱那種東西?」

   「怕什麼?在這裡的都是兄弟手足,誰還會嫌你唱得不好嗎?」司空嬌帶頭起哄地問大家,「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三哥唱滿江紅!」八皇子司空明拍掌響應。

   「又沒戰亂,也不會亡國,太平盛世的唱什麼滿江紅?」司空曜翻了個白眼。

   九公主歪著頭,又給了個提議,「三哥,那唱個滿庭香吧。」

   「這麼多肉擺在你眼前,還不夠滿庭香啊?」他又哼了一聲。

   太子忍俊不禁,但看到在旁邊倚靠著五妹,面帶病容的落夕,立即關心的走上前。「落夕,怎麼幾天不見,看上去這麼嬌弱?病了?」

   「嗯,這幾天在忙著繡件東西,所以睡得很少。」落夕心中奇怪,原來那瓶藥也不是太子送的?「太子知不知道,前幾天暹邏國進貢的東西裡有一瓶叫萬年養身丹的?」

   「當然知道,那藥一共有十瓶,說是提煉極難,父皇自己留下一瓶,賞給葉貴妃一瓶,我一瓶,老三一瓶,其餘的給了太醫院收藏。」

   聞言,她黑眸一亮,「三皇子也有一瓶?」

   「是啊,父皇說他整天打打殺殺的,給他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落夕心頭湧動異樣情緒,眼角餘光偷偷觀望著司空曜。送藥來的人會是他嗎?若不是,又還會有誰堅持送藥不留名呢?

   正在偷看,冷不防司空曜的眼神也看向她的方向,兩個人一對視,他立刻脫口問:「落夕公主是不是也要點首曲子啊?」

   「唔,君請隨意。」她含糊地說,也不知道該答什麼。

   皺皺眉,司空曜將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面前的酒杯,解開衣襟,長身而起,豪放地一甩頭。「好,那我就唱一曲!」

   他擊箸而歌,「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下面聽的人大多數都只是呆呆地聽,或者拍手叫好,唯獨司空政聽到弟弟唱的曲詞,暗暗地幽沉了目光。

   司空明雖然年紀小,但讀的書最多,他若有所思地問道:「三哥為什麼唱這首詩?那個神女天涯原是夢說的是誰啊?」

   「多嘴!」司空曜夾起一個丸子隨手丟到他碗裡,「聽你的曲子,哪有那麼多問題?」

   眾人都笑了,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就是落夕也只是用手絹掩著嘴唇,和眾人一起輕輕地笑出了聲。

   太子暗暗地留意了一陣三弟,然後拍了拍落夕的手,示意她跟著自己出來。

   落夕悄悄離席,走出了門,就聽太子溫柔地低聲問:「上次我請你幫我做的那件東西,做好了嗎?」

   「好了。」她從袖子中拿出一件已經編織好的玉墜穗子。

   接過來看了一眼,太子又送還到她手上,臉上甚至沒有一絲笑容,眼波中更蕩漾起一片惆悵的顏色,「可惜這東西現在暫時用不上,辛苦你了。」

   「怎麼?做得不好嗎?」落夕疑惑。

   「不在你,而是我要送的那個人……現在不在這裡,可能送不到她手上了。」

   「現在送不到,可以以後再送啊。」她單純地回答,「那人離去了,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但願吧,我只怕她是不肯回來了。」苦笑一聲,司空政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落夕,你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年紀小卻如此善體人意,將來娶到你的那個男子,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太子哥哥別開我玩笑了。」落夕難得用了「哥哥」這樣親匿的稱呼,她低下頭,「我的婚事只能憑父皇做主。」

   「這就是我們身在皇家的悲哀,是嗎?無法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只能任人擺佈。」他再歎了口氣。「算了,這麼大喜的日子,你先回去和他們慶祝吧,別掃了三弟的興致,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太子哥哥慢走。」她躬身送別,直到太子走出了她的視線,身後才突然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

   「別看了,人早就走了。」

   她詫異地轉頭,就看到司空曜站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位置。

   「你怎麼沒在裡面?」她隨口問,不解於他的眼神和臉色為什麼會那麼陰沉。

   「因為我很好奇啊,好奇你和太子在外面嘰嘰咕咕地說什麼小秘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手上的穗子,「怎麼,有親手做的東西要送給太子,結果人家沒有收?」

