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瞟了她一眼,見她軟嫩的小手拉著他的袖子,聲音帶著幾分嬌憨,兩頰泛著淺淺的紅暈,一時竟看呆了。
雖然京城裡千金名媛、各色美人多不勝數,但卻從沒有哪個像她這般,讓他光看著就打心底覺得舒服。
雖然人人都說她傻,其實他知道,她只是脾氣好……
景呈御不知道,這一刻,他眼裡綻放的光芒,居然帶著幾分溫柔的情意。
莫上離站在一旁瞧在眼裡,覺得有趣,他這徒弟從小就驕傲自負,囂張霸道,如今流露出這樣溫和的神情,實在值得他再三玩味。
聽見一聲輕咳,景呈御瞬間回神,這才發覺自己居然對個女人傻傻發起呆來。
耳根不禁有點發熱,他微微惱怒,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膽大妄為,違抗本王命令,的確該罰。」千百種刑罰浮上腦海,最後他指向門外,「去泡壺茶過來給我。」
官寧兒被他佯裝出來的兇惡模樣逗得直想笑,又怕自己真笑出來會把夫君惹惱,只能憋著笑,乖乖點頭,「我這就去。」
直到圓潤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莫上離才走過來,一把將手臂搭在徒弟肩上,「徒弟,為師我發現你最近突然變得比以前可愛了。」
景呈御臉色一變,回頭狠狠瞪了師父一眼,表情十分不以為然。
莫上離也不惱怒,掐著手指認真算了算,慢慢露出笑容,「難怪我看那丫頭這麼順眼,原來她是你命中的一顆福星。徒弟啊,好好對待那丫頭,你娶她時進門之後,命數已經開始慢慢改變了。」
「別把那套江湖騙術用在我身上,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才不信。」說著,他手臂一抬,舉起剛剛接近官寧兒時順手從她身上從來的香囊。
「娶她為妻,除了不想讓安陵王和那人好過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這個。」
傳說,塔洛族公主在當年一場奪位戰役中失蹤,她身上帶著一枚照妖鏡,它不但可以讓妖怪現形,還與一個天大的寶藏有關。
安陵王幾經盤查,好不容易得知當年那個塔洛族公主被南嶽兵部尚書娶進門,而如果沒有意外,官寧兒就是她的後代。
安陵王得知這消息後,心生一計,派人上京求親,想先下手為強,娶擁有照妖鏡的官寧兒為妻藉機奪得寶物,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忽略了景呈御早已掌握同樣的情報。
而這正題景呈御當初之所以地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語不驚人死不休,表明要娶官寧兒為妻的主要原因。
「徒弟,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似乎仍舊熱衷和那個安陵王鬥法啊?」
他臉色一冷,緊緊握住手中的香囊,「知道我為什麼遲遲不肯讓你醫治這條殘廢的腿嗎?」
莫上離挑眉不作聲。
「有些恨,需要用痛苦來銘記。」
「你太固執了。」
他冷冷一笑, 「固執沒什麼不好,他欠我的,始終要還。」
「那丫頭呢?你又將她置於何地?」莫上離緊瞅著徒弟。「如果你的復仇是建立在摧毀別人幸福的基礎上,就算這仇真報了,你又能有多開心。」
景呈御聞言,面容一僵。
不理會他僵住的臉色,莫上離捧起桌上剩下的肉道:「徒弟,經過這麼多事,你也該學會長大了。」說完,拎著酒壺,捧著肉,轉身走人。
景呈御被師父說得心裡五味雜陳,明明官寧兒不過是自己報仇過程中一個小小的工具,可現在,他卻不能無視她的存在了。
細細把玩看上去並開特殊之處的銅鏡,他想起她說這是她娘留給她的唯一遺物。
她寶貝得不得了,隨身帶著,一點都不知它竟招來陰謀,讓她淪為他人獲取利益的工具。
這樣醜陋的真相,不知是這枚銅鏡的悲哀,還是她的悲哀。
入夜,一道黑影偷偷潛入官寧兒房間,景呈御踩著輕盈的腳步來到她床前,藉著窗外透入的皎潔月光,仔細看著早已熟睡的人兒。
孩子般單純姣美的睡顏、平穩輕淺的呼吸,她看來無辜又柔美。
這女人是他的王妃。
師父說,他的人生將因她的出現而改變。
師父還說,要他好好珍惜她,因為她是能扭轉他命運的福星。
他不相信,因為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完全走進他的心。
他懶得愛、不屑愛,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擁有幸福?
