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脫衣的柳絲雨驚駭的回頭,然後手中就突然多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她甚至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破門而人的人早已不見。
第二晚,同樣「砰」的一聲,門板再次陣亡,正在幫胞弟洗澡的柳絲雨拿著濕帕子的手中多了一個嬰兒。
第三晚……
第四晚……
直至某一日,王府下人公用澡房大門「砰」的一聲被毀掉,一群赤裸女婢被迫鑽入水中時,柳絲雨終於忍無可忍。
「王爺,這樣與強盜何異?」
「本王背對大門,什麼也沒看到。」而且他懷中的小惡魔依舊不知節制的哭嚎著。「穿好衣服。」
「王爺——」
「那本王就只好轉過去了。」
霎時屋內一片尖叫聲。
「我馬上穿。」柳絲雨只能認輸,她不能拿一群女人的名節開玩笑,「可是,大門——」
話音未落,幾個人高馬大的婢女已拾著兩扇新門豎到了門口。
因為最近王府門板損壞率驚人,所以府中請了城東最有名的木匠日夜趕製門板,以期做到損壞一扇換一扇的效果。
柳絲雨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顧不得兀自滴水的過腰長髮,直直的走到卓飛揚的面前去。
把兒子交給她的同時,卓飛揚掃了她一眼,濕漉的長髮披散在肩上,打濕了她單薄的夏衫,因水氣氤氳而蒸得膚色紅潤,愈發顯得她那雙漂亮的眼眸水光充盈。
「洗好了?」
「王爺來了,我就只能洗好了。」
「把他哄睡了你繼續洗。」他很大方的允諾。
柳絲雨的眼角微微抽搐,「不必了,我不想再被人毫無顧忌的破門而入。」她隱忍了很久,實在忍不下去了,才來這裡用公用的澡房,她以為人多他就不會輕舉妄動,但——她錯了,簡直錯得離譜。
「沒有本王的命令誰敢闖?」
「那王爺的自制力顯然十分差勁。」她不想諷刺他的,可是她實在忍不住,明明一直旁若無人破門而入的都是眼前這個說話冠冕堂皇的男人。
「本王只是不想聽這小子啼哭而已。」
「王府之內總該有乳娘嬤嬤吧?我相信她們可以將小王爺送來給我。」她一針見血的戳破他險惡的居心,他根本以驚嚇她為樂。
卓飛揚只是露出一個三分壞五分痞,加上兩分可惡的笑臉來,卻什麼也沒反駁。
於是那一天過後,王府內又有了新的話題可供茶餘飯後八卦。
清雅閣依舊客流如潮,而卓飛揚跟雲清也仍舊在固定的雅間品茶、聽八卦。
「聽說九王爺最近踢門踢上了癮,東城的李木匠被請進王府快兩個月了,到現在還沒出來。」
「還有那原兵部尚書的三小姐,過去一直跟九王爺暗通款曲,以至於珠胎暗結。」
「有這種事?」
「當然了,否則九王爺怎麼會在兒子出生之後,就把側妃跟兩個侍妾一起弄死?」
「不是說生小王爺的侍妾是難產而死的嗎?」
「假的,王爺一定是怕跟三小姐的事曝光才殺人滅口。」
「也對,孩子是誰生的,侍妾跟側妃是再清楚不過了。」
「難怪九王爺要插手柳兵部的案子,不但救了柳三小姐,還將她收入王府。」
「可是,九王爺一向就是喜怒無常,全憑喜好做事的啊。」
「但是這麼多證據擺在眼前,你能說他跟柳家小姐當真清白?」
「……」
「怎麼樣,夠不夠精彩?」雲清打趣的對卓飛揚眨眨眼。
「很精彩。」
「恭喜你又多禍害了一位柳小姐。」雲清歎氣,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柳家小姐慘淡的前景了。
「再多也多不過你。」
「我那是爛桃花,躲還來不及,男人長得太英俊也很苦惱啊。」雲清做個自憐的表情。
卓飛揚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咳……你差不多點,我在喝茶。」
「現在她認輸了?」
