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雙手用力地抓住那個人,無處發洩的疼痛,讓她在昏迷間輾轉呻吟著。朦朧中,她知道那個人是誰。
好疼好疼,她疼得幾乎想要死去,那種疼痛就像是一把灼熱的刀子刺入她的身體,切割著她的血肉。
最疼的地方是在下腹部,鮮血一點一滴地流出,她無法阻止,只能絕望地呻吟著,隱約知道身體保不住某種重要的珍寶,那嚴重的一下摔擊,讓她失去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東西。
她低喃著閻過濤的名字,恍惚間看見他的身形輪廓在眼前飄動。她不知道是該咒罵他,或是臣服於他。畢竟,她猜不透他的真正心思……他那麼急切地想要留下她,只是想繼續折磨她嗎?他們之間的仇恨,就注定了她欠他一輩子……那麼,就算不管那些仇恨,她這顆幾乎已經付出的真心要怎麼辦?
「萼兒?」焦慮的男性聲音穿透疼痛的迷霧,一聲又一聲地叫喚她。
她不敢去聽,咬緊了牙關,沉溺在痛苦的世界裡。她抱住小腹呻吟,感覺體內某種東西被撕裂了,兩行清淚流下蒼白的臉龐。
昏迷之中,彷彿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在貧民區的破舊房子裡,她還是個孩子,她美麗的媽媽重病躺在床上,咳得只剩最後一口氣。
媽媽撫著她的小臉,流露出溫柔。「你們都漂亮,但是紅顏薄命,我給你們生了這張臉,到底是不是害了你們?」
「媽媽,漂亮不好嗎?」她當初不懂,還怯生生地問,眨著美麗的大眼。
冷家的女人都美麗,但是卻為她們帶來許多的磨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媽媽那時苦笑著,想起這一生,因為美貌而在眾多男人間周旋,想追逐最好的生活,到最後卻什麼也得不到。「記住,不要相信男人,絕對不要相信男人。他們只會讓你傷心,在得到之後就不會愛惜。別愛上他們,那會讓你受苦一輩子的……」
萼兒記住了那些話,卻在真正面對時,無法徹底地執行。媽媽的痛苦,讓她徹底地痛恨男人,痛恨他們招惹女人後棄之不顧,但是當她遇見了閻過濤,在這個她最不該動情的男人面前,她卻失敗得一塌糊塗!
在最當初,她曾經指責姊姊蜜兒苦戀上如今的姊夫雷霆,但是她又聰明到哪裡去呢?
她一再一再地聽見,閻雨妍可怕尖銳的笑聲,瘋狂地摑打著她,然後咒罵她必須償還虧欠閻家的一切。
她真的欠閻家什麼嗎?而他對她的些許溫柔,只是為了向她奪取更多嗎?
那些懷疑,比身體上的傷害,更讓她疼痛上千萬倍。
※※※
雷霆冷著一張臉,嚴酷的表情可以嚇退任何人,他親眼看見閻雨妍將萼兒推下階梯。先前對閻家所累積的憤怒壓抑在他心裡,要不是因為萼兒正在生死關頭,需要立刻急救,他會當場要了閻家這對母子的命。
他找尋萼兒許久,用盡「太偉」的所有資源,但是總有一股巨大的勢力一再阻撓,線索一直到那個帶萼兒離開酒店的神秘男人身上時,就完全斷絕了。
等到唐心通知他萼兒身在閻家時,他才恍然大悟。的確也只有勢力龐大如閻家,才有能力與「太偉」抗衡。算算日子,閻家已經綁架了萼兒長達一個多月,如果不是為了金錢,那又是為了什麼原因?
