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長以近身肉搏,多半利用尖牙與銳爪給予敵人痛擊的鬼卒,有超越常人的體能與力氣,行動迅速靈巧。一旦被他們的爪子扣捉住,必傷無疑。
對應這一點,一把輕薄強韌的劍,將會成為斬妖客的有力武器——不容易被折斷、銳利無比的劍尖,以及柔軟可比樹籐般自在彈甩的劍身,這就是水寧想創造出來的新魂劍。
將發紅的鐵塊放入冷水中,發出「滋」的一聲,舉起後藉著火光,水寧檢視著透光狀態,而後搖了搖頭。不成,還要再更薄一點……再次將鐵塊放回鑄模裡,倒入新融的鐵漿與原有的鐵塊融合。
「丫頭啊,你到底想打造出一把什麼樣的劍?老夫看你這樣反反覆覆地重做,一整夜不知敲了那鐵塊幾千下,難道還不夠完美嗎?」被召集而來的城中鐵匠們,都好奇地圍觀著。
水寧沒有空回話,她再次舉起錘子,重塑劍型。
「沒用的,老張,你說什麼話,她根本沒聽到。已經三天三夜了,她不怎麼吃也不怎麼喝,淨顧著打鐵鑄劍。這丫頭骨頭夠硬,還真能熬,換成別人早就倒下了。」
「咱們正在目睹一把了不起的劍誕生,各位。」一名白髮蒼蒼曲老者,站在他們身後說道。
「你是那個唯鐵村來的……」
老者瞇起眼笑著。「看來封家丫頭終於明白何謂劍魂,正以她的魂魄在締造前所未見的神劍呢!好好幹吧,封家丫頭,你現在是名了不起的鑄劍娘。」
康、康的打鐵聲,沒有間斷地響透後院,每一錘都挾帶著發自水寧內心的祈願與心聲。
還要再更薄些!
還要再更銳利些!
直到能打造出一柄匹配他的劍之前,她不接受任何妥協!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藉著這柄劍與他一起作戰,一起活下去!
在還沒有看到我打出的劍之前,你不可以死,商子喬!
水寧咬了咬牙,揮去如雨滴下的汗,持續與高溫、火花、鐵錘的三角戰鬥。
☆ ☆ ☆
金彌天打開房門時,撞見了——
他臉色蒼白地望著床上裸身互擁的兩人,這……這算「捉姦在床」嗎?不過,躺在床上的其中一個是他傷得奄奄一息的兒子,而另一個則是和他有點關係,又不是很親密關係的……
「不想讓你寶貝兒子的情況惡化,就把門關上,把嘴巴閉上,不要讓風溜進來。」況賢甩甩烏黑長髮,從床上起身,蹙眉罵道。
彌天乖乖地照做。「這……是在幹嘛?」
一邊探探子喬的額,接收到溫熱的感觸後,況賢鬆口氣回道:「我見他渾身冷顫,情況不對,所以脫了衣服上床溫暖他,這是最快的法子。怎麼,有何不對嗎?」
「呃……」作人家爹爹的,對這般犧牲與奉獻的舉動的確該感激涕零,但彌天心中也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小掙扎,他神色複雜地喃喃自語道:「這麼平的胸……看來我也得好好的思考……」
「有空在那邊嘀嘀咕咕的,麻煩把我的外衣拿來。」況賢根本不睬他。
把袍子與裡衣遞給他,彌天看到況賢下半身還是套著一條長褲,曉得他並非一絲不掛後,堆上討好的笑容問:「子喬還好嗎?」
「已經漸漸穩定下來,現在就看他何時能夠清醒。只要醒得過來、能說話,就可以肯定他死不了。」
「讓你費心了。」經歷這番風波,未來彌天在他面前將更加地抬不起頭。
「沒辦法,誰叫這小子的老子不可靠,我不幫忙救他,誰能救他呢?況賢毒舌不改地冷瞥他一眼。「你也差不多一點,老賣地跟他講實話,早日修繕彼此的親情,哪天才不會有後悔莫及的狀況發生。」
「唉,我又何嘗不想呢?」