「暫時。」
「暫時?」雲清來了興致。
卓飛揚的神情頗耐人尋味,「愈觀察我就愈覺得她很好玩。」
「好玩?」被玩的人一定不這麼覺得。
「同樣一件事,她的反應一定會與人不同。」
「可以想像得出。」最近滿京城的話題基本上都跟柳家、柳三小姐和九王爺有關係。
「對了我決定給兒子起名字了。」
「你終於想好起什麼名字了?」
「卓三柳怎麼樣?」
「噗」的一聲,雲清的一口茶全數噴到了他臉上。
「咳咳……如果哪天看到柳三小姐追殺你,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卓飛揚好心情的擦拭著臉上的水漬,嘴角愉悅的上揚著。
六月初九,瑞王府張燈結綵。
今天是九王爺兒子的百日宴,前來祝賀的賓客絡繹不絕,全部攜家帶眷。
若稍一留心就會發現,大多官員攜帶的家眷中除了夫人之外,最多的就是女兒——沒錯,不用懷疑,就是女兒。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九王爺一直沒有正妃,加上他僅有的一側二侍也在前段日子全部香消玉殞,誰肯放棄攀龍附鳳的機會?所以今天雖然是小王爺的百日宴,但大多來賀賓客的目標卻是房內空虛的九王爺。
「謝謝諸位來參加小犬的百日宴,正好我也在今天一併為小犬起好了名字,順便請大家賜教。」
「王爺學識淵博,給小王爺起名字哪裡需要我等昏庸之輩賜教啊,王爺說笑了。
「就是就是。」
「不知王爺為小王爺起了什麼名字?」
「卓三柳。」
席宴上突然「噗噗」之聲大作,或酒或湯或菜或茶……總之能噴的全都噴出來了,接著就是起伏不斷的咳嗽聲,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謠言就是謠言,大家聽到就當茶餘飯後的笑話聽聽就算了,但是如果謠言被當事人語含曖昧的證明時,就絕對不只是笑話那麼簡單了,許多驚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一派悠閒愜意的主人身上。
「卓三柳……」這個聲音有些顫,帶些抖,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王弟有什麼問題嗎?」卓飛揚一臉困惑的問著他的胞弟——十一王爺卓飛宇。
「九哥這名字……起得真是……咳咳……夠奇!」他一直知道兄長喜歡與眾不同,但是給兒子起名字這種人生大事,他居然也能拿來玩?
「是吧?我也這樣認為。」他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
眾人無言。
「叫三丫頭把小王爺抱來見見大家。」
「是。」侍從領命退下。
「三丫頭?」卓飛宇已經開始對「三」這個字驚懼了。
「柳承浩的三女兒。」
「九哥……」他現在要求退席可不可以?他深深覺得來參加侄子的百日宴是個錯誤的決定。
當柳絲雨走進宴廳的時候覺得很怪異,喜宴不是應該人聲喧嘩、杯盤碗盞之聲不絕於耳的嗎?
可是——靜,非常靜,害她一隻腳踏入宴廳,另一腳猶豫的停了一下,同時抬眼朝內望了一眼。
滿目的錦衣玉服,觸目所及皆是達官貴胄,皇親國戚,而此時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門口,集中在自己身上。
柳絲雨不動聲色的垂下眼,慢吞吞的將另一隻腳邁入宴廳。
昔日曾在閨中聽父親講過,當朝九王爺喜怒無常,行事全憑個人喜好?卻又為人精明、世故而奸滑,是個即使做盡天下壞事,而天下人也知道是他,卻又無憑無據、拿他莫可奈何的狠角色。
他常常面帶笑容,可那笑容之中十有八九皆另有含意,而她最近常常看到這種笑容。
她明白九王爺的心態,他像看到新鮮玩具一樣捉弄著她,並且清楚的知道玩具的滋味並不好受。
活著的確比死要艱難許多!
