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她寡情,而是她被傷得太深。
每當她不想理他時便會閉目打坐,把他晾在一邊,心情好時,則會跟他說上一些江湖軼事,然後江隨雲發現,只要他不刻意撩撥她,她也是極好相處的。
從搜集來的情報來看,她武功極高,在江湖年輕一輩中算是佼佼者,而她為人雖嫉惡如仇,倒也講理,極少向不懂武的人出手,若情非得已,也會拿捏分寸,不傷人性命。
她俠名極盛,閨譽卻極慘澹,皆緣由她失敗的歷次婚約。
江湖中人都知道她習慣獨來獨往,美若芝蘭卻極難親近,於是給她起了個「雪玉芙蓉」的雅號。
江隨雲覺得這個雅號取得甚是貼切,但有個問題他挺好奇,這日趁著凌清雪的心情很好,便問了出來。
「江湖人都有自己的兵刃,娘子,你的兵刃呢?」他似乎從來沒見她拿過。
凌清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用它的時候你自然就能看到了。」
江隨雲自覺問了蠢問題,就沒再追問下去。江湖人有些事似乎是挺忌諱的,還有什麼兵刃不見血不回鞘……等等!他的神情驀地一變。難道說她的兵刃也是這樣?
「娘子——」
「你的表情真古怪。」凌清雪有點好奇原因了,「你想說什麼?」
「你的兵刃也是不見血不回鞘的嗎?」
「這個你也知道啊。」她不由得莞爾。
「是真的?」
「有些人是有此習慣,我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整天就只知道打打殺殺,那些東西用到的時候再拿出來也就行了。」
忽然,江隨雲看到兩條人影從對面的屋頂上飛奔而過,不禁錯愕地瞪大眼。
凌清雪見狀掩唇輕笑。
江隨雲收起自己的驚訝,不無感慨地道:「果然是武林大會召開的地方,隨時可以看到飛來飛去,你追我逃的情形。」
「江湖人五年聚一次,熱鬧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凌清雪另有見解。
他佩服地看她,「娘子所言甚是。」
兩人正說著話,一道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傳來,聲音彷彿突然之間就到了跟前。
在江隨雲所有反應之前,他的人已被帶離座位一丈有餘,而他和凌清雪原本坐的地方卻多了一個妖媚入骨的尤物。
那女子一襲紅裳,眉目秀美,眼波流轉之際總透著一股誘感,讓被她瞟到的男人不由自主身子一酥。
「凌家妹子,好久不見呀,你嫁了四次,這第五次總算是嫁成了。」語氣間不掩奚落也不乏親暱。齊莊主沒嫁成,算第四次嫁人失敗。
凌清雪只是雲淡風輕地回了句,「都說六六大順,妹妹原本是想討個六順大彩的,可惜世事難料,妹妹也遺憾得緊。」
江隨雲難以置信地看著妻子。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她這樣言談風趣呢。
妖嬈女子蘇離洛咯咯輕笑,勾魂雙眸瞟過凌清雪身邊的江隨雲,撩人地笑道:「這個簡單,待姐姐把這男人殺了,妹妹便可以再行嫁人了。」
「不勞姐姐費心,這點小事妹妹自信還處理得了。」
江隨雲的背脊悄悄冒出冷汗。自家娘子這話似真還假,頗有幾分敲山震虎的意思。
「他這樣得靠女人保護的男人,妹妹要來做什麼?不如讓姐姐拿了去用吧。」
江隨雲的臉色頓時一沉。
倒是凌清雪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誠如姐姐以前所說,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但有些衣服還是不太能混穿的。」