   「不是……」她遲疑了一下,想說是太子拜託自己做的,但是太子離開時那樣憂傷的表情,似乎又預示著在這個穗子背後的故事並不是那麼適宜公開談論,所以她只是囁嚅了聲,終究沒有說。

   「人家是太子,想要什麼東西都可以得到,你想用這個小小的穗子就拴住他的心,只怕想得太簡單了吧?」司空曜的語氣越來越古怪。

   「你說什麼?」落夕也察覺到他語氣中那股濃濃的敵意,這種敵意甚至比以前任何時候都來得強烈。

   「你已經是父皇心中的寶貝了。為什麼還要打太子的主意?」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的小臉也開始繃起,「三皇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哪裡又惹到你了,你要給我安這樣奇怪的罪名?」

   「奇怪的罪名?哼,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國家裡送對方扇墜子就是定情的表示嗎?你剛才送給太子的是什麼?」

   「那不是我送給太子的。」落夕漲紅了小瞼,「那是太子拜託我做的。」

   「是啊,拜託你做了送給他,但是他卻反悔不想要了,只因為他心中已經有了別人。落夕公主,好歹你是父皇名義上的女兒,與我們兄妹相稱,太子妃這個位置就不要惦記了,父皇肯定會為你找一個金龜婿的!」

   這幾句話說得又刻薄又惡毒,快得根本不容人插嘴,落夕在他的語速中臉色由紅轉白,驀然間青白著臉用力一轉身,快速向遠處走。

   司空曜呆了呆,幾步追上去,攔在她面前恨聲吼,「我還沒有和你說完話,你不許走!」

   「你想說就說,根本不顧別人的感受,我卻不是任你數落的宮女,我不想聽就不聽!」

   她從未像此刻這樣堅決強硬,但這樣的態度卻更加激怒了司空曜,他的雙手像鐵鉗一樣將她的手臂緊緊禁錮住,「你今日必須聽我的話!」說著就將她拖拽回寢宮門口。

   掙扎中,落夕衣袖中有件東西掉落出來,他低頭一看,竟然是塊雪白的男用絹帕,不知為什麼,一瞬間他更加惱火,撿起那方帕子就丟向旁邊的荷花池。「這種給男人做的東西居然還敢貼身收藏,要不要臉?」

   「你!」落夕憤怒地雙眸含淚,瞪了他一眼,這一眼中不僅有憤怒,還有苦難以言說的幽怨,她奔跑著追向快要掉到荷花池裡的手帕。

   司空曜發現她已經瀕臨危險的池邊,急忙驚喝,「你站住!前面危險!」

   但是她不管不顧地只是狂奔,池邊石頭的青苔一滑,整個人就完全栽進荷花池水深處。

   司空曜雖然緊緊跟上想抓住她,奈何卻晚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了下去。

   聽到聲息趕來的太監宮娥們看到落夕公主墜湖,三皇子站在池邊,都嚇得魂魄全飛,有懂水性的太監立刻跳入水中,拚命地將人救上岸。

   當聞訊趕來的皇帝和眾多嬪妃以及太子來到荷花池邊時,落夕的臉色已經比紙還要慘白,急促地呼吸和咳嗽,太醫在旁邊把脈後稟報,「萬歲,公主嗆了水,又受了風寒,前日之病還沒有痊癒,只怕這下要出大事!」

   「還不趕快抬公主回宮去休息!開藥方,讓公主趕快暍薑湯,該吃的藥一個都不能少!」皇上胡亂揮著手,又急又氣。「好好的給三皇子過生日,公主怎麼會掉落到荷花池裡去的?」

   剛才目睹落夕墜湖的那些宮女太監都面面相覷,不敢亂說。

   忽然間,司空曜越眾而出,挺直脊樑冷冰冰地說:「是兒臣推她下去的!」

   「什麼?」不僅皇帝大驚,連葉貴妃、太子等所有人都驚呆住了。

   司空政忙道:「三弟,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咬咬唇,司空曜的臉色同樣難看,「我和她一言不合,就順手推她下去,我向來不喜歡她,她有今日也是自食惡果。」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打在他臉上,揮掌的人正是皇帝,只見他氣得手腳發顫,罵道:「逆子!居然對你妹妹也敢下這樣的毒手!滾回寢宮去,如果落夕有個三長兩短,就拿你的命來抵!就是她僥倖活過來了,你也別想能逃過一劫!」