眾人有些訝異的看著最近名聲比當今皇上還響亮的緋聞女主角,她的衣著是大戶人家粗使丫頭的裝束,一頭長髮用一方青布包著,顯得俐落精神。
普通的相貌,就連氣質都沒什麼出眾的地方,唯一入目的就是那雙透著孤清的漂亮丹鳳眼,眸色闐黑,猶如上好黑玉。
與她那一身下人裝束格格不入的就是她懷中那個錦繡襁褓,那樣的華貴灼眼,不曉得是不是強烈對比的效果,眾人感覺她懷中的嬰兒格外的可愛討喜,粉妝玉琢的小臉蛋,絕對比他老子要討人喜歡無數倍。
「三丫頭,抱著小王爺讓大家都瞧瞧。」
他是怕別人看不清她此時的落魄嗎?她無言的照做,抱著懷中尊貴的小王爺繞著所有桌子走上一圈,聽各種讚美聽到麻木。
小王爺兩隻粉白的小平抓啊抓的,目標正是抱他的人柔軟的胸脯。
卓飛揚饒富興味的目光落在那抹纖細的身影上。
很好,神色如常,絲毫看不到一丁點的尷尬窘迫,他得承認論臨事的反應,此女已然是個高手。
「王爺,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回廚房去了。」
「咦?」卓飛宇突然驚異道。
「怎麼了,王弟?」
「她不自稱奴婢哦。」這下卓飛宇來了興致。他發現她的聲音很冷,一點都沒有討好的意思,簡直像公然挑釁。
「我跟舍弟暫居王府,在後廚幫傭,不能完全算是王府的奴僕。」
卓飛揚微微揚眉。她這算是當眾澄清謠言?如此的不經意,卻又如此的恰如其分,天時地利人和她竟然全佔了!
他眸底閃過一絲狡詐,笑說:「把三柳留下吧。」
果然,她怔怔的看向他。
「我兒子啊,卓三柳,這名字不錯吧。」他好心的為她解惑。
「王爺的文采很高。」
多麼不顯山露水卻諷刺意味濃厚的回答啊,這讓卓飛宇跟雲清差一點兒就要異口同聲的讚她一句,還好及時忍住。
「本王也這麼認為。」某人依舊笑得如春風撲面。
她不再說話,過去將孩子放入他張開的雙手中,然後轉身朝外就走,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即使身後響起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她也沒有片刻的停留。
是非之地,必定是要離得遠遠的,這是常識。
「來人,讓嬤嬤把這愛哭的小子抱走。」
「回王爺,張嬤嬤因病回鄉去了。」
「讓奶娘把他帶走。」
「下午奶娘領了工錢走了,新奶娘還沒請到。」
「那就把剛剛出去的柳三丫頭給我拎回來。」
「是。」
一條人影馬上飛了出去,速度驚人的快,沒有人在九王爺有發怒前兆的時候不驚覺的。
柳絲雨的確是被人拎回來的,那侍衛非常徹底的執行了主子的命令,儘管拎著一個姑娘家不怎麼好看。
被人扔到地上的柳絲雨甚至來不及起身,懷裡就又被塞進一具小小的身軀。
「王爺——」
「怎麼了,三丫頭?」他又開始笑咪咪的。
「我還有活兒要幹。」
「抱著三柳—樣可以幹。」
「王爺何不自己試試看?」
「如果他不哭的話,本王會考慮試試。」他很有誠意的表示。
「他會哭表示他餓了。」她不得不提醒他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本王身上沒有奶讓他吃。」
「那王爺又怎麼會認為我有辦法呢?」
「你是女人不是嗎?」他的目光若有所指的在她的胸前掃過。
她抿唇,眼神愈發寒涼,「王府中女子何只我一人。」
「能讓三柳不哭的女人恰好只有你一人。」
眾人也發現了,那孩子一到柳絲雨的懷中就停止了哭聲,儘管小手依舊不停的在她的胸前抓撓。
「王爺是說我該認命嗎?」她揚眉。
他摩挲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不妨說出來讓本王參考一下。」
「看來要讓王爺失望了。」她似乎比他更遺憾。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他們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人敢如此揶揄金盛皇朝的九王爺,而且居然還是個女人!
天上的星星一兄晶晶,地上的銀子光閃閃。
指間的銀塊不住的滾動著,柳絲雨心不在焉的望著窗外懸掛中天的明月,眉頭皺得很緊。
瑞王府從不虧待下人,即使她只是一名粗使丫頭,因為這幾個月王爺心情大好而得到了加薪,現在她有七兩銀子了。
這裡雖然能遮風擋雨,可是難道她真要一輩子寄人籬下,任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夜色中。走出瑞王府,前面會有什麼等著她?