蘇離洛單手托腮,上下打量著神情自若應對自如的凌清雪,驀地笑得花枝亂顫。
江隨雲的目光卻始終盯著身邊的妻子。
「妹妹可知道我在笑什麼?」
「總是有可笑之事才會笑,姐姐笑什麼,做妹妹的又如何能知道呢?」凌清雪不慌不忙地將問題擋了回去。
蘇離洛一雙媚眼微瞇,笑吟吟地道:「妹子,這麼多年了,這可是姐姐頭一次見你這麼寶貝一個男人呢,看來這錯嫁也能嫁對人喔。」
江隨雲心中一動。
自從蘇離洛出現便一直從容自若的凌清雪卻臉色微變,聲音不自覺地冷了幾分,「姐姐愛開玩笑的性子倒是一直未變。」
蘇離洛卻不理她,逕自朝江隨雲笑道:「妹夫,姐姐我來得晚了,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不知道家大業大的你能不能找個住的地方給姐姐呢?」
江隨雲留意著妻子的神色,旋即朝蘇離洛溫文有禮的一笑,「姑娘既是我娘子的姐姐,家大業大的我總還是能找間房給你住的。」
蘇離洛神情更顯嫵媚,嬌笑道:「哎喲,果然不是一般人吶,難怪我這妹子入了你江家的門就怎麼都跳不出來了呢!」
江隨雲聽出她的話中話,頓時明白這個看似放蕩的妖嬈女子,實則是個精明過人的角色。
而凌清雪卻被人說中痛處,看著蘇離洛的目光瞬間變得不友善。
蘇離洛見狀,卻笑得更開心了。
江隨雲若有所悟地看著兩人。她們應該是真正的朋友。
是夜,新月如鉤。
一對俊男美女月夜對酌,賞心悅目。
紅裳似火,纖手如玉,媚眼顧盼流轉,月下的蘇離洛似乎更加的像攝人心魄的妖精。
但江隨雲卻像是什麼都沒看到,淺斟酒,慢飲茶、謙和有禮。
「妹夫,想不想知道凌家妹子上哪兒去了?」
江隨雲啜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道:「她多半一時半刻是回不來了。」
蘇離洛笑道:「妹夫,我就是喜歡你夠聰明。」
「姑娘刻意讓人引走內子,想來是有些話想對江某說了。」
「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看得出來,你喜歡凌家妹子。」
「很喜歡。」他坦承不諱。
「直爽,我欣賞。」蘇離洛舉起手中的酒杯,朝他虛虛一敬,然後一飲而盡。
江隨雲則是輕抿一口茶示意。
「你一定聽過凌家妹子的許多傳聞。」
「姑娘也一定聽過我的許多傳聞。」
蘇離洛的笑容頓時帶了幾許幸災樂禍,「老實說你們的遭遇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最妙的是這樣的你們竟被老天陰差陽錯地送作堆,如此大的趣事,我無論如何也是要來看上一看的。」
江隨雲對此不置一詞。這個女子顯然是有些獨特的惡趣味。
「凌家妹子可曾對你說過那幾件事?」
「姑娘想跟我說上一說嗎?」他不答反問。
她眼波一轉,逸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你若想聽,我就說上一說,凌家妹子綽號『雪玉芙蓉』,可這朵美麗的雪中芙蓉卻曾經花枝凋零,容顏盡毀。」
「是人都難逃生老病死,美人年華老去一樣會雞皮鶴髮。」
蘇離洛了悟地一笑,「我在你眼中便是如此嗎?」
他聰明的沒接腔。
她倒也不深究,繼續道:「那你一定不知道那毒是我下的。」
江隨雲一愣。
蘇離洛臉上閃過一抹感慨,「當年那個少年信誓旦旦對凌家妹子矢志不渝,結果一看到容顏盡毀的她便退避三舍。」
