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樓只是豎著耳朵聽,心裡著急著,關心著她的安危。這一來,她沒能送他上機場的事情似乎就有了解釋,因為語晴正確的失蹤日期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則八卦消息。
一個攝影師十萬火急的被找回台灣替語晴拍攝尋人短片,眾人猜測「奧維」廣告總裁姚立民跟唐語晴的關係非比尋常。又有內幕消息傳出,齊正東受人之托,勞師動眾的尋找唐語晴的下落。
宇樓直覺的想到陶斯。
他想起在陶斯的店裡,語晴和他早就認識了,宇樓回憶著他與語晴目光交換的神色,也許他真的太遲鈍了,一點也感覺不出異常之處。
執行製作經過宇樓身邊時被他攔了下來。
「我家裡有點事,可不可以讓我回去兩天?」宇樓跟執行製作打著商量。
「開什麼玩笑啊導演,那怎麼行?製作人會殺我的!」執行製作一副快被嚇死的樣子。
「那……」宇樓其實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趕回台北能有什麼作用,他只是心神不寧,想立刻回去瞭解狀況。
「那……」執行製作想出個變通的辦法:「加拍晚班的戲,我們把外景先搞定,這樣過兩天你就可以回台灣,棚內的部份再補,這樣行了吧」
「只好這樣啦!」宇樓悶悶的說,心裡卻犯嘀咕:這個執行製作怎麼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告訴他家裡有事,居然連什麼事都不問一聲
楊宇樓趕著兩天內把外景部份的戲草草拍掉,一收工就連忙趕回台北。楊太太詫異兒子提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
「給你一個驚喜不好嗎?」宇樓的行李還堆在客廳就開始翻舊報紙。
「你找什麼?」楊太太問。
「媽,唐語晴失蹤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電視還有尋人廣告!」
「現在怎麼樣了?」宇樓問。
「上個月還挺熱的,最近沒看見了。」
「沒看見了?尋人廣告也沒了?」宇樓問。
「找了那麼久也沒找到,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呸、呸、呸,老言無忌!」宇樓揮揮手:「她是我朋友耶,你說點好話行不行?」
「你是不是因為她公司的老闆追她,才到大陸拍戲的啊?」楊太太問。
「誰說的?」宇樓怪道。
楊太太笑笑:「你那個脾氣我還不知道嗎?」
「唉呦,媽,你別那麼八卦了,我跟唐語晴只是普通朋友。」宇樓在茶几下找到幾張減了洞的報紙:「誰啊把報紙剪成這樣?」
「小媜吧!」楊太太回答。
於媜正好下課回來,進門看見宇樓,愣了一下,樂道:「楊大哥,你怎麼回來啦」
「那邊的戲拍完就回來囉!」宇樓急著問:「小媜,這幾張報紙是你剪的?」
於媜收斂了笑容:「欸,在我房間……」
宇樓看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喔對,上次你跟我說要做剪報的,有空再看看你都剪了些什麼東西。」
楊太太一進廚房,宇樓立刻低聲對於媜說:「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唐語晴的新聞,是不是被你剪掉了?」
於媜點頭道:「是啊!你不想讓阿姨知道啊?」
宇樓朝廚房努努嘴:「他們那些三姑六婆,我怕死了!」
「阿姨不見得會反對你跟唐語晴在一起!」於媜悶悶的說。
「可是,我跟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嚴格說起來……只是,我曾經有追她的念頭……」宇樓的語氣帶點惆悵。
「為什麼你又不追她了呢?」於媜對他的說法感到興趣。
宇樓偏著腦袋想了想:「追不上!」
「那你還要她的新聞幹嘛」
宇樓幾乎要跳腳:「你既然幫我剪下了就給我吧!廢話那麼多,真是的!」