撥動銀塊的手指停了下來,她用荷包裝好,重新放入貼身的地方。
繼續忍,在她沒有想到更好的出路前,她會繼續這樣過下去,即使不想她也必須保持「無意」的挑釁,讓九王爺關注自己。
緊抿的唇畔微微向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月光下那抹笑顯得飄渺又淒涼。
如果她有姊姊們的美貌,或許就不必為了保住自己跟弟弟的命而如此煞費苦心,也不會為自己惹來卓三柳這樣一個麻煩的包袱。
閉上眼,一陣苦澀泛上心頭,尚家不會放棄斬草除根的念頭,難道她就會忘掉柳家的仇恨嗎?
不,她不會忘,也不能忘,大娘的自縊,二娘和姊姊們的慘死,一閉上眼就會浮現在眼前。
當眼睛再次睜開時,又是那一貫的孤清冷傲,現在她必須是強者,只有強者才能保護年幼的文生。
床頭熟睡的兩張臉一樣的稚氣,可是命運卻截然不同。
「希望王府早點請到奶娘。」她喃喃自語著,伸手撫上卓三柳的小臉,渾然不覺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落入暗處的一雙眼內。
看著那兩扇窗戶被關上,一條黑影從院中的樹上躍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赫然是本應就寢多時的卓飛揚。
自從在清雅閣聽到她的傳聞後,他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她就像一本書,不翻到最後一頁根本不知道結局會是什麼。
今夜他看到了什麼?他居然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淒涼,儘管很淡,卻已足夠。
這個名叫柳絲雨的女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有著絲絲春雨般的細膩與柔情,也有著柳絮隨風般的飄渺,纖弱的身子偏偏承載著巨大的傷痛……
他從來不信她像外界說的那樣,對柳家的一切無動於衷,若是如此,柳二娘不會臨終托孤,一代名伶、閱人無數的柳二娘,必是看出這位孤僻少言的三小姐足堪重任——
卓飛揚的眼忽然瞇了起來。孤僻少言是柳家奴婢對柳絲雨的評價,據說她平素在府中與他人亦少有交談,怎麼在他的印象中她卻總是伶牙俐齒、輕而易舉的挑起他的興趣?
一道眉玩味的揚起,他朝緊閉的窗戶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這個遊戲越來越好玩了。
炊煙裊裊升起,緩緩飄散在藍天白雲下。
陽光點點照耀在飄著油花的水面上,一雙泡得發白的手在一大堆待洗的杯盤中忙碌著。
離井邊不遠的草地上,柳文生正不停的將拔起的草葉放進搖籃裡,而那裡面躺著的是瑞王府尊貴的小王爺。
當草葉就要淹沒那無辜的嬰兒時,柳絲雨終於從杯盤反射的白光中抬起頭,看到了那好笑的一幕。
「文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偏偏兩個奶娃還都是一副快樂無比的表情。
在圍裙上擦乾手,她先檢查卓三柳有無尿濕,然後抱起他。
卓三柳。她心頭默默的咬牙,那個九王爺是存心的,三柳,三丫頭,柳家的三丫頭,她一向淡泊的心愈來愈失控,常常有想吼人的衝動。
忍!
「姊姊,抱。」柳文生張開了手臂要爭寵。
一手一個娃兒抱入懷中,她朝廚房定去。
「三丫頭,肉粥熬好了,我給你盛過來。」
「謝謝。」
「真是奇怪,怎麼請個奶媽這麼難呢?」一邊幫她盛粥,徐伯一邊叨念著。
這一點兒都不奇怪,想來是某人打定主意要看她手忙腳亂、顧頭不顧尾的狼狽樣,她早該知道卓飛揚不是個好人。
「咦,好香的肉粥,我正好也餓了。」
看見噙著笑意走進廚房的錦衣男子,徐伯當場石化。
他們尊貴的小王爺出現在滿是油污的後廚已經夠讓人驚訝了,沒想到居然連他們更加尊貴的九王爺也出現在這裡,也難怪裡面的人會驚駭了。
那原本要送進卓三柳小嘴的一勺肉粥,此時卻被人半途截進了自己的嘴裡。
她看著自己的手上多出的那隻手,密長的睫毛擋去她眸底的神色,聲音一貫的清冷,「男女有別,王爺自重。」
「你都可以餵我家三柳了,餵我一口有什麼關係?」
她很想把那碗粥朝他的笑臉潑去,但是她不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抿緊唇瓣,做無聲的抗議。
「三丫頭,你的手變粗了呢,是不是做得很辛苦?」
「用雙手掙飯吃,我覺得很踏實。」
「踏實得夜夜失眠?」
她抬頭看他,一不留神望進了那雙似笑非笑、卻又帶著幾絲玩味與調侃的眼眸。
「失眠的恐怕是王爺自己吧。」收回目光,她低頭看著懷裡的嬰兒。
「你怎麼知道?」卓飛揚好不驚訝。
額頭隱隱閃過黑線,她覺得自己似乎踩到了陷阱。
「怎麼不說話?」
柳絲雨專心的餵食著卓三柳,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卓飛揚輕輕的歎了口氣,神情染上幾許哀怨,「雖說時值盛夏,可是你半夜踢我到帳外,依舊會有些涼意。」
持勺的手微微一抖,險些將粥撒出來。他是存心要壞她的名聲,讓她不好過嗎?