「想就要去做!你比水兒還不如,起碼她知道要為過去的錯誤做出彌補,反觀你還在這邊拖拖拉拉的。」況賢把衣袍穿好,束好腰帶。「這邊就交給你,我要回房睡覺了。」
「啊?!」
況賢一瞪,撇唇說:「不要一副六神無主的膽小模樣,我就睡在隔壁房,有什麼事隨時喊一聲,知道嗎?」
「是……」彌天曉得況賢是好心為他們父子製造獨處機會,也不好意思再嚷嚷,他安分地低頭道謝,目送他離去後,重回兒子身邊。
青白的臉、死灰的唇,還有游絲般的氣息。
「小子,你恨我沒關係,要跟我賭氣一輩子更好,可是千萬別當個不孝子,讓我白頭送黑髮喲!」
再替子喬擦擦臉,彌天一雙丹鳳眼洋溢著少見的慈祥,替他拉好被子,挪一挪坐姿,準備在這張椅上度過漫漫長夜……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打吨的彌天驚醒。
「誰?是誰啊?門敲得這麼急……」他才開門,一抹嬌小的身形便直衝過來,嚇得他倒退兩步,但來人瞧也不瞧他,逕自衝到味邊。
「子喬!醒醒!看我為你帶來了什麼!」
水寧雙手捧著一柄薄如蟬翼、熠熠生輝的美麗寶劍,獻到子喬的眼前。「你睜眼瞧瞧,這是你的劍,我為你打造的劍!子喬!」
同樣被驚醒的還有睡在隔壁的況賢,他揉著惺忪睡眼,走過來問彌天發生什麼事情,彌天不知該如何解釋,僅用眼神無奈地指點,況賢困惑地走近一瞧,立刻瞭解來龍去脈。
「這就是子喬的劍嗎?」他搭著水寧的肩,欣賞著那把與燭光相互輝映的劍,歎息著。「好美,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劍。子喬,你再不醒來,這柄劍我就要沒收嘍!給你這個躺在床上的病人這麼一把好劍,根本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白白地浪費掉呢!」
瞭解他們的企圖後,彌天也湊過來說:「啊……真的,真是把好劍,連我這不太喜歡舞刀弄劍的人都會想摸一摸呢!」
水寧大大的黑瞳裡泛起淚光。「子喬,你睜開眼!我拜託你,睜開眼來看吧!」
床上,昏迷了數日,始終沒有半點動靜的男人,那交疊在胸口上的雙手的指尖突然跳動了一下。雖然是微乎其微的動作,水寧卻看得一清二楚,她馬上握住那隻手,激動地喊著。「你聽到我的聲音了是嗎?子喬!你可以聽得到,是不是?」
一心一意地等待與祈禱著,她的雙眼片刻都不敢離開那張青白且長著參差鬍渣,找不出半點往日俊帥模樣,落魄又憔悴,令她心疼不已的臉蛋。
奇跡會發生嗎?
她數日來不斷祝禱的話語,可有傳達到老天爺的耳中?
彷彿要回答水寧這些疑問似的,一絲小小的、微渺的奇跡,在她眼前發生了——
緊合的眼瞼,先是休動兩下,接著是她手心當中所握住的五指,從原先鬆軟無力的狀態,恢復少許的力量,反過來回握住她。
「子喬!」
這樣就夠了。只須這樣的奇跡,水寧就有了足夠的勇氣,可以活下去。她把寶劍放在一旁,以雙手抱著他平躺的身軀,低聲啜泣起來。這些日子累積下來不敢釋放的淚,一口氣全都潰堤了。
況賢以手肘撞撞金彌天,示意他離開。這房間裡已經不須要他們這些第三者的在場,相信水寧會想要有和子喬獨處的時間,而她也一定會把子喬重新帶回眾人的身邊。他微笑地關上門以前,衷心且無聲地稱讚著:幹得好,水兒!我要為你喝彩,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中豪傑!
有多少人,會在心愛的人面臨生死關頭時,還能壓抑住自己的悲傷,不因絕望而崩潰,不因恐懼而軟弱,竭盡全副心力地為愛愾盡最大的努力呢?
