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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 第二章 作者:燁火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婷婷立玉在桃花林中的少女,風姿柔雅,如夢如仙。

   在雲若幽眼中,她要比那千古傳誦的美麗花朵還要醉人心扉。

   「為什麼要留下我?」不自覺地,他問。

   圓澄如月的眸折射出瑰麗如夢的光芒。少女嫣然一笑,剎時桃花無色。

   「因為我喜歡你呀!」

   明明是拂撩人心的字眼,可是說得人的神態竟如斯的純真無邪。

   「咚——」手指拂過被他抱在懷中那擊雪琴的琴弦,少年的神志在繞耳的琴音中清醒,

   「這樣的話是不能輕易對旁人說的。」淺淺笑著,他提醒她。

   望入那雙清澄若水的瞳眸,他便知道這世俗間的禮法她不知不懂。她的天真讓他憐惜、讓他心疼。幸虧是遇上了他,若是遇上旁人,而又心存歹念,那她——

   「為什麼不可以?」睜著圓眸,她好奇地問。

   「因為有壞人,他會……欺負你。」他柔聲答。

   「壞人?」她清靈地偏了偏螓首,笑語嫣然地道:「我之前遇到過,他們不會欺負我,他們只會哭。只會叫,好吵的。」

   壞人會在一個柔弱女子面前哭叫?雲若幽只覺得匪夷所思,

   「總而言之,你要小心就是了。」他叮嚀著,沒有深思伊人的話。

   也許,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他才明白一切,可惜,那時已經太遲了……

   他是好人!望了他半晌,少女心中明悟,  「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就好。」俊顏牽起了欣悅地笑,雲若幽凝睇著伊人的眸光變得極柔。

   「可是我寂寞啊!」撫弄著衣角。少女喃喃而語:「我一個人住在山裡,很久很久,想找一個人陪我說說話兒都找不到——」

   憐惜地看著她,雲若幽明瞭她的天真無邪,她的語出驚人,只緣於她寂寞。  「你的父母親人呢?」他問。

   幽幽垂眸,少女的聲音在風中顯得迷離空幻,  「我記不得了。」她道。

   「那麼,誰陪伴你長大?」他又問。

   「開始是師父,後來他死了,我便只剩下一個人。」抬首,她可憐兮兮地看他,黑白分明的眸中儘是一塵不染的純潔無垢。

   「啊!」前所未有的心疼揪住了雲若幽的心。眼前這女孩啊!每看她一眼,他心中便要牽出了許許多多的不捨。

   想要珍惜她,想要撫平她的落寞,永遠地守住她那抹最純潔動人的絕美笑容……這樣的念頭升起的一剎那,雲若幽幾乎脫口而出,答應留下來陪伴她。

   才初次相逢,寥寥數語之間,他的心已然向著她。

   可是她不懂啊!縱然她說出了喜歡,她也不會明瞭那短短二字之中包涵著的是怎樣深的涵意。他,不可以乘人之危,欺她的無知!

   咬牙別開視線,他道:  「姑娘,在下該告辭了。」縱然心中再眷戀少女那清靈盈然的動人倩影,他還是不得不開口辭行。

   「啊!」她低低地叫出聲。心頭驀然泛起絲絲不捨的酸楚。

   這個好看的少年,會陪她說話,會對她笑,她不捨得他走的。

   「你不是要尋人嗎?」明眸光暈流轉地,少女驀然道:  「我自幼住在山中,一定能幫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明明知道他要找的是哪一個,可是她還是故意問。是私心吧!她想留住他,想要他的心甘情願。

   「我要尋的人,你不會識得的。」溫柔地凝睇著她,雲若幽微笑。如桃花般嬌柔婉麗的她怎會認得那麼一個以毒殺人的兇手?這世間醜惡的事,他決定不讓她知道。

   心中驀地泛起一絲奇怪的感覺,他總覺得似乎什麼不對勁,可是他又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麼了。幽婉地一歎,少女雪玉似的柔荑上移。也許、也許她可以——