從後視鏡裡,雷霆看見閻過濤始終緊緊抱著萼兒,臉色十分地蒼白,高大的身軀十分僵硬,視線始終牢牢盯著萼兒的臉龐,那模樣是裝不出來的,他的確是真心在為萼兒的安危而擔憂。
車子以極高的速度趕到醫院時,門口已經有眾多人在待命。唐心直接下達的緊急命令,讓所有人都緊張地等待著,甚至連手術室也準備好了,就等病人一到就可以馬上急救。
醫院是唐家附設的,有最好的設備與醫院,堪稱是國內最好的醫院。
雷霆走出車子,來到另一邊輕拍著妻子的臉兒。「蜜兒,醒醒。」他低聲說道,搖晃著嬌弱的妻子。
蜜兒緩慢地眨眨眼睛,困惑地看著丈夫。幾秒之後她驚呼一聲,連忙回頭,看見渾身是血的妹妹時,她的身子一晃,臉色還是蒼白的,她顫抖地靠近丈夫的懷裡,幾乎又要昏過去了。她捂著嘴,淚水不停地流下來。
「別擔心,我們已經趕到醫院了,萼兒不會有事的。」雷霆溫柔地安撫妻子,將手腳發軟的她抱出車子。
幾個醫生與護士七手八腳的,忙著將萼兒抱上病床,閻過濤緊抿著唇,準備將她交給醫生們,但是在昏迷不醒中,她的手仍緊緊握著他的衣袖,眾人試了好幾次,還是無法分開他們。
「我要跟她進手術室去。」閻過濤的視線看著萼兒,再也不忍逼迫她放手。他的心在疼痛著,一再想起她摔下階梯的那一幕,如果不能真正聽到、見到她已經脫離險境,他無法安心。
「但是……」醫生詫異地說道,想要拒絕。
「別讓我再重複一次,你所要負責的事情是救活她。」他慢慢地說道,銳利冰冷的眼光掃過醫生,語氣雖然平靜,但是卻讓人不寒而慄。
在場的眾多醫生護士無法想像,如果這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真的死去,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讓他進去吧!」清脆的聲音傳來,唐心氣喘吁吁地趕到。「不要再爭論這種小事,馬上進行急救。」她宣佈著,然後滿意地看見眾人推著萼兒往手術室走去。
一個高大的男人優雅地走來,懷裡抱著一個眼睛黑白分明的三歲可愛小女孩。
小女孩看見病床上滿身是血的萼兒,低低叫了一聲,害怕地把臉埋在爸爸的胸前。
「小貓,別害怕。」商櫛風愛憐地拍拍女兒的頭,視線掃過全場,有幾分的困惑。他認出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萼兒時,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你怎麼會在這裡?」雷霆把妻子抱在懷裡,看向同為「太偉集團」高級幹部之一的好友。
「小貓有點感冒,我帶她來給醫生瞧瞧,正準備離開時,就聽見醫院裡忙成一團,說是小惡魔下了緊急命令,要各科的主任待命,我猜想大概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才過來看看。」商櫛風說道,詫異地發現在場有不少熟人。
蜜兒全身發抖著,視線一直盯著手術窒上方的紅燈。她好怕唯一的妹妹會遭受到不幸,雖然雷霆一再跟她保證,萼兒會安然無恙,但是一想到她從那麼高的階梯上摔下來,她就忍不住想哭。
雷霆伸手拭去妻子臉上的淚水,緊緊地擁抱她,想給她一些安慰。「別擔心,這裡有最好的設備與醫生,萼兒不會有事的。」他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嬌軀裸弱的蜜兒。「你是萼兒唯一的姊姊,等她醒來後會需要你的陪伴,你必須振作。」
她含淚點點頭,咬著下唇不哭出聲來。她生來就較為嬌弱,如果沒有深愛她的丈夫,她大概早就在萼兒失蹤的那段時間崩潰倒下。
唐心取來暖毛巾交給雷霆,讓高大的男人替妻子擦去臉上的淚痕。她站在一旁,美麗的臉龐有幾分凝重。
「小惡魔,這件事情你也有分?」商櫛風挑起眉頭,看著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別說得那麼難聽,是我發現萼兒被關在閻家,也是我通知雷霆叔叔前往的。」她看著雷霆與蜜兒。一臉歉意地低下頭去。「但是,我沒有想到那個該死的老太婆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那不是你的錯。該來的總是會來,當我知道萼兒失蹤後,心裡就隱約有預感了。我原本以為事情經過二十年,閻家不會再回到台灣了。」蜜兒喃喃地說道,想起許久之前的事情。「不管你在不在場,閻雨妍都會傷害萼兒的,她對冷家的女人恨之入骨。」
「你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雷霆皺起眉頭,不悅地發現妻子多年來始終獨自守著這個秘密。如果閻家真知蜜兒所說的,長久以來不放鬆地逼迫,那麼她又是怎麼撐過那段歲月,獨力把年幼的萼兒撫養長大的?