況賢不知道自己能否有這樣的勇氣,可以熬得過來。
☆ ☆ ☆
七日後。
咻咻咻地舞動著手中的新劍,愛不釋手的子喬心滿意足地凝視著。無論是劍柄處的把手長度、大小,乃至於劍身的寬、薄、輕、小,每一部分都像是專為他而打造的(實際上也是這樣沒錯),他從沒有使用過如此合手的好劍。有了這把劍,往後他再也不想拿別的劍了。
「啊,你又不聽話!」一手捧著餐盤進入屋內的水寧,氣呼呼地說。「不是說了要你乖乖躺著休息嘛,你又在玩那把劍!再這樣,我就把劍藏起來了!」
「有什麼要緊嘛!反正是我的劍,不是嗎?」咧嘴一笑,那賴皮的模樣,和受傷前如出一轍。
「不成,交出來!」凶悍地伸出一手,想到幾天前他還動彈不得的模樣,水寧下定決心不妥協地說。「直到你可以下床前,都不許你碰!」
「下床?我現在就可以下給你看!」
一掀開床被,當真要踏地的子喬,再度被迎頭痛罵。
「你敢腳碰地試試看!我立刻叫人把你五花大綁,綁在床上!」
「水兒,你的前言後語未免差太多了。是你要我下床的……」他委屈地扁扁嘴,收回腳。
「我說的是等賢哥說你已經可以下床走動才行,誰說要你自作主張的?你要是懂得謹慎兩字怎麼寫,又怎會受這麼重的傷?」水寧黑眸不情願地一瞟,哽咽地說:「知不知道你教人多操心,萬一你就那樣……」
子喬見到她眼眶中的淚光,霎時慌了手腳地說:「唉唉唉,別這樣,我不是好好地回醒過來了嗎?我知錯、我笨蛋、我混球,好水兒你可別真的哭出來啊!」
止住淚,水寧揚起唇角。「那還不躺好?把劍給我,我要收起來!」
見她翻臉和翻書一樣,子喬嘟囔著。「怪不得人家說女人的眼淚是不能相信的,想我商子喬聰明一世,終究敵不過女人的眼淚……」
「你交是不交?」
悶著臉,他雙手把劍奉上,還附加一句。「小心點,別碰壞了,那可是我的寶貝。」
「這劍,我隨時都可以為你再打好幾把,重要的是你自己。」水寧不經心地說溜了嘴。
子喬笑顏全開。「這麼說來,我在水兒的心中,比劍還重要嘍?」
她啞然地佇立,紅霞逐步吞沒頸子,攀向雙頰。那羞澀的模樣……騷動著男人心底的本能。另一方面,被子喬的灼烈火熱的目光吞噬,水寧不由得垂下了視線,撲通通跳的心,跳得快令人無法呼吸。
「水兒?看著我嘛!」
「不要!」想到自己的心思全寫在臉上,多害臊。
「你都不看我,我好可憐喔!」
哪有什麼好可憐的,這奸詐的大惡狼。
「水兒,你再不看我,我就要……偷、襲、你喲!」
水寧原地跳起,瞪著他。「你能不能正經點?病人就要像個病人,不要亂跑亂動。」
「你總算看我了。」促狹地微笑著,子喬眨眨右眼說。
「那張可愛的小臉一直對著地上不對著我,害我寂寞得半死,都快哭了。」
由於他的表情實在太滑稽,水寧不禁噗哧一聲笑出,瞪了瞪他,啐道:「就會貧嘴。」
把劍收好,水寧一邊喂子喬喝粥,一邊告訴他有關他昏迷期間,金華城內的景況。那群由京城派出的千人兵馬已在城門外擺好陣仗,統率的高大人還派人送了一封戰帖,明白寫著只要他們把金彌天交出來,絕不會為難城中的人。
該說是都府大人的名望好,還是大家早看穿這不過是妖姬的調虎離山之計呢?反正,城內的人都一致選擇與彌天大人共存亡。
城門封起已經三日,目前有妥善的長期抗戰準備,人心還算安定,可是他們也預料到高大人不可能永遠按兵不動。不知對方何時會展開奇襲,城內瀰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警戒氣氛。
「我也想快點恢復,好和大夥兒並肩作戰哩!」伸著懶腰,把粥喝完後,正咬著水寧剝給他吃的柑橘潤口的子喬,唉唉歎道。
「你已經算恢復得夠快了,照賢哥的說法,簡直跟怪物沒兩樣。」
「這都要感謝可愛的水兒努力地照顧我啊!」
「你真有心要感謝,就別再淨做些害人操心的事,動不動就想下床。」
子喬苦惱地縮著眉頭。「我的體力如何,自己最清楚,我真的覺得已經可以下床了。老實說,這幾天睡睡睡,睡得我骨頭都硬邦邦的。還有,身上的這股臭味也快讓我受不了了,我想淨身。」
「賢哥不是有幫你擦身嗎?」
「阿賢那傢伙粗魯極了,把我當成死豬肉一樣地揉,每次都弄得我好痛,我只好拜託他快點結束。」搖著頭,子喬歎道。「我現在寧可你們給我一盆水,我自己擦就好。」
「那,我來幫你好了。」水寧認為問題不大。
反倒是子喬「噗」地一聲,把吃進口中的柑橘又噴出來。水寧在賺髒的同時,也迅速地遞上乾淨的布替他擦嘴。
「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幹嘛說假話?」她起身把餐盤端走,邊說。「你等等,我燒好熱水之後,就來幫你淨身。」
幫……他……淨……不行,鼻血快要噴出來了。子喬摀住嘴鼻,心想:原來我的小水兒這麼大膽啊?我都不知道!