可是……眼前這張容顏令他牽掛在意,不願她傷心、不想她難過,因此就連這枚他處心積慮想得到的銅鏡,他也不忍就此奪去。
修長手指隔空描繪著她圓潤的輪廓,許久之後,他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他迅速將白天竊走的香囊輕輕塞到她枕頭底,不捨的再看她一眼,才轉身無聲的離去。
算了,就算銅鏡裡真藏有天大的寶藏,只要那人還沒找來,這東西就留在她身邊,讓她自己保管好了。
當景呈御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躺著床上的官寧兒緩緩睜開雙眼,側身望向被輕掩上的房門,伸手摸出那只被塞在她枕頭下的香囊。
銅鏡完好無缺的被放在裡面,上面彷彿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和體溫。
她來回撫摸它半響,唇邊漾出暖暖的笑意。
夫君,其實你對我……已經開始用心了呢!
最近幾日天清氣朗,陽光燦爛明媚。
官寧兒吩咐伺候王爺的碧晴,將景呈御房裡所有的被褥拿到陽光底下暴曬。
不僅如此,她還吩咐廚房往後的菜色少用辣椒、大蒜這類刺激的調味料,整個王府的空地也不知不覺被她種滿了各式鮮花。
原來空曠的後花園,在官寧兒的悉心整理下,如今已經花團錦簇、春意盎然。
府裡當差的丫頭們,也被這樣的美景吸引,三下五時便跑到後花園和王妃一起種花澆水。
因為王爺自從喝了王妃特製的菩提子花茶後,睡眠得到好轉,脾氣也因而改善,府裡下人挨罵受罰的次數減少,下人清閒的時間也多了。
而官寧兒又是個非常沒有架子的女主人,不僅對待下人和善,處理事情也有條不紊,整個王府的人如今莫不把她當成活菩薩來看待。
起先,眾人並不知道王妃為啥要他們曬被子,廚房的管事也不明白王妃為啥突然下令,不准他們做品味辛辣的菜色,直到某日大雨又來臨,眾人才恍然大悟。
原來王爺的腿疾,一到陰天下雨便會犯疼,辛辣的食物會加重他的舊疾,還會令他火氣上升,容易生氣。
至於泛潮的被子,蓋在身上極不舒服,也可能令王爺睡不好。
可經過陽光一番晾曬後,被子柔軟蓬鬆,蓋在身上又溫暖,多少有助於王爺睡眠不佳的狀況。
景呈御平日極喜歡吃辣,現在被忌口,卻沒多說什麼,儘管雨季到來時,他腿上的舊疾仍會作痛,但已不像往日那般嚴重到會讓他大發雷霆了。
從府裡那些陪他練功的護院最近身上沒有增添新傷就可以得知,每逢雨天都會發作的王爺,這次終於沒有再找他們的麻煩了。
對於種種的改變,景呈御雖然嘴上不說,心底卻忍不住有些高興,雖然師父又神出鬼沒的離開王府,但他已經養成習慣和官寧兒一起共用早午晚三頓膳食了。
這些天氣依舊不好,一早天空便飄下細雨,直到傍晚仍未停歇。
自從上次被官寧兒逼著在這種天氣裡泡熱水澡後,景呈御也發現熱水的確能減輕他腿上的酸疼和惡劣的心情。
不過,他一個人泡在水裡,腦海中總會浮現旖旎的畫面,回想起自己上次與她交歡的情景,身體便不由自主的出現了反應。
他懊惱的發現,自從她嫁進王府後,已經嚴重勢擾亂了他往日平靜的心緒。
「碧晴。」他忽地朝寢房外喚道:「去把官……王妃給本王叫來。」
「是。」碧晴應了一聲便離去。
不一會兒工夫,輕盈的腳步聲由門外傳來,一道柔軟的嗓音也飄然響起。「王爺?」
「進來!」
見她走進房中,鞋子有點濕,頭髮上還滴著細碎雨珠,雙頰微紅,薄汗幾許,無意撩撥得他心緒大亂,倏地有處想把她撲倒在床,狠狠蹂躪的衝動。
他吞了吞口水,為自己這野蠻的想法感到震驚。
她對他的影響,已經大到這種地步了嗎?
心有不甘,微微惱怒,他雙眼不禁瞪大幾分,「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官寧兒站在原地傻傻的搖頭,她剛剛正在後花園做花肥,就見碧晴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說王爺找她。
說起來,最近景呈御雖然還是冷冷的不太愛講話,和往一樣淡漠,但兩人已經從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況進步到每日會共進膳食,而且,他偶爾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夾菜給她吃。
因些此刻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責難,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勾了勾手指,她乖乖走過去,近看就發現他赤裸著胸膛坐在寬大的浴桶時,墨發浮在水面上,白皙俊美的臉頰因為水溫的關係,泛起迷人的光彩。
這個男人……如果脾氣再好一點,笑容再多一點,定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官寧兒正在腹誹著,就見他雙眼一瞪,「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呃……」她是什麼身份?這話問得有些沒頭沒腦呢。
「你既然已嫁為人婦,就該恪守婦道,難道侍寢這種事還要本王教你嗎?「景呈御話音剛落,官寧兒的耳根子便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