   輕咬著淺朱色的唇,她的眸粲亮如星。

   「姑娘珍重!」清朗的聲音寄上別語。少年眨也不眨地凝望,那眸光如一張無形的網,向她籠來。裡面蘊涵著太多太多的溫柔情意,讓她心顫。

   如果「留」下了他,很快他就會恨她的,她知道。他再也不會對她微笑,再也不會同她說話,更不會用這樣熱烈的眼神看她……這個,她也知道。

   手,依然上移,她取下了鬢角那朵小小的桃花,「這個給你。」水眸粲然地望他,少女含情若笑,

   「我喚做因夢!這名字你一定要記在心上喲!」

   接過那朵小小的花朵,雲若幽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飄浮在鼻端的淡雅馨臨時讓他分不清是花之香、還是眼前少女之香。

   「因夢!」低低呢喃著這個名字,少年抬眸微笑凝睇著伊人桃花似的嬌容,  「我會記得的。」他承諾。

   這朵小小的桃花及它的主人,他會珍惜地收藏在心靈的深處,讓她們成為此生最美麗的記憶,永不遺忘。

   他的溫存話語讓少女綻開了笑顏。

   「再見!」她對雲若幽揮了揮手,淺粉色的翩翩倩影徐徐後移,隱於落花紛飛的桃林深處。

   來如朝雲,去如晨露。

   只有那婉轉動人的歌聲兀自飛揚——

   「遠方的客人啊!

   不言你的身份,不言你的來歷,

   只要你將桃花記在心上……」

   撫著手上那朵嬌嫩的小小桃花,雲若幽聽得癡了。

   不應錯過的、不應錯過的……

   腦海中有個聲音一再地提醒著。

   悵悵地轉身,步出桃花林。雲若幽驀地回望這方如夢似幻般綺麗的盛景。

   心,彷彿遺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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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深不知處。

   少女娉婷佇立在一方青石上,遙遙地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飄逸身影。

   「吱吱——」一道白色的流影自空中投下,落在她的纖手上。

   竟是那隻小小的白鳥。

   「鳥兒,鳥兒,這次我們放過他,好不好?」少女嬌嬌軟軟的聲音飄在風中。

   「吱——」小白鳥低低地嗚叫附合著。

   「你也同意?」少女似聽懂了鳥兒的意思。目光緩緩地投向遠處,她低柔如魅地呢喃:

   「這一次,我讓你走,但只有這一次……」低微到不可聽聞的話尾存在了她的櫻唇間。少女嬌美無方的容顏泛起了朵如謎若幽的神秘笑意。

   風習習吹拂,撩起少女如綢似絲般柔軟的秀髮,掩去了她含笑的容顏。

   遠遠望去,讓人看不清樣貌的她,有種妖魅的迷離,如仙,卻又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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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幽迷,星月盡掩。

   陰暗無光的山林有種神秘的靜謐氣息。驀地一聲淒厲的慘嘶自遙遠的某處傳來。

   率性地依著一棵巨松樹根,露天而宿的少年激靈一下,睜開琥珀色的美麗瞳眸。那絕不是野獸的叫聲,而是人的叫聲。只是他懷疑人怎麼會發出如此淒厲的聲音?聽起來,彷彿遭受了無法承受的痛苦一般。

   慘嘶再次響起。

   少年沉吟片刻,驀然而起沿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

   終點是一里外的一處山洞。

   縱身落在洞口,少年毫不懷疑那讓人聽起來毛骨聳然的聲音就起自洞內。

   會是誰?他認識,還是不認識?

   眸中閃起智慧的光芒,他一步步地向洞中的世界走去。

   欠缺光明的洞穴伸手不見五指,微閉起眼眸的少年完全靠直覺前進。撲面而來的氣息陰暗潮濕,耳畔中傳入的「叮叮咚咚」的聲響,讓少年斷定,那是泉水在流動。

   山洞深而狹窄,僅供一人通過。少年感覺中好像走了很久。

   「呼呼呼——」一個沉重的呼吸驀然響起,似乎就在正前方。

   沉靜地,少年停停住了腳步。

   「方便?」一個祈盼不安的男聲響起。

   少年靜默不語。在沒有弄清情況之下,他不願輕易言明身份、來歷。

   「是你嗎?是你嗎?」似乎頗為激動地,那男子再開口。語氣之中含著極度地恐懼,卻又似間雜著某種期待的興奮。

   少年終於答話:  「無論你在等待的人是哪一個,但那都不會是我。」溫朗如清風的聲音散在洞穴中。他續道:

   「抱歉,我是一個陌生人。」

   「你不是她……啊!」壓抑痛苦的叫聲淒厲之極地響起,  「你受死吧!」

   看不見那人的身影,少年只聽見細碎的金屬撞擊,接著一道疾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咽喉要害。