他跟著於媜到房裡去拿,除了報紙,於媜還替他把電視新聞都錄下來了。
宇樓接過這些東西,忽然意識到於媜的情感投射。
「你為什麼會想幫我留這些東西?」宇樓問。
於媜有些難堪:「沒有啊!……你出國嘛!」
「你知道我喜歡她?」
於媜不知道宇樓這話的用意何在,但仍舊點點頭。
「我媽猜我是追不上她才去大陸的,我否認了,但是其實也沒錯,男女朋友當不成,做普通朋友也可以嘛!」
「……」於媜望著他。
「我在上海聽到一些消息,我很想證實我的想法是不是真的。」
於媜認真的等著他解釋。
宇樓敲敲自己的腦袋,笑道:「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呀!」
「唐語晴的弟弟在我們補習班。」於媜說:「他想追我!」
宇樓張大了眼睛瞪著於媜:「你覺得他怎麼樣?」
「很酷,很有個性,長得也很帥!」於媜回答。
宇樓作出一個明瞭的表情:「你們彼此的感覺不錯?」
於媜點頭。
宇樓擠出一個笑容:「你們談戀愛了?」
「他先跟李雅玫在一起。」
「喔,」宇樓笑著點點頭:「他打算腳踏兩條船?」
「他說他不喜歡李雅玫!」
「平常我是不喜歡太八卦,可是今天我要說的應該不算八卦新聞……」
「你要告訴我,他品行不好。」
宇樓笑起來:「你知道?」
「我只是有點同情他……其實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於媜一直觀察著宇樓的反應。
宇樓沉了臉:「他根本是人渣一個,當心被騙!」
「我又沒跟他怎麼樣!」於媜笑說。
「我要先提醒你,等到他把你怎麼樣,那你就後悔莫及啦!」
「我才沒那麼傻呢!」
宇樓敲敲她的腦袋:「我就擔心你不夠聰明!」
晚上,於媜歡天喜地的打電話給李雅玫:「他回來了耶!」
「你怎麼知道?」李雅玫的語氣十分驚訝。
「我一回家就看見他啦!」於媜尚未反應過來。
李雅玫握著電話大笑:「天啊,我跟你簡直是雞同鴨講。」
於媜亦詫異道:「你找到阿威啦?」
「嗯!」李雅玫開心的說:「他躲在大鳥家,被我逮個正著。」
「後來呢?」於媜急著想知道結果。
「我跟他說我懷孕了,要他陪我去醫院,他說好!」
於媜天真的說:「你那麼迷戀他,為什麼不逼著他娶你呢?」
李雅玫沉默了幾秒:「我們哪有錢養小孩啊?」
「回你老家住嘛!」
「這個辦法好像挺不錯的喔!我跟阿威說說看。……」
「欸,我今天……」於媜正打算把今天跟宇樓的對話轉述給李雅玫,但宇樓卻過來敲門。
「小姐,電話可不可以先給我用一下!你已經講了一個多小時了。」宇樓在門外吼著。
於媜匆匆掛了電話,開門出來道歉:「你有急事?」
「本來不急,被你一耽誤,現在可急了。」宇樓嘟噥著下樓。
早先他打電話到姜玲家,打算問問陶斯的消息,未料傭人說姜玲在睡覺,晚一點會起來吃晚飯,看看表,那時間是晚上十點,他想想,決定十一點再打一次電話過去,結果電話就一直被於媜佔著。
「喂,姜玲姜小姐起來了嗎?」宇樓握著電話。
菲傭操著奇怪的口音問:「哪裡找?」
「麻煩你告訴玲姐,我是楊宇樓,陶斯的朋友,她應該記得我的。」
「好,你等等。」菲傭說。
過了半晌,仍是菲傭過來傳話:「太太請你明天晚上過來吃晚飯。」
「我能不能跟你們太太說話?」宇樓只想知道她是否瞭解陶斯的行蹤。
菲傭為難的說:「喔,恐怕沒辦法,太太吃過藥,現在又睡了。」
宇樓現在終於知道陶斯為什麼說姜玲難纏了。
第二天,楊宇樓到了姜玲家,簡直嚇了一大跳。一桌子的美酒佳餚,根本是大宴賓客的架式。
姜玲穿了一身銀色的晚宴裝,雍容華貴的從樓上走下來。
「宇樓,好久不見了,終於想到打電話給玲姐啦?」
宇樓忽然覺得頭皮發麻:「嗯,玲姐,我今天來是……」
姜玲打斷他的話:「坐下來吃點東西,你好像比上次瘦了?」
「上次?」宇樓思索著,她口中的上次恐怕距今有個兩年了:「喔,我剛從上海拍戲回來,大概是瘦了。」
姜玲笑道:「那請你來吃飯就對了。」
「玲姐,謝謝你這麼大費周章……」
「你跟陶斯這麼要好,他出國了,我好好招待你是應該的。」姜玲一直保持著甜美的笑容。