   「兒臣從沒想過要逃。」他丟下這一句話後斷然轉身,穿過眾人,獨自走回寢宮去,然後大聲命令,「關門!本皇子這輩子就是死在這裡又如何?」

   落夕昏迷了三天三夜,一直在發燒,全身像火一樣的燙,她不停喃喃自語,但誰也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些什麼,所有太醫全都上陣,傾盡所學,最終總算保住了她的一條性命,但還是無法避免的讓她落下個秋冬季哮喘的毛病。

   可與她相比,司空曜的命運更慘了。他當然不會老死在自己的寢宮內,被罰禁閉之後的第四天,也就是落夕大難不死終於清醒的那一天,皇上一道聖旨頒下,將他逐出京城,命他鎮守最為貧瘠且最為險要的邊塞龍城,無旨終生不得返京。

   這兩件大事不僅震動了京城,也震動了全國,十二歲的落夕,與十七歲的司空曜,他們的命運就在這幾天內全部改寫。

   司空曜離開京城時,只帶了五六個隨身護衛,沒有任何人敢去送行,據說只有太子送了一封寬心信和一壺酒,卻被他撕了信,倒光了酒。

   而落夕這裡,卻有十幾名太醫和幾十名太監宮女每天每夜忙碌地侍奉,數位嬪妃更是每日如走馬燈似的前來探望,皇帝送來的奇珍異寶和珍稀藥材也數不勝數。

   兩相對比,司空曜對落夕的怨恨之深到底糾結到什麼程度,已是眾人可以想像卻不能猜測的了。

   恨她,因為她先毀了他,所以他要用一生一世來恨她。

   然而,情多最恨花無語,這一句古怪得像是讖語,又像是預言,更像是某種壓抑於心底多年,難以傾訴的幽恨……究竟是為誰而感?從何而來?

   落夕再度醒來已經是在自己的寢宮裡了,宮女們圍在她的床前,像是大難臨頭似的,一個個面色沉重。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看到她睜開眼,她們欣喜地小聲歡呼,其中一人立刻端來茶杯,「公主,您喝茶潤潤嗓吧。」

   「這是……哪裡?」落夕恍惚著,記憶在這一瞬間產生迷離。「我剛才掉到湖裡去了?」

   宮女們一驚,「公主,您別嚇我們,您沒有掉到湖裡去啊,是三皇子送您回來的。」

   「三皇子?他……不是被父皇下令關起來了嗎?」她還以為自己是六年前那個墜湖的小女孩,而司空曜是一臉憤恨,莫名其妙要擔下她墜湖罪名的那個十七歲少年。

   宮女們更是不解,「公主,三皇子回府去了,萬歲沒有說要關他啊。」

   有個年長一點的宮女似乎明白過來,連忙說:「公主,您快醒醒,三皇子已經從邊關回來了。」

   「他回來了?」她喃喃著,記憶終於從最深處甦醒。「哦,是啊,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這一覺睡得真的很長,彷彿一夢驚醒已是百年。但她還是她,他們之間怨恨還是橫亙在那裡的一座大山,只是在夢之前,那條雪白色、用透針法繡出的手帕卻洩露了她心醫的隱私。

   記億的最後,他面色古怪地衝過來抱住她,他明白了什麼?

   司空曜一步步沉重地走上台階,兩邊向他躬身施禮的下人他都沒有留意,直到對面有人輕聲叫了他一下,才緩緩抬起頭。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陌生的美麗女子。精緻如畫的五官,楚楚動人的身姿,宛若秋風中的一朵麗菊。

   他瞇起眼,那個女子對他深深屈膝行禮,「三皇子。」

   「苗頌茹?」他想起了這個名字。她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從幼年時前就已經定下了親事,只不過這些年不是在宮內宮外一牆高隔,就是他被外逐後每次回來都是行程匆匆,所以與她幾乎如同陌路。