   是個高手!入耳是深厚內勁激盪而起的鳴嘯,少年斷定。他所站之處極為狹窄,根本退無可退,索性他取出獨門兵器——金剛降魔聖杵硬架住對方的進擊。

   在聖杵的詳和金光中,少年窺見那人披頭散髮,形容憔悴,且手腳都被細長的鐵鏈鎖住,難怪行動之間會發出金屬撞擊聲。

   「呼呼——」他沉重地喘息著,一雙凸突的眼眸閃爍著一種奇異的藍光。向少年望來時,視線兇猛如噬人之獸。

   「我沒有惡意。」心中纏繞著一絲淡淡地憐憫,少年對這失去自由的人道。

   在金剛降魔聖杵的光芒中,說話的少年一身極飄逸綢質長袍,炫目奪魂的俊顏帶著抹淡然的微笑。

   似乎震驚於他非凡的美貌,被鐵鏈鎖住的男人略一恍惚失神。

   兇猛狠辣的招式出奇地一窒,少年把握良機反守為攻,將那人逼退幾步。縱身前跳,他離開了狹窄的通道,來到了洞底較寬闊的空間。

   旋身,他正面迎上了那雙見猛之極的眼眸,  「我想我們還是和平相處得好。」他溫和地道,

   「也許你會需要我的幫助。」

   「不!」出乎少年意料之外地,那人狂喝著拒絕,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助,你滾、快滾,不然我殺了你。」

   微微皺了皺眉峰,面帶困惑的少年有著無倫的絕美,  「你難道不想斬斷捆住你的鐵鏈,逃開這山洞?」他問。

   「不想!」那人毫不猶豫地說。

   眉峰再皺,他旋即微笑,  「是我多事了!」轉身,少年欲離開。

   驀地,洞口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又有人來了?少年猜測。

   少年身後的人耳朵一動,嘶吼一聲,那人目露凶光,毫無預兆地,他一掌打向沒有戒備的少年。沒有料到那人會卑鄙地偷襲,躲閃不及的少年硬受了那一掌——

   「砰!」內勁與少年體內的真氣碰撞。

   踉蹌地前行幾步,堪堪穩住身形。少年回身,俊逸雅秀的面龐雪似的蒼白,一縷鮮紅的血絲自他唇中逸出。

   而偷襲他的人卻被他的護體真氣震出,直彈到洞穴的石壁上,  「無相神功!」跌到角落裡爬不起來的人驚叫,

   「你是武林七劍宗中天蓮宗的門人?」

   武林七劍宗分別是:明道宗、水月宗、天蓮宗、聖門宗、遁行宗、散花宗、青萍宗。乃主盟武林的七股正義力量。他們的門人極少出現江湖——除非時遇武林浩劫,才現身以驚世的武功,救人於危難。是以他們為全武林所尊崇,每一個武林中人都以能躋身七劍宗為榮。

   輕咳一聲,少年依然面帶微笑,  「天蓮宗的宗主澄空大師正是家師。」一向溫和的目光轉為明銳逼人的光華,

   「你為什麼要偷襲我,是否想置我於死地。」他質問。如果不是他的無相神功護體盟氣已有小成,方纔那一掌便足以讓他一命歸西,去見閻王了。這人如此對付一個想要來救他的人,實在叫人心冷。其生性之陰險歹毒,可想而知了。縱然一向好脾氣、好性子的他也不免為之動怒。

   吐了一口血,那人慘笑,  「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很卑鄙,可是——」瞬間他的眼神變得好奇怪,

   「這都是為了她啊!」他聲音漸低,且蘊含著無限的溫柔與思慕。

   那般美南而又魅惑人心的女子啊!為她去死他都會心甘情願——

   「都是你!」轉向少年的目光極憎恨地,他激動地道:

   「你為什麼生就那樣出眾的容貌,又為什麼出現在這山洞……現在她來了!若是見到了你,她一定不會再理我……我一定要殺了你——」

   撐起身子,他不顧嚴重的內傷,直向少年撲去,那雙眼眸藍光濃烈得駭人。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錯身躲過的少年啼笑皆非,「你說得女孩我不認識。」他溫和地道,

