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因為我必須那麼做。」
「為什麼?」
「我必須給我的母親保留尊嚴。如果讓她知道,我完全知曉這兩年來昏迷時她對你的欺負和言語的侮辱,那麼她的顏面要往哪裡擺?!你也知道我母親是很好面子的。」護母心切的武臣簡單地向她解釋。
「這麼說這兩年我對你所說的那些話,你全部都聽得到,也記得一清二楚?」夜蝶感到相當懷疑。
「嗯,連那個稱為風戶的男人,如何和你遇上的、是什麼身份,我都知道。」武臣沉聲回答。
「難道……之前你昏迷時,我對你所說的那些自言自語,包括黑色十字的事情,你也一清二楚?」夜蝶開始感到天旋地轉。
「我還是無法相信蝶居然是個為黑暗組織做事的殺手。」武臣顯得相當冷靜。
「武臣,我……」夜蝶的話完全梗在喉頭。
「過去上學那段時間我特別照顧你,是發自於同情,看不慣其他同學對你刻意冷落。而你顯然誤會了我的心意,才會在這兩年裡不間斷地照顧我、守護我。」武臣那俊秀的臉龐顯現著冷淡。
「我沒有誤會,我知道你並不愛我,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死纏在你身邊。你母親說的沒錯,你是個很善良的人,才會如同可憐棄貓棄狗般地照顧我、收留我,保護我不讓其他同學欺負……」夜蝶神情黯然地別過頭去。
一清醒,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和以前那個既溫柔又體貼的武臣學長大相逕庭。到底……他還是在意她的殺手身份的。
「蝶,你有你的世界要奮鬥,我有我的世界要生活。我們兩人就到此為止……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們還是別再見面比較好。」武臣終於狠下心來,把話說清楚。
「難道說……連朋友都當不成了?」夜蝶壓抑住席捲而來的激動,全身顫抖地低問。
「對不起……」武臣低喃。
「你不用道歉,你並沒有錯。」夜蝶吸了吸鼻子,故作堅強地搖頭。「錯的人是我父母,他們不該讓我變成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不該讓我在幾經逃離社福收留所後,交上了壞朋友,惹怒了黑道的人;最後,不得不狼狽地加入黑色十字,以避免被黑道的仇家追殺報復。」夜蝶無奈地笑了笑,眼底閃爍著孤獨的絕望感。
「蝶……」見她如此輕易就答應退出,武臣反而感到相當意外。
「我以後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我以夜蝶之名發誓。」夜蝶取出懷中的蝶形銀針,出其不意的,狠狠地往自己的左腕動脈上刺下去。
倏地,紅色的血液隨著銀針刺傷的傷口大量噴出。
「蝶,你這是幹什麼?」武臣見她以長銀針自殘,簡直嚇呆了。
「這銀針本應插在你脖子上的,但我下不了手,既然我連這最基本的任務都無法完成,就該帶點自己的血回去組織謝罪……」夜蝶忍著痛,狠狠地抽出深插的銀針。
瞬間,血液噴飛,濺了武臣和夜蝶一身。
「不要這樣……這不是我所認識的蝶。」武臣慌了,連忙拖著病體下床,想找東西幫她止血,卻被夜蝶無情地一手推開。
「血腥、無情、絕望、冷酷,以及殘忍,這就是我現在生存的世界。」夜蝶垂下手來,任由血液不斷地流出。
就在這時,五分鐘的時間已到,只見服部夫人領著安全人員毫不客氣地闖了進來。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驚望這一幕。
「武臣,這是怎麼回事?你要不要緊?」見到滿屋滿床都是血,服部夫人緊張得快要昏過去。
「永別了,武臣。」夜蝶眼神絕望地掃了他最後一眼,拖著受傷的身心,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服部武臣呆愣在原地,對母親那幾近歇斯底里的聲音毫無反應。
「真是差勁的分手方法,看了令人想吐。」一直站在病房門外偷聽的風戶,終於忍不住地闖進病房,狠狠地踹了武臣兩腿。
武臣應聲跌倒在地。
「你是風戶……」武臣認得出風戶的聲音。稍早前,夜蝶和他一起闖進這個病房時,兩人說了不少話。
「姑且不論夜蝶這兩年為你做了多少事,光是見她為了借由組織的力量拯救昏迷不醒的你,想盡辦法成為神女的努力來判斷,我現在一弓送你上西天還算便宜你了。」風戶氣急敗壞地抓起地上的武臣,抽出背後的十字弓來,瞄準他的胸口。
「你幹什麼?!這裡是醫院!」隨夫人而來的警衛們,掏槍出面阻止。
風戶搶先一步,「咻咻」兩聲,送兩名警衛一人一箭,立刻當場斃命。
見此,服部夫人嚇得尖叫昏了過去。
「風戶,不要……」夜蝶虛弱的聲音從病房外插了進來。
只見她右手拿了樣東西,臉色蒼白地倚靠在門邊阻止風戶繼續動手。
「我正在執行任務,別礙著我!」風戶見到夜蝶如此護著他,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他緊握著十字弓,弓箭目標轉向服部武臣。
「我已經不想成為神女了,所以這次的任務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組織那邊我會親自去請罪,順便幫你說情的……」夜蝶見風戶殺意堅定,慌亂之中,連忙用雙手拉下他的十字弓箭。
這一拉扯觸及她的左腕傷口,痛得夜蝶忍不住當場落淚。
「你這又是何苦?!」風戶見到十字弓上滿是她所沾染的血液,騰騰的殺氣瞬間煙消雲散。
他放下手來,決定看在夜蝶求情的分上,暫時留著服部武臣這條小命。
風戶鬆手之後,夜蝶緩步來到武臣面前,半蹲了下來。
跌坐在地的武臣,臉上充滿驚恐的神情,不斷低喊著。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看到兩名警衛在瞬間沒了性命,武臣受到極度驚嚇。
此時站在他面前,一身黑衣的這一男一女,不是人,是魔鬼。
「這是你之前送我的項鏈,我現在把它還給你……從此我們互不相欠。」夜蝶邊說邊伸出右手,從掌心垂落出一條有著蝴蝶墜子的銀項鏈。
就因為忘了這件事情,夜蝶剛剛走出病房後才又特地透了回來。沒想到卻見到風戶大開殺戒的情況。
夜蝶冷冷望著武臣那飽受驚嚇的可憐模樣,不忍目睹地別過頭去。
風戶身為黑色騎士的成員,果然有著每出任務必見血的壞習慣。看看他把武臣和其他人嚇成這副可憐德行,真是壞透了。
武臣見夜蝶退回之前的生日禮物,他不敢不收,於是雙手發抖、戰戰兢兢地收回項鏈。
「風戶,我覺得頭有點昏昏的,我們走吧。」武臣顫抖地收回項鏈後,夜蝶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對著風戶如此表示。
「嗯,這裡空氣太差了,的確令人想吐。」風戶收起弓把,點頭附和道。
夜蝶和風戶隨即一起離開病房,臨走前,風戶轉向武臣,冷冷地撂下狠話。
「服部武臣,我巴不得立刻就一弓解決你,看在夜蝶的面子上,再讓你多活幾個小時。」說完,風戶又狠狠地踹他幾腳。
夜蝶抹去眼角的淚水,對武臣的哀叫聲完全置若罔聞,迅速地離開病房。
她很清楚,和武臣的所有牽連,真的就到此為止。
永別了,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