「我回來有事情找他,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他去找唐語晴了。」姜玲的語氣哀怨。
宇樓心頭一震,原來語晴跟陶斯早有情愫……
「語晴失蹤了,他上哪兒找?」
「還不是去求齊正東幫忙嗎?」姜玲對宇樓訴起苦來:「唐語晴失蹤關我什麼事,他居然跑來跟我發脾氣。」
宇樓急道:「那現在有語晴的下落沒有?」
「你跟她……」姜玲像一頭獵犬般的警覺。
「我跟語晴單純只是同事。」宇樓急忙解釋。
姜玲將身體挪到宇樓身邊:「你同事被弄到泰國去賣春!」
「你開什麼玩笑?」宇樓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說的千真萬確,信不信由你!」
「陶斯人在泰國囉?」
姜玲點點頭。
「也好,」宇樓的心情十分混亂:「陶斯的門路多,有他在對語晴是比較好的。」
姜玲冷笑:「他有什麼門路?如果沒有我,齊正東會幫他嗎?」
「……」
姜玲摸摸頭髮:「這個人情,我讓他欠著,你是陶斯的好朋友,他說過找到唐語晴他會回報我,到時候如果他賴皮,你可要替我說句公道話!」
從姜玲家出來,宇樓的心情惡劣極了。至此,他已確定陶斯出國是為了成全他和語晴,而語晴出了事,他卻只能跟一般人一樣在一旁乾著急,完全使不上力。
唐語晴在齊正東動用了大量的關係和人脈後,終於脫離險境。她被輾轉的送到陶斯父親的醫療診所。
知子莫若父,當語晴被送到陶惟聖面前時,他已經確定這個女孩對兒子的重要性了。
陶斯當天搭最早一班飛機趕往泰國,又搭了數小時的車子來到山區,然而卻因為立刻能見到語晴而絲毫不感到疲倦。
陶惟聖一見到兒子便親熱的擁住他:「終於見到你了!」
「誰叫你清高嘛!跑這種鬼地方來當醫生!」
「要是我不在這兒,那個女孩子就有苦頭吃了。」陶惟聖笑說。
「爸,語晴的情況怎麼樣?你先帶我去見她吧!」陶斯急了。
「急什麼人已經送到我這兒了,不會再失蹤的,現在都這麼晚了,明天再說吧!」陶惟聖故意慢吞吞的擺茶具:「咱們爺倆多久沒好好聊聊啦」
「爸,你別鬧了!」陶斯抗議。
「你找了她這麼久?不急於這一時吧!」陶惟聖收起笑臉。
「到底怎麼了?你不會這樣為難我的,一定有事,語晴怎麼樣了?」陶斯的情緒繃得太久,自從語晴失蹤後,他幾乎沒有一天好好睡過覺、吃過飯;在這一刻裡,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帶我去見她,是生是死都沒有關係,我有心理準備……」
「她沒死,但是也只剩下半條命!」陶惟聖說。
陶斯做了最壞的打算:「她成植物人了?殘廢了?還是被毀容了?」
「她全身都是傷,而且還有傳染病,你得要打過預防針才能跟她見面。」陶惟聖說。
「我打、我打,我現在就打。」陶斯撩起衣袖:「護士小姐下班了沒關係,我自己來。」
陶惟聖無奈的替陶斯打了預防針:「我帶你去看唐語晴,但是你只能站在門口看她,O.K.?」
「O.K.!」陶斯點頭。
陶惟聖領著兒子上二樓的病房,老舊的日光燈使得走道死氣沉沉:「爸,你為什麼不回台灣呢?」
「這兒住習慣了,也挺好的!」
陶惟聖在一間病房門口停下來:「那女孩在裡面,打過鎮定劑,睡了。」
陶斯不能自己的要往裡面走,陶惟聖拉住他。
「我看不見啊!」陶斯伸長了脖子,勉強只能知道是一個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她好不容易睡了,你就明天再來吧!」
「……」陶斯無奈的跟著父親下樓。
「她的精神恍惚,不知道能不能認人!」陶惟聖皺著眉說。
「你是說她的精神崩潰了?」陶斯擔心的問。
「我還沒來得及做仔細的檢查你就到了,我也希望她只是些皮外傷,反正吉人自有天相嘛!」
「她得治療到什麼程度才能回台灣呢?」
「起碼治好傳染病嘛!你對老爸沒信心嗎?」
「我怕這裡的醫療設備不夠……」
陶惟聖打斷他的話:「夠、夠、夠,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