   「況且她對你有情的話,那麼她就算是見到再出色的人,也會不屑一顧的。」琥珀色的美麗瞳眸凝望著那人,他淡然地話語隨風,

   「你反應過度了。」

   一撲不中,那人恨恨地瞪著少年,

   「你知道什麼?她……她是不會對天下任何一個人有情的。」在劇烈地喘息中,他爆出狂笑。

   在那女子眼中,所有的人不過是供她遊戲的玩物而已。他會忍受那種世間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忍受的痛苦留下來,所抱的只是那點微弱的希望……希望她會有一點點感動,回報他所付出的一切。

   可是,這個少年的出現會連他僅存的一絲祈求都毀了的,他預感到了。

   淺笑著歎息,少年注意到方纔的腳步聲停止了——也就是說那人口中的「她」有可能已經身在洞穴中了。

   明澄的心靈擴散開,少年直覺地感覺到「有」人靜立在洞穴一角,默默關注著正在上演的一切,果然——

   「她在這!」少年從容地開口,點破那個「她」的藏身方位。

   「你的希望,你的困惑都可以直接去問她的。」他索性告訴那個把他當做假想情敵的人。紅塵中愛慾癡狂的情會讓人迷失心志的,他無意涉入。

   想想方纔那一掌他挨得太冤枉了,唉!腦海中浮現出幾日前在桃花林中偶遇那嬌美少女的倩影,少年迷茫。如果換做是她呢!他會不會改變主意?

   沒來由地這樣的疑問在他心頭盤繞。可惜的是,此題無解!他對那少女的心思,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聞言,那人又露出那種即驚恐又興奮的奇異神色,「你在嗎?你真的在嗎?」他的目光急切地四處搜索。

   可惜,在那片少年手上的金杵之光無法照及的所在,他無法尋到那抹溶於黑暗中的身影。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憤怒地回首,  「你在騙我,她不在這兒。」瞪視著少年,他的眼瞳完全轉藍,

   「呼呼——」他的喘息聲如牛。

   少年淡定地道:  「我從不騙人。」微微一笑,他如實道:

   「大概是那位姑娘不願應你。」他感應到「她」仍在原處未動。

   「不會的,她不會不理我的。」神經質地,那人狂叫,似乎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

   「都是你……你——出現什麼都變了。」駭人之極的藍眸轉向他,裡面所蘊含的瘋狂讓少年靈魂一悚。都說與他無關了嘛!那人怎麼還是這樣?這一剎那,他以為那人已經瘋了。

   「你胡鬧得也該夠了!」一直莫測高深地沉默的少女終於開口。她的聲音有著嬌柔的冷。在黑暗的掩飾下,她的手一揚——

   那瘋狂大叫的人驀地藍眸翻白,直直跌到在地上,暈了過去。

   鬆了一口氣的少年轉向那少女,  「姑娘,你對他下毒?」他的語氣中儘是不贊成。

   少女不答反問:  「你怎會在這裡?真是讓我好意外。」退去了冷意的聲音軟軟的,動聽之極。

   「姑娘認得我?」入耳她的話,少年微訝,聖杵的光在這麼暗的洞穴中根本無法及遠,再加上她似乎刻意地掩飾著她的身形。少年只可隱約窺見一抹極修長優美的淡影,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是……那聲音卻為何如斯的耳熟?

   少女依然不答他的問題,  「既然你在這兒,那就不必走了。」

   少年微皺了一下眉,  「姑娘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警覺地問。

   「就是這個意思。」在黑暗中徐徐展開笑顏,她的手再度揚起,這一次的目標是那籠在聖杵金光中的俊雅少年。

   哪知,少年似完全不受影響地旋身,極靈逸灑脫地躍起——

   詳和的金光驀地收斂無蹤,洞穴之中恢復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少女一驚,知道他定是將那能將他的行蹤顯在明處的發光聖杵收藏起來。反應極快地,她馬上離開原地。免得少年聽聲辨位,找到她的藏身之處。

   哪知,她方一轉身,便撞入一人懷中——

   施展輕功趕著來截她的少年,根本沒料到她會突然移動,一怔之下,來不及避開,軟玉溫香已然入懷——

   「你——」始料未及的突發狀況使二人同時大窘。

   還是那少女反應得快,毫不猶豫地,她一把迷魂藥粉撒出——她不相信這次還擺不平他。可惜的是她失算了。

   溫朗的少年如磐石般卓立。

   「姑娘,還是不要再白費心機了。」淡定地他開口,

   「我已施展無相神功護住全身,同時也閉住了呼吸,所以你的毒對我無效。」說話的同時,他充盈著內勁的指移到了她的頸上,

   「我不願傷人性命,所以姑娘還是別要亂動得好。」

   緩慢地眨了眨眼眸,少女略帶無辜的聲音透出一絲嬌軟,

   「可是我現在正在你懷裡喲!」她點出事實,不亂動的話她豈不是要吃虧?