☆ ☆ ☆
挽起衣袖,把熱騰騰的水調到適當溫度後,水寧擰好熱手巾,走向床邊。
「你、你當真要做?」
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快把袍子脫下吧!」
咽口口水,子喬覺得這狀況似乎顛倒過來了。「這……不好吧?畢竟你是黃花大閨女,怎麼可以碰觸男子的身……」
「你又不是頭一個了,有什麼好害躁的?」她扯著他的袍子。「快脫了吧!」
他大受打擊。「我不是頭一個?!」
「對啊,以前靖雲哥也傷過手,那時都是我替靖雲哥擦身子的。你放心,這種事我老練得很,不會傷著你、痛著你。你再不快點,水都要涼了。」水寧覺得他的婆婆媽媽才可笑,淨個身子有啥好緊張的?
子喬垮下雙肩。原來如此,她是把他當成和靖雲哥一樣,所以才毫無芥蒂啊?從某方面來說,這是很令人欣慰啦!畢竟,這代表她很信賴他。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他的自尊又該放往何處啊?他可不是她的親哥哥,而是有血有肉、正值一點風吹草動便會「想入非非」的青年呀!
「真受不了你的慢吞吞,我幫你脫吧!」
「非禮啊」地大叫出聲,恐怕會演變成更難堪的狀況吧?子喬可不想破壞水寧好不容易給自己的信賴,只好強抑下沸騰的「不純潔」思想,默默地抬起手說:「我自己來就行,謝謝。」
唰地把外袍脫下,過往結實強健的肌肉仍透著一絲蒼白,布條紮住的大片傷口已經在癒合中,可是散佈在身體各處的細小傷痕,依舊多得使水寧看了怵目驚心。一想到他差點就……
她撫觸他肌膚的手指,益發地溫柔、小心翼翼。
當然水寧自己不知道,她這種若有似無的撫摸,已經給子喬造成莫大痛苦——不僅要遮掩住自己「不聽使喚」的部位,還得努力不使理智被本能淹沒,從人轉變成為禽獸。
「會痛嗎?」她每擦過一部分肌膚,便問道。
冒著青筋,子喬很想說「痛死了」!早知道這樣,他寧可選擇況賢那粗魯的「擦豬法」,也勝過……
「不會,很舒服。」滿口的違心之論,一切只因想成全水寧的善意。
「有沒有哪裡需要我替你多擦幾次的?」她的指尖移到他的胳臂處,再溫柔不過地隔著毛巾按壓著。
有。子喬默默地想著,在距離腹部下方大約一指遠處,非常需要。
「沒有嗎?那把褲子也脫了,我幫你擦擦腿。」
轉過身去,她重新將手巾浸濕,完全沒注意到背後可憐的男人已經快被逼瘋了。
「我想那裡就不必……」
水寧搖著頭、噘著嘴說:「只擦半身多髒啊!況且抱怨不舒服的人是你,既然要擦當然全部都要擦呀!你到底是怎麼了?這麼拖拖拉拉的,有什麼問題就直說好了。」
沒問題。唯一的問題是你是姑娘最大,我是小生難為……
「說話啊,商子喬。」
他搔搔腦袋,擺擺手,招她過去。
完全不懂他在踟躇些什麼的水寧,放下手巾走到他面前,正想再追問時,子喬出乎意料地一把攬住她嬌小的身軀,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水寧,就這樣跌在他身上,卡在他的雙腿間,並且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
一股灼熱、脈動、堅硬的「東西」正抵著她的小腹。
子喬在她耳邊沙啞地說:「你似乎有點誤會我了,雖然我曾說過希望你把放在靖雲哥身上的目光移到我身上,但可沒說請你把我當成靖雲哥吧?不管你把我當成哥哥也好、夥伴也罷,我都把你當成可口的小甜心。」
水寧一抖顫,那啞聲震得她骨頭都酥了。
「我知道你是出於一片好心、善意,可惜我無法消受。我自認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想作霸王硬上弓的無恥惡棍,所以拜託嘍,饒過我,別再繼續挑逗我脆弱的意志力。到此為止吧!」他輕輕地一推,放開水寧。
霸王……水寧不太瞭解他的意思,他在顧忌些什麼呢?