「我不想讓你擔心,甚至連累到你,讓你為難。」她歎了一口氣,靠在丈夫的懷裡。「還有,在我進入酒家之後,閻家就不曾再干擾我跟萼兒的生活,我以為他們已經死心了。」她閉上眼睛。
眾人一陣沉默,都在等待著手術室中傳來消息。
商櫛風的女兒等得困了,揉揉眼睛睡著,莫管家恭敬地接了過去,順便把堅持守候的小少爺唐震拎起來,往醫院裡的豪華休息室裡送去。唐震原本想要張口拒絕,卻也明白眼前氣氛凝重,不是可以吵鬧的場合。聰明的他雖然不情願,還是乖乖摸著鼻子去睡覺了。
一直到午夜,手術窒上方的紅燈才熄滅,冷硬的大門被推開來,幾個醫生走出來,淡藍色的袍子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一些血。
「她要不要緊?」唐心急切地上前問道。
「病人的情況已經穩住,她摔得很嚴重,有幾處骨折,以及內出血的症狀,另外她撞擊到腦部,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這些經過搶救,大致都已經無礙。」醫生看著神色緊張的眾人,不安地頓了一下,才又繼續往下說去。「但是,她原本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也因為撞擊而流產,現在身體很虛弱,必須要長時間調養。」
蜜兒驚呼一聲,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壓根兒沒有想到,萼兒竟然會懷孕。這個妹妹雖然行事大膽,但總是痛恨著男人,不讓任何人接近,除了色誘男人時所演的戲之外,萼兒在男女關係方面乾淨得像是一張白紙。
她再也忍不住,掙脫丈夫的懷抱,率先衝進了手術室中。
陰暗的病房裡,瀰漫著血腥的味道,燈光很微弱,照射在萼兒蒼白的臉龐上。
她死寂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就連呼吸都是微弱的,染了血的衣服被褪在旁邊,她身上穿著乾淨的白色衣服。
而高大沉默的男人,則站在病床旁,專注地看著她的臉龐,完美的男性線條繃緊,黑色的眼睛裡有很深的擔憂。他伸出手,撫過她嬌嫩蒼白的肌膚。
當麻醉藥發作時,她緩慢地鬆開了緊握他的手,但是他不願意離開,眼睜睜看著醫生搶救他,親眼看見她受到那麼可怕的傷害。
在蜜兒闖進來時,他緩慢地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迎視蜜兒的眼睛。
「她懷的孩子是你的?」蜜兒顫抖地問。根本不敢想像,這一個多月來,萼兒到底是經歷了什麼?閻家的人那麼可怕,早就被仇恨淹沒,難道真的會喪盡天良到這種地步?
閻過濤輕易地就認出,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的美女,是冷家的長女。不用去看那些關於她長大成人之後的資料,他全憑那張陪伴他長達二十年的照片,就認出了蜜兒。
「是的。」他承認道,當蜜兒提及那個已經失去的孩子時,他的臉龐有一瞬間的扭曲。
「你怎麼能夠這樣?」蜜兒痛苦地搖頭。她不敢深想,這個看來冰冷無情的男人,究竟是對萼兒做出了什麼事情?