   被她一提醒,少年才注意到二人頗為曖昧的尷尬處境,

   「這——」滲著淡淡涼意的嬌柔身軀蜷縮著依在他懷中,淡雅如沁的幽香拂繚著他的意識,讓少年的心略一恍惚。咬了咬牙,他待要推開她,卻又怕她再玩出什麼花樣。

   微惱之下,他暗怪那少女。方才有時間撒藥粉算計他,卻沒時間從他懷中跳開,這都是她的錯。在他懷中仰起容顏,少女吹氣如蘭地道:

   「怎麼,你捨不得不抱我?」微涼如玉的纖指撫上他的俊顏,並不意外地感覺到指下觸及的肌膚一片火熱。

   可想而知,他現在俊顏酡紅的尷尬模樣,可惜洞穴太暗,讓她失去了欣賞的機會。

   「我——我沒有。」又羞又惱的他開口解釋。

   依然將他的話置之不理。少女如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蕩起。

   「桃花林中那唱歌的女孩不美麗嗎?她那樣認真地留你,你都不肯為她留下來。」如吟如歌地,她道:「那時,我還以為你真的是聖人呢!」

   「你——你怎麼知道這些?」少年震驚地問。

   「你說呢!」流逸著無限惑意的女聲反問。

   少年思緒飛轉。桃林中當時只有他與因夢兩個人,他沒對人吐露過,相信因夢更不會。那只剩下一個原因——

   「你偷聽我與因夢的談話。」

   當時她必定是隱在桃花林中的某處,將發生的一切看在眼中——這也解釋了她為什麼好像認得他。

   「就算是吧!」銀鈴般的笑聲再度蕩起。少女突然將容顏藏入他的懷中,一雙纖手更是纏上了他的脖頸。「既然你喜歡抱我,那就多抱抱吧!」隱在黑暗中的星眸半閉,她說得極為慷慨大方:

   「我不會介意的……反正這裡這麼黑,又不會怕被人看到。」

   「你、你、你——」少年緊張得有些結巴。身軀更是僵硬如石,一動也不敢動。根本忘了他才是掌握主動的人,而那女子的生死還操縱在他的指掌間。

   似乎打從她撞入他懷中的那一刻,他引以為傲的理智與冷靜便開始失控。

   聆聽著他越來越快的心跳,少女嬌笑著道:  「想要留下你很容易嘛!是那個在桃花林中的女孩用錯了辦法。」

   「你——你別太得意。」為難了半天,少年才想起來,他可以點了她的穴道。手指下移,他欲點她的暈睡穴,可是落指才發現他的內力在不知不覺中已減弱到無法透穴。

   他還是中了毒!一種麻軟的蔓延至全身,少年無力地下滑,倒在那少女身上。明明他已經很小心地提防她了,怎麼還是中了她的暗算?少年不明白。

   纖手鬆開了他的脖頸,少女抱住他,支撐著他的身軀,使他不至於倒在地上。低低地,她在少年耳邊道:「你已經很小心了,可是你還是落在了我手裡……想知道為什麼嗎?」

   如蘭的氣息拂繚著他的耳,動彈不得的少年只有苦笑,  「我在聽著。」他恢復了冷靜,淡定地道:

   「因為你要救的那個被鐵鏈鎖住的人,是我的藥人,他全身上下無一不帶毒,你不是中了他一掌嗎?雖然傷的不會很重,可是他的毒卻在那時傳給了你——」微笑著,她溫潤如玉的臉頰貼近少年俊雅清秀的臉龐。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毒發而死的……我會為你解毒——」

   後面她說了些什麼,少年無法得知。他的意識在那一瞬那被體內的毒吞噬,最後的一縷記憶只是她挨靠著他的俊顏那一刻的溫馨與幽芳。

   凝睇著懷中昏迷著的少年,她的目光幽迷譎詭,「再見你我真的很開心。」俯首輕輕吻上了他的薄唇,她喃喃道:

   「所以這一次,我不再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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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神志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中沉淪。總是在他身畔的少女朦朧的身影彷彿從夢幻中走來,無論是如何努力他都看不清斯人的容顏。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餵他服下一碗奇怪的藥——於是,他的身體時而炙熱如火,時而冷寒如冰。

   他不知道她是為他解毒、還是對他下毒。也不知道她是想要他生,還是要他死。

   時間在他心中凝窒——

   再次張開琥珀般美麗的瞳眸時,雲若幽有種不知身在何處、身處何年的感覺。

   恍惚地坐起,他移眸,第一眼看到的是重重疊疊的雪白紗縵,隨著流動的氣流,它們皺中起伏不定、若隱若揚,飛羽似的瑩潔與薄冰似的剔透天衣無縫地混溶,予人一種如置迷霧的感覺。

   離開了置身的那張柔軟的大床,雲若幽揮開了重重紗縵,向外行去。

   腳步起落之間的虛軟感讓他瞭解,他的一身武功被封鎖住的事實——他現在的力氣連常人都不如。

   也不知道那女子是用某種獨門手法,還是藥物做到這一點的。不過依他猜想多半是後者。但不知這種封鎖是暫時,還是永久?還會不會恢復?

   這些問題只是淡淡地在心頭掠過,雲若幽並沒有太在意。畢竟他沒被那女子用鐵鏈鎖在山洞中,再製成藥人,便應該偷笑了。

   紗縵的盡頭是一幅用大塊水晶雕成的屏風,上面雕望著佛學經典中所詳盡描敘的地獄圖。

   夜明珠所發出的柔和光華折射在屏風上,使水晶愈發的璀璨奪目,五彩的光暈一圈圈地散開,襯得圖中的那一幅幅景像栩栩如生,令觀者如臨其境的驚心動魄。

   繞過屏風,入目是極盡奢華的裝飾陳設,飾成廳堂的模樣。明珠翠玉、古玩奇珍,無不應有盡有。

   雲若幽微微皺了皺眉,他生性較為淡漠,這些世人眼中的珍貴之物,向來不為他所喜。

   心如明鏡地,他開始分析、揣測。

   此處華麗中透著詭異。且照明一律為嵌在廳殿頂部的夜明珠,不見半點陽光,縱然是流動於廳中的微風,也似乎是從某處引來的。

   他身處縉雲山中數日,也未見到如此模樣的建築。

   綜合上述,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大概是某座地下宮殿或皇陵之類建築的一部分。被那不知名姓與相貌的少女用來暫居或囚禁他。

   沿著大開的廳門信步行出,他向隱約傳來流水聲的地道尋去。

   一路所見半天然、半人工的建築印證了他的猜想。

   通道的盡頭是一條穿越地下宮殿的地下溪流。岸上鋪滿了雪白晶亮的石英,不只是岸上,四周的壁上無處不是石英。一顆隨意放置在岸上的夜明珠似收斂了它們光彩,還與它們一室的璀璨與清冷華光。襯得夜明珠旁一身雪白絲紗逶地的少女,越發綽約動人。

   她屈著雙膝,獨坐在石英之中,凝望著前方汩汩流動的清澈溪水,似有所思。從雲若幽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她的側影,似乎她臉上也蒙著絲紗,叫人無法看清容顏。

   來到她身畔,雲若幽學著她的樣子坐在石英上,「似乎我還是沒有機會一睹姑娘的芳容。」他的語調一貫地清朗淡然。

   偏首向他望來,少女隱在面紗下的翦水瞳漾著好奇,  「你似乎不在乎你的處境?」她帶著細碎的笑聲問。

   「在乎又有用嗎?」俊顏依舊帶著那抹微笑,他道:

   「我的生死現在掌握在姑娘手中,所以我不去想。」這樣的一句話只是簡單的直述,毫無自悲自憐之意。

   「你很特別!」眨了眨明眸,她斷言。

   「姑娘不也很特別嗎?」他回敬。

   「哦?」她淺笑著反問,  「我哪兒特別了?」

   凝睇著她,雲若幽道:

   「你坐擁如此豪華的地下宮殿與無盡的財寶,本身又一身出神入化、殺人於無形的施毒本領,而且那面紗下的容貌想必也是傾國傾城的美麗吧!這樣的你,還不夠特別嗎?」

   「就算是吧!」少女伸展嬌軀,極自然地依入他的胸膛。她微揚起容顏,望入他的瞳。

   「這樣的我,可否讓你心動?」微啟的紅唇吐出極魅惑人心的字眼,她問。

   輕輕將那具柔若無骨的嬌軀推離,雲若幽緩慢而堅定地道:  「不會!」

   挫敗且氣惱地,她盯著他,  「為什麼?」極不甘心地她問。沒有人捨得拒絕她的輕語,更別說她連投懷送抱都用上了。

   眸上遠遠地投在了壁上那片極璀璨奪目的石英,雲若幽回答:

   「看到了盛開著桃花的那座山崖下成堆的白骨,再加上被你捆在山洞中製成藥人的那可憐人後,試問我的心還會為你而動嗎?」

   「哦?對了!」他轉回目光,凝望著她那雙堪稱世間最美麗的眼眸。

   「那個藥人想必就是江南四公子中的神筆公子公冶良吧!「在縉雲山的山口,他遠遠見過公冶良一面,在山洞中沒有馬上認出來,是因為他沒想到那神采飛揚,鮮衣怒馬的人會在短短幾日變成那副非人非獸的瘋狂模樣。

   他一直在尋找的那以毒殺人的噬血兇手竟然是眼前這小女子,他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對於她,他只感覺到心寒。

   在他那雙清澄純淨的眼眸中,她讀出了他的心思。莫名地一縷心慌在心頭纏繞,她不要他用這樣的目光、這樣的語氣來對她——「你騙我!」斂去了迷惑人心的笑,她以前所未有的認真道:

   「在山洞中,我伏在你懷中時,聽到你心跳得好快的,而且你既緊張又無措……所以,在那一刻我知道你對我是動心的。為什麼,你現在又說出這種話來?」她不明白。

   「我沒有騙你!」他微微苦笑。他是男,她是女,那樣混亂而迷魅的一刻,她倚在他的懷裡——

   會心動,只不過證明他是平凡的人。

   美眸微瞇,她伸出雪白的柔荑撫上他的脖頸,

   「說這樣話不怕我殺你?還是你刻意想讓我生氣?」語調帶著輕柔的殺意,她細長的指甲壓上了他的血脈。

   「知道嗎?我指甲上染的是一種名為『花中仙』的毒,是桃花的精魄浸於天地間五種絕毒之中三天三夜後製成的。」鎖定少年那平靜無波的星眸,她徐緩地道:

   「此毒溶於血液後會讓人不斷地產生綺麗的幻覺,最終發狂而死。」

   垂首看著那只雪玉似的纖手半晌,雲若幽合上了星眸,任由詭異的毒香繚繞著鼻端,

   「你動手吧!」俊顏依舊帶著那抹淡然出塵的笑,他道。

   他那無所懼畏的神態讓她莫名地震驚,  「你不要以為我不會真的動手。」她微惱地道。

   啟眸望定伊人隱於重重白紗中的縹緲容顏,他輕聲答:

   「對於你殺人的能力我從沒懷疑過……所以我絕對相信你會動手殺我,縱然不是今天,也會是將來的某一天。」

   他是這樣看她的?氣惱過後,她心中升起的是濃重的悲哀,

   「我從沒有那樣想啊!」收回按在他脖頸上的纖手,她端端正正坐著,  「我喜歡你啊!是真的。」

   凝睇著他俊逸的臉龐,她溫溫婉婉地開口:

   「第一眼看見你時,你在笑啊!我從沒有見過有人像你笑得那麼溫馨、那麼好看,讓人打從心裡都明亮起了……從那以後,我天天都在想著你和你的笑。在山洞再次見到你時,我真的好開心……這一生之中,我從沒有那麼開心過。」

   雪白的柔荑在胸前交握,她柔柔地傾訴對他的愛慕。

   「在你身上下毒只是想讓你留下來……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能天天看到你的笑。」水漾的明眸蘊含著一分柔到化不開的濃情癡醉,她望入了他的眼。

   「這座地下的宮殿是一個秘密,雖然我也不太清楚,可是有好多人都在找這裡,他們都想成為宮殿的主人。我想它定有吸引人心的地方……之前,我不曾帶過別人來這裡,惟有你是例外的。我想你開心,想你喜歡我,所以我願意把這裡的一坍全送給你。」