   「三皇子方便與我聊聊嗎?」雖然外表柔弱,但是苗頌茹一張口就是如此地主動,倒讓司空曜有些吃驚。

   他挑眉笑道:「有何不可?只是你雖然是我的未婚妻,孤身一人跑到我府上來找我,就不怕閒言碎語嗎?」

   「三皇子將我空置在這京城內不聞不問,任我青春虛度,不是也不怕閒言碎語嗎?」她大膽而直接的問題讓他又是一怔。

   「哦?原來我還沒有正式下聘,你這位未婚妻子就急著要嫁人了?」

   他故意打趣,想看她一臉羞澀地跑掉,但是苗頌茹只是挺直了脊樑站在那裡,氣勢絲毫不減。

   「是的,我今日來就是想請三皇子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若三皇子變心想另娶別人,請盡快稟報萬歲,改聘別家,因為人生苦短,紅顏伯白髮!」

   司空曜完全被震驚住。從古至今,他不知道世上還會有這樣的女子,敢為自己的婚姻如此咄咄逼人地指責自己未來的夫婿。

   可震驚之後,他又覺得很沒面子,因為自小到大,除了父皇以外,沒有人會這樣指著鼻子教訓他。

   他上上下下將苗頌茹打量了一番,又嘿嘿笑開,「好啊,那我們今天就一起去見父皇,看他老人家到底怎麼說?」

   十八歲之後的皇子就要出宮另外設府,從他的皇子府到皇宮並不算遠,不過片刻的工夫,沒想到在皇宮的東宮門口,就見苗頌茹的父親,文淵閣的大學士苗大人滿頭大汗地在那裹轉來轉去。

   司空曜遠遠地在馬上笑喊,「苗大人,天氣這麼涼快,您怎麼還能出這麼多汗啊?」

   一眼看到從他身後馬車上走下來的女兒,苗大人幾步胞過來低聲說:「頌茹,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一定要讓父親為你著急嗎?」

   「女兒嫁不出去,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都當作不在意,不為父母分憂,這才是不懂事,才是讓父親為女兒著急。」苗頌茹毫無懼色,「今日孩兒就要請萬歲為女兒做主!」

   苗大人一聽,臉色大變,尷尬地看向司空曜,但司空曜根本沒有看他,逕自走了進去。

   皇帝正在御書房和眾位大臣說話,見他突然闖進來,立刻陰沉下臉。「曜兒,你來做什麼?誰允許你來的?」

   「不是兒臣要給父皇找麻煩,是有人來找兒臣的麻煩。」司空曜笑嘻嘻地一指身後。

   苗頌茹已經跪倒在門外,「民女苗頌茹參見陛下。」

   皇帝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卻依舊不悅。「頌茹啊,有什麼事嗎?」

   「萬歲,民女自幼與三皇子定親之後,至今已經十餘載,早過了雙十年紀,卻始終不知婚期幾時,每日進出都遭外人非議,青春虛度也不知何時能成正果,所以特意去問三皇子,也請萬歲為民女做主。」

   就如同之前司空曜被她嚇到一樣,這一番話同樣也讓所有在場的臣子們都震驚萬分。這的確是古往今來最讓男人們不敢想的,會出於一個未婚女子之口說的話。

   皇帝一時間尷尬在那裡,不知道是該發怒還是該笑,苗大人在後面氣喘吁吁地跟進來,跪倒在女兒身邊,迭聲說:「萬歲,微臣管教女兒不力,在萬歲駕前胡言亂語,請萬歲治微臣之罪!」

   「七公主到!」太監一聲稟報讓所有人的目光突然轉移到門口,就見落夕手捧一卷珠簾走到門口,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愣了一下。

   「出什麼事了嗎?」她淺笑吟吟。

   皇帝深吸口氣,「落夕,你見過這樣的女子嗎?為了自己的婚事,特意跑到父皇這裡,讓朕賜婚。」

   落夕這才仔細地看了看跪在門口的女子,「是……頌茹姊姊?」

   「讓落夕公主見笑了。」苗頌茹與她對視了一眼,又看向司空曜。「三皇子,萬歲我也來叩見了,可萬歲的意思在我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還準備娶我?」