「我會失眠也情有可原。」他自顧自的繼續歸納出結論。
「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她不能再保持沉默。「如果王爺是來看小王爺——」
「不,我是來喝粥的。」他對她眨眨眼,然後望著她手上的那碗粥,笑容十分詭異,「三丫頭,你猜本王現在在想什麼?」
她攪著碗裡的粥,不答反問:「那王爺猜我此刻在想什麼?」
他一怔,然後驀地爆出一陣大笑。有趣,真有趣!
「那如果用我現在想的交換你所想的,不知是否可以?」
「您說呢?」
卓飛揚嘴角上揚的弧度不住的擴大,「像你這樣有趣的女子,讓本王如何捨得放手?」
「王爺如果再不放手,我就抱不住小王爺了。」她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抓住自己右手的那隻狼爪。
他劍眉微挑,笑問:「這算威脅嗎?」
她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今天本王心情不錯,一起上街逛逛吧。」
就因為這句話,柳絲雨不得不背著幼弟、懷抱卓三柳,跟著他招搖過市。
說招搖過市一點兒都不誇張,卓飛揚的排揚簡直是刻意擺出來的,而跟在他轎旁徒步而行的柳絲雨則是倍感辛勞?
她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她懷疑他根本就是在整她,這哪裡是逛街?一大隊人馬一直在城裡繞來繞去,卻始終不曾停在任何一家酒肆茶樓或者店舖前。
陽光似乎愈來愈毒辣,柳絲雨早已走得汗流浹背,她認定卓飛揚根本就是個冷血動物,否則怎麼會捨得讓自己的兒子在烈日驕陽下如此曝曬?
瞇眼望著天空。好奇怪,太陽怎麼會變成了兩個……腳步踉艙中,她慢慢癱軟在地。
「王爺,三丫頭暈倒了。」
「停轎。」
他立刻鑽出涼轎,在她的身前停下,慢慢蹲下身子,發現她的臉異常緋紅,汗珠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原本紅潤的櫻唇此時因缺水而泛白乾裂。
他玩得太過火了嗎?頭一次,卓飛揚產生這樣的疑問。
「扶她上轎。」他起身的同時下達了命令。
侍從將她扶入轎內,正打算將兩個孩子也一同抱入時,卻被阻止了。
「找兩個丫鬟照顧他們。」卓飛揚放下了轎簾。
轎簾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在這一方天地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他喃喃自語著,伸手撫上她清瘦的面頰。
似乎從監牢出來後她就一直這麼清瘦,讓她原本單薄的身子愈發的纖細。在遭逢家變、孑然一身之際,她那冷淡孤傲的品性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再多的苦難似乎都能承受。
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找到了一個新玩具,可是當他看到她委然倒地的身影,一顆心竟隱隱作痛,或許她已不僅僅是玩具那麼簡單。
手指從她的眉眼滑到她的唇,那乾裂發白的唇色灼傷了他的眼,驀地,他傾身吻上她。
乾裂的嘴唇因他的親吮而變得紅潤起來,不復原本的蒼白。
「是你引我動了心,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你該承受的。」他在她耳畔低語,而昏迷的柳絲雨無法做出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