   迷惑地凝望著眼前的少女,雲若幽吃驚於她那略帶天真的言行。一絲莫名的怪異感在心頭盤繞不去。

   不要再細想、不要再深究……

   腦海中有個聲音不停地對他說。

   用力搖了搖頭,是為搖去那令他不舒服的感覺,也是對她的拒絕。

   「姑娘,你我只是初識,我甚至不知你的姓名、身份,不曾見過你的真顏。而你,對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所以請你不要再說方纔那些話了。至於這座宮殿——」他笑得溫和。

   「不否認它的奢華與其中所儲的財富有迷惑紅塵人心之處,足以讓世人傾命相求。可是凡事總會有例外的——我向來不喜愛這些。更重要的是,它為姑娘所有,所以——」

   溫朗的話語中逞著不容轉移的堅決,他道:  「我不會接受。」

   明澄的瞳眸一眨也不眨地望定他,她道:  「你不喜歡,那就算了。說實話,我也不是很喜歡那些東西的。」

   纖手前移,主動握住少年修長潔淨的大手,她不死心地道:

   「雲若幽,我知道這是你的名,瞧!我一直記得。公冶良也說過你是什麼天蓮宗的人。對於你,也許還有很多事我不知道,可是往後的日子,我會慢慢知道的。」

   「至於,你說不瞭解我,那更不成問題,我會讓你瞭解的。」雪白的面紗掩飾下的容顏綻出了一朵笑,她柔婉地道:

   「別再拒絕我了,好嗎?這世上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願意找來送給你,只要你肯答應留在我身邊。」

   望著那只與他指掌糾纏的雪白柔荑,雲若幽不否認伊人的話讓他感動,

   「姑娘,我受寵若驚了。」俊顏猶帶著那抹淡然的笑,他喟歎:  「只是人的感情是不能強求的。」凝看著她的瞳眸,他道:

   「我希望你能明白。」

   心在一瞬間冰寒,

   「你意思是說你永不會喜歡上我,對不對?」少女的神情似怒非怒。想不到她好話說盡了,他還是拒絕她。

   明知道若惹惱了這女孩,他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雲若幽還是沉靜地答:  「是。」

   敬酒不吃吃罰酒!美目一凜,她冷然道:

   「既然這樣,那你就休怪我不客氣了。」玉手一翻,那足以致人於死地的纖長指甲再度按上了他的血脈。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收回你的話。」

   「我不會喜歡你。」琥珀色的美麗瞳眸閃爍著不屈的光芒,他清晰地道:  「所以我不會收回任何說過的話。」

   心彷彿被無形的針刺到了,那痛極尖銳深刻,幾讓她靈魂也為之顫抖。

   「你太過分了,雲若幽!」徐徐地她叫出少年的名。

   目光一分不讓地與她對視,雲若幽柔聲道:  「在喜歡你卻不為你所喜歡的人心中,你也是過分的。」

   他的話重重地打擊了她。

   那些被她驚世的美貌所誘惑的人、那些說喜歡她,卻死在她手中的人,也如她現在身受的這般痛苦嗎?

   也許他說得是對的——

   嬌軀輕顫著,她仰起首,掩在重重雪白絲紗下的容顏掛著珍珠般的淚。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著你在桃花林中所見到的那個因夢的美麗與純潔,如果我不曾以毒殺傷人命,你會改變主意喜歡上我嗎?」

   縱然看不見她的容顏,可是雲若幽還是知道她在流淚。如果,真如她所說的「如果」,他會嗎?他在心中自問。

   因夢!那個在桃花飛揚下,出現在他夢中的少女,每一想起她,他的心都要溫柔幾分……

   無光的洞穴中,他遇見了第二個她。憶及她依偎在他懷中的嬌癡,他不由茫然。

   如果如果如果……

   思緒千回百轉地,他只答了她一句:  「不知道。」

   緊咬著朱唇,她突然靠近他——

   吻,輕柔地移上他的唇。始料未及之下,少年劇震。縱然隔著雪白的面紗,他仍可看見伊人那異常明亮的瞳。剎時之間,他腦海一片空白。

   那驚慌迷亂,而又溫柔銷魂的一刻啊!

   頸上一痛,接著酥麻的感覺蔓延開來。少年的意志就此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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