她的神情因為回憶而顯得柔和起來,「接下來的兩年裡我被凌家妹子滿江湖追殺,從江北到江南,從大漠到雪山。結果她卻在我被人暗算重傷時救了我,你說她是不是很奇怪?」
江隨雲想到自家娘子亦不由得露出溫暖的笑意,「她很可愛。」
「你們很無聊。」有人從院外躍入,一襲紫衫披著月華緩步走來,宛若月中仙子走下凡塵。
「妹妹,你竟然回來得這麼早啊。」蘇離洛覺得有些遺憾。
凌清雪冷哼一聲,「那就要問姐姐你找的那人為什麼是個草包了。」
蘇離洛聞言不怒反笑,幾乎有些笑不可遏地道:「妹妹說話總是這麼合我的脾氣。」
凌清雪沒應腔,走到桌邊方才坐下。
江隨雲將一杯倒好的清茶放至她的手邊。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拿起茶杯。
蘇離洛不著痕跡地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眸底的笑意加深。
輕抿幾口酒後,她笑容有些詭異地瞄了江隨雲一眼,接著湊近凌清雪,以另一人聽得到的聲音咬耳朵道:「妹妹,以姐姐閱人無數的眼光判定,我這妹夫尚未行過魚水之歡……」
「咳咳……」凌清雪一口茶頓時嗆在喉間,咳得她滿臉通紅,一雙丹鳳眼也因而充滿淚光,無法訴之於口的怨念向她投射而去。
旁邊的江隨雲亦面現尷尬,不甚自在地別開眼。
蘇離洛嬌媚的掩口而笑,媚眼橫過兩人,語氣曖昧地道:「姐姐我不過是說句實話罷了,妹妹的反應也太大了。」
「閉嘴。」凌清雪從齒縫間吐出兩字。
蘇離洛卻置之不理,繼續說道:「妹妹當知有花堪折直須折,第一次的滋味總是讓人回味無窮的。」
江、凌兩人俱紅雲燒臉。
見狀,蘇離洛火上澆油地道:「若是妹夫不行的話,姐姐這裡還有些藥物可以助你?」
江隨雲忍無可忍,推杯而起,「請蘇姑娘適可而止。」
「哎呀,美男子生氣了呢。」蘇離洛掩口戲譫的輕笑。
「蘇離洛……」凌清雪一掌拍在石桌上,桌子頓時分崩離析,碎落一地。
江隨雲訝然的掃過一地碎石,心中忽地有些僥倖。若是這一掌打在自己身上,恐怕他早就魂歸離恨天了。
「妹妹真不可愛,嚇到人家了啊。」蘇離洛輕拍著心口,嗔怪地瞪了幾眼過去。
凌清雪暗自吸口氣,壓下胸間怒意,一字一字地道:「夜深了,大家就此散了吧。」
江隨雲直接伸手拉了妻子的手轉身就走。
凌清雪為之錯愕,一時間沒能反應,便由著他拉走。
站在一堆碎石旁的蘇離洛卻頗有深意地笑了。
當凌清雪察覺不對為時已晚,一團火自小腹升起,遊走全身,燒得人理智漸失,她勉強收斂心神,想要靜心打坐。
床上傳來的壓抑呻吟讓她秀眉蹙起,不由得出聲詢問,「江隨雲,你還好吧?」
江隨雲雙手死死扣著床欄,咬著牙關不敢開口。
聽不到他的回答,她心中擔憂,跳下桌子朝床邊走去。
手伸到床帷之前她猶豫了片刻,最後仍是掀開床帳,卻看到他已然咬破下唇,俊臉上滿是不正常的潮紅,額頭沁著密密的一層汗,身下的床已經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江隨……」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她已被床上人一把抱住,壓在身下。
他急切地撕扯著她的衣裳,胡亂地在她的臉上頸上吸吮輕啃,理智已經燒盡,只餘洶湧而來的慾火燃燒著。
凌清雪手掌一翻就要朝他的頸項劈去,卻在最後關頭頹然放下,發出一聲輕歎,閉上了眼。
當他穿透她身體的瞬間,她的手狠狠抓在他的雙臂上,留下鮮紅的指印,而他全無痛感,只有一波高過一波的快感充斥在腦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