   「我為何不娶?」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落夕,「落夕公主也該對我未婚妻的勇氣羨慕不已吧?一輩子、為了自己而活,無論是學業還是婚姻、命運,皆由自主,不像別人那樣碌碌無為,聽任別人的安排。」

   望著他火辣辣的眼睛,她輕輕點頭,「是很羨慕。」接著轉身對皇帝說:「父皇,既然他們是這樣一對有情人,為什麼不盡快成全他們?當年三皇子因為意外被遣往邊關鎮守,這些年立下許多汗馬功勞,也算是將功折過,再說頌茹姊姊何罪之有,居然為此白白耽誤了太好年華?趁著父皇今年過壽的大好日子,不如為咱們皇宮再多添一件喜事吧。」

   她的話說得周圍的人頻頻點頭,皇帝緊皺的雙眉也舒展了,笑答,「還是落夕最知我心,好,就依你……」

   「誰讓你來充好人?」司空曜忽然忿忿的高喝,一把捏住落夕的手腕,狠很地瞪視著她。「我就是要娶妻、要成親,也用不著你來給我說好話!頌茹是我的人,我自然會娶她,用不著你來假惺惺關心說和!」

   「曜兒!」皇帝拍案而起,「當年是你不對,我才會重罰你,但這麼多年我一句也不曾聽你向落夕說過道歉,如今人家還處處維護你,為你的婚事操心,就算不戚謝,你也不該這樣欺負責難她!我真是不得不考慮,你這樣混帳的性格,能把哪個好人家的女孩兒嫁給你!」

   「那就請父皇放過苗頌茹吧。」他回的話更加驚世駭俗,目光從落夕身上轉到苗頌茹臉上,在她鎮定的表情上有點意外地看到一絲驚異。「兒臣不適合為人夫,也無心做個好丈夫,苗姑娘如果繼續等我,就只有繼續浪費青春年華,將她與兒臣的婚約解除,是放了苗姑娘一條生路。」

   「我不同意!」出口否定他的居然是苗頌茹本人!她直勾勾地盯著他,「三皇子,我本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是皇子中最為人稱道的一位,所以一直心中暗喜能與你匹配,即使當年你犯了錯事被逐出京城,聽說是你親口承認將公主推入湖中,我也只認為你是敢做敢當,沒有掛懷於心,沒想到今日你居然用這樣兩句話就想輕輕鬆鬆將我推開,我絕不同意!」

   落夕呆呆地看著她美麗的面龐。司空曜說的沒錯,她是從內心深處羨慕這個女子,羨慕她的勇敢和張揚。忽然之間,她發現苗頌茹的這份性格與司空曜的玩世不恭有著許多相似之處,兩個人的身影好似可以重疊,心頭像是猛地被人用千斤大石狠狠砸了一下,不僅痛徹心扉,還沉如重山。

   苗頌茹說她等了十幾年,所以不肯輕言放棄。

   但是等了他十幾年的人,又豈是她苗頌茹一個人呢?

   情多最恨花無語,情多……無語……

   她悄悄地,一點一點地倒退著走了出去,好不容易走出御書房,只不過幾步之外,突然又被人抓住手腕,剛才被抓住手時的酸痛還沒有消失,現在那種痛感再度襲來,更甚於剛才。

   「為什麼要逼我娶她?」司空曜的聲音從未像此刻這樣滿是掙扎的痛苦。

   「你應該娶她,她是你的未婚妻啊。」她的眼眸怔怔地與他相對。

   「你以為愛上她,就能消除我心中對你的恨?」他咬著牙,聲音陰冷。

   落夕一呆,「這、這是兩回事吧?」

   「是一回事!」他低聲狂吼,猶如受傷的野獸,急於撕裂面前的獵物。「你這個愚蠢的女人!我恨你!一輩子都恨你!」

   「我知道。」她苦笑,喃喃念道:「我相信。」

   「落夕……」

   這一聲慨然歎息讓她以為是出自別人的口,因為他從不曾這樣叫她,但是他們身邊再沒有別人站在左右,而他低垂著頭,攥緊她手腕的手指似在輕輕顫抖。

   「落夕——」再一次的低喚從他口中溢出時,她完完全全地呆在那裡,像一尊玉雕,甚至忘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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