其他的人也跟著走了進來,正好聽見了閻過濤的承認。唐心挑起眉頭,知道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這兩個人之間的確不單純。
但是,雷霆就平靜不下來了,他略略瞇起眼睛,上前握住閻過濤的衣襟,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面對面,銳利的眼光交錯廝殺。「是你綁架、囚禁了她?」他冷著聲音問。
「沒錯。」閻過濤承認,冷不防重重的一拳往他下顎重擊,他明明可以避開,卻站在那裡承受。那一拳打得很重,把他的頭打得偏過去,他的嘴角冉冉流出鮮血。
「呃……病人需要休息啊,你們不可以這麼吵鬧。」醫生跟了進來,沒想到會看見暴力場面。他無助地說道,沒有膽子上前勸架。唐心揮了揮手,要他出去,他則是一臉擔憂地慢慢離開。
「是你讓她懷孕的?」雷霆又問,不將任何人的勸告看在眼裡。
「沒錯。」又是一下重擊,打得他幾乎要昏過去,但是他仍咬著牙,直視雷霆殺人般的眼光。
「住手啊,雷霆叔叔你不可以打他的。」唐心焦急地喊,連忙想上前阻止。
她想要解釋,說出閻過濤跟萼兒之間,其實應該不只是單純的報復行為才是,但是眼看萼兒身受重傷,大家的情緒都激動得不得了,誰會聽她的解釋呢?
「小惡魔,不要阻止他。」商櫛風擋在唐心身前,淡淡地說道,語氣十分優雅,但是說出來的話也充滿暴戾之氣。「既然是這個男人傷了萼兒,那麼不只是雷霆要跟他算帳,等會兒我也會湊上一腳。」幾個好友十分親近,他也將萼兒看成了自家妹子,當然容不下有人欺負她。
「唉啊,你們冷靜一點啦!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唐心慌亂地說道,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兩人之間的氣氛那麼微妙,她這個局外人當然解釋不來。
雷霆繼續逼問,沒有鬆開手,拳頭上已經沾了閻過濤的血。他瞇著眼睛,考慮著是不是要在這裡痛下殺手。「你放任你的母親傷害她,讓她受到重傷?」
閻過濤的眼裡閃過一絲痛苦,非關肉體上的疼痛,而是一種強烈的心痛。他寧可就這麼被雷霆打昏,至少可以不必再承受著強烈的心痛,看見萼兒躺在病床上的模樣,他的胸口很痛,根本無法呼吸。
「我沒有好好保護她。」他緩緩說道,沒有避開對方的重擊。這次的拳頭打得他彎下腰去,眼前已經一片昏黑。
「你怎麼可能會保護她?你是閻家的人,而閻家的人這麼多年來從來不肯放過我們。你的父親、母親,乃至於你,都非要置我們於死地不可。」蜜兒在原地搖頭,悲傷得幾乎要軟倒。雷霆迅速丟下閻過濤,趕到妻子身邊扶住她。
「我的父親?」閻過濤勉強忍住疼痛,瞇起眼睛看著蜜兒。
「她沒有告訴你真相,對吧?她只告訴你,她所願意承認的,然後將一切怪罪在我們身上。」蜜兒絕望地搖頭,用雙手覆住臉龐。
如果可以,她根本不願意去回想,打從最當初,郭至中招惹上她的母親開始,就是一場最可怕的折磨。萼兒年紀還小,或許對當初的一切沒有記憶,但她則是清楚地記得一切。
「她是怎麼告訴你的?說我母親勾引了你的父親嗎?」
閻過濤點點頭,直視著這個蒼白的美女,心裡有某種預感:他長久以來相信的東西即將毀滅;他所賴以維生的仇恨,那些堆砌在他身上的仇恨,只是一個女人的嫉妒所導致的……「郭至中其實是個婚姻騙子,他入贅閻家是為了錢,但是他在結婚之後遇見了我母親,決定拋下家庭,來糾纏她。整件事情說來,我母親也是受害者。」蜜兒咬著下唇,想起多年前的事情,直到如今,她提起那個男人的名字,仍舊有些恐懼。
「我聽過這個名字,婚姻詐欺的慣犯,幾年前被受騙的女人活活打死了。」商櫛風說道,冷眼看著閻過濤。
他還在考慮著,是不是要給這個男人一頓好打,畢竟他可以輕易地看出,這個男人正在為萼兒擔心。如果這兩人之間有的只是仇恨,為什麼這個男人要如此在乎萼兒?
「他一輩子都在做這種事情,對上鉤的女人就花言巧語,對不理會他的女人,就逼上了絕路。他不只想沾惹我母親,甚至想要欺凌我。我的母親雖然軟弱,但是還看得出他心懷不軌,當然不肯答應,他就用盡辦法威迫利誘,一直糾纏了一年多,他才放棄地鬆手,之後反而是閻雨妍,用盡辦法要置我們於死地。」蜜兒的雙手顫抖著,想起郭至中可怕的嘴臉。
郭至中不做賠錢的生意,身為職業的婚姻騙子,他累積了大量的金錢,而冷家母女的美貌,是他肯放棄閻家大筆家產的主因。然而,他沒有想到,一旦扯上女兒們的安全問題,那個姓冷的女人竟然毫不妥協。
「你應該告訴我的。」雷霆的眼裡有著殺意,無法想像妻子在年幼的時候,遭受過什麼樣的威脅。
「我根本不想提到那個人。」蜜兒歎息,抬頭以澄澈的眼神看著閻過濤。「這些事情你知道嗎?還是閻雨妍只告訴你,關於冷家的女人有多麼可惡的種種?」
閻過濤站在原地無法動彈,想起那麼多年來的仇恨,竟然只是閻雨妍捏造出來的假象。她將他當成了發洩的標靶、復仇的工具,那些仇恨也只是她用來折磨他的借口。
那麼,他到底對萼兒做了些什麼?他強佔她、綁架她,甚至還讓她暴露在閻雨妍的傷害之下,就連他們未出世的孩子,也因為閻雨妍的瘋狂,在來不及降臨這個世界之前,就陡然死去。
閻過濤走回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將萼兒抱進懷裡,緊閉的雙眼裡有著陌生的熱氣,他皺著眉頭,連唇也是緊抿的,想起這段日子對她所做的種種,幾乎就想要當場自盡。
「如果你不肯相信,那麼閻家有的是資源,我想你可以自己去調查出事實的真相。」商櫛風說道,開始覺得閻過濤並不是那麼討人厭。他看了一眼唐心,猜想小惡魔到底知道了多少。
只是,雷霆還無法平靜,更別說是原諒閻過濤了。他緊抱著妻子,雙眼危險地瞇起,想要上前去,繼續先前未完的私刑。聽見了郭至中的惡行後,他對閻家的厭惡又增添了幾分。
「該死的傢伙,放開你的手!你沒有資格碰她,你對她做的一切還不夠嗎?」
雷霆吼道。
閻過濤的身軀猛然一震,緩慢地鬆開了懷裡的嬌小身軀。他不願意再傷害她,只是眾人的指責讓他百口莫辯,他已經奪走了那麼多,如果她醒過來,會不會決定恨他一輩子?他們之間難道就注定了只能有仇恨嗎?
雷霆不滿意他的舉止,小心地鬆開蜜兒,之後衝上前拉起閻過濤的領子。「你這輩子休想再碰她們姊妹一根寒毛,你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讓我殺了你千百回。給我留在台灣,我會將閻家所做的一切,全都分毫不羞地還給你。」他陰狠地笑著。
「姊夫,讓他走吧!」病床上傳來小卻清晰的聲音,雖然聽來有些虛弱,但是卻十分堅定。
所有人的視線聚集到病床上,萼兒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萼兒!」閻過濤陡然掙脫雷霆的鉗制,衝到病床旁,急切地看著她。他好想抱緊她,安撫她的疼痛與傷心,但是當他的視線接觸到她平靜到接近絕望的眼睛時,他的動作凝結在半空中。
「你走吧,如果冷家真的欠你什麼,那麼一命償一命,那也該足夠了。」她在朦朧間聽到他們的爭吵,聽見了她失去孩子的消息。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但是當她還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時,她就已經失去了。
她不願意再多想什麼兩個家庭之間的恩怨,只是他與她之間的紛擾,就已經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斷地想起,閻雨妍先前所說的話,那些話讓她不敢相信他。
如果他真的那麼殘忍,認定了她虧欠他什麼,留下她只是為了折磨她,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極度的失望而崩潰?就算是讓他知道真相又如何?她要的不只是讓他不恨她,而是希望他能夠愛她。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他從小就被教導著要恨冷家的女人,他怎麼能夠愛她?
萼兒沒有勇氣去探知答案,她已經太過恐懼,禁不起更多的失去。
「萼兒,不行的,他……」唐心想要開口,替這對男女說些什麼話,但是她才一張口,就被萼兒揮手制止。
「你不願意聽我說嗎?」他看著她,黑色的眼睛裡再也沒有仇恨與冰冷,卻充滿了絕望。他是一個擁有強大權勢的企業總裁,多少人都必須臣服在他面前,但是在面對這個小女人時,他變得無助而沒有半點把握。
「我不要再聽什麼,我們之間的仇恨已經夠多了。」她深吸一口氣,雖然心痛到極點,但是眼裡卻沒有淚水。她勉強坐起身子,要自己最後一次看著他,然後永遠地忘記他。
「萼兒……」閻過濤伸出雙手,卻不知道能夠說什麼。
「走啊,你為什麼還不走?!你還想要什麼?」她痛苦地蒙上臉,知道要是他再不離去,自己很可能又會軟弱地趴進他懷裡,可笑她對他尋求安慰。「我不想看到你,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一點憐憫,我求求你放過我。」她低喊道,已經耗去太多力氣,失血過多的身子在顫抖著。
蜜兒上前來,緊緊抱住唯一的妹妹,再也不忍心看見她受到這些折磨。「一切都夠了,請你離開吧!」她溫柔的聲音裡帶著哭泣,從沒有想過竟然會有懇求閻家人的一天。
知道繼續待下去,只會帶給萼兒折磨,那是他最不願意做的。閻過濤的臉色凝重,黑色的眼睛裡充斥著絕望,就算是心也在淌血疼痛,他還是轉過身,緩慢而堅定地離開。
大門被打開後關上,病房裡的氣氛還是十分凝重。
萼兒咬咬唇,稍微擁抱著哭泣的姊姊。「姊姊,我好累,你讓我休息一下好嗎?」她勉強擠出笑容。
「讓我在這裡陪你。」蜜兒關懷地說道,摸摸妹妹的頭髮,心疼她這些日子來所遭受的痛苦。
萼兒搖搖頭,堅定地說道:「我想要獨自一個人休息。」
蜜兒張嘴還想說話,雷霆已抱住她的腰。「就依萼兒的意思吧,她實在需要休息,我們留在這裡也只是打擾她罷了。你別擔心,我會守在門外的。」他勸蜜兒。
蜜兒又擔心地遲疑半晌,才在丈夫的陪伴下離去。而唐心與商櫛風也沉默地離開,整個房間就只留下萼兒獨自一人。
她躺在床上,淚水終於滑出眼眶,不論身體或心裡都好疼、好痛。
只是不可思議的,她在此刻竟然還是只能想到閻過濤!地想要忘記他,想要跟他再無瓜葛,但是當她的心裡還有著他的身影時,她怎麼能夠不想他?
就算是知道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以仇恨為出發點,那也太遲了。她的心,已經遺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