「我不懂,你是商子喬不是靖雲哥,我當然知道,我從沒把你當成他。」
「沒有最好。」
下一刻他啞口,接著猛力地搖頭。「不對不對,你應該落荒而逃,快點奪門而出啊!」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因為我怕我會奪走你,這樣還不懂嗎?」他實在氣死她的駑鈍。
「我……」
見她還要抗議,子喬啪地斷了理智,手一攬、指一抬,端起她小巧的下顎,對著她的香津小口不由分說地封住。
「唔……」
起初詫異地要推開他,但他強悍的唇舌沒有給予她逃避的空間,逕自加深這一吻,濃厚的蜜吻像是把火焰,燒得她頭暈目眩。
排開齒列舔著她滑嫩的口舌,盈滿她香氣的甜津恰似上等甘糖,細膩可口,回味不盡。
子喬知道自己得停下來,再怎麼愚昧,他也不能蠻幹下去,他並不想要傷害她,只是想讓她瞭解自己也是個「活生生」的男人——雖然受了傷,他可還沒斷了氣,某個部位可生龍活虎得很呢。
不過……再一會兒就好,他移動角度,舔舐著她的紅唇,這樣美好的滋味,他實在捨不得鬆開……
懷中人兒突然鬆軟了力氣,子喬慌張地放開她。「喂,你投事吧?」
水寧暈眩地搖了搖頭。「好喘……沒法兒……呼吸。」
「傻瓜,誰叫你用口,不會用鼻子呼吸嗎?」他拍拍她臉頰,趕緊給她桃紅的小臉扇風。
水寧瞅他一眼,嘟起嘴。「是你不好,突然就——我反應不過來嘛!」
可惡,怎麼會這麼可愛!
子喬猛作幾次深呼吸,以免被她勾了魂。「好。是我不好,我道歉總行吧?現在你知道我很危險了,還不快點回房去?」
「危險?哪裡?」她還故意與他作對。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子喬對她是完全束手無策。
已經回順了呼吸,水寧也不再賴在他身上,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走到門邊。「我說你——」
「什麼?」
回過頭,水寧倩笑著。「這頭大笨牛,虧我給你製造好機會,居然推開不要。下回就不這麼便宜你了,笨蛋!」
「砰」!門應聲關上。留下目瞪口呆的男人,花費整整一盞茶的時間,才從震驚與錯愕中得出結論——自己徹底被她給玩弄在手上了!
懊惱也沒用,誰讓他「色膽包天」,光是用嘴巴說,卻沒有勇氣去實踐呢!
☆ ☆ ☆
千人軍馬發動奇襲是在隔日的清晨。
城外湧現的眾多鬼卒,擺出驚人的陣仗,那些鬼卒們抬著巨大的樹樁撞擊著堅固的金華城城門,門內的人早有心理準備,並無慌亂的跡象。眾人在況賢與田齊的並肩指揮下,以早就安排好的滾燙熱油往城下傾倒,展開這場戰鬥的序幕。
「哇啊啊!」
哀嚎聲四起,即便是被刺傷也沒有痛感的鬼卒們,照樣不敵熱油的燙燒,皮開肉綻、四下逃竄。
「不許退,再繼續上啊!」
高大人在林子的一端,憤怒地揮動著劍。「誰要是退下,就別想再拿到仙丹!」
這威脅比想像中有用,原本退縮的鬼卒們,立刻又再度聚集,重新扛起巨木,正要進行第二波攻擊時,金華城內的守軍早他們一步,射出了多如雨下的火箭,火箭在轉眼間點燃了方纔的熱油,比較倒霉的鬼卒渾身著火,滾地慘叫。
這回深恐自己也會被燒成火球,不論高大人如何怒吼,也沒有人願意上去做頭一個送死的傢伙。
「這些該死的金華城愚民以為這樣就能與我對抗了嗎?好,今日我就先暫時退下,但我不信找不到方法入城,你們等著看吧!我會讓你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拋下大話,不情願的高大人終於帶領鬼卒們退回他們的營地。
高高在上觀賞完這一幕的況賢,與身旁的田齊商量著。「依你看,要多少次他們才會死心呢?」
「這……有妖姬應允的毒餌在面前晃來晃去,他們就算想放棄,也很難死心吧?」田齊客觀地說出感想。
「嗯。」
況賢臉色一黯。「難道除了打打殺殺,沒有更好的解決之道嗎?」
田齊納悶。「兵來將擋,有何不對?」
他扯唇一笑。「沒什麼,傳令下去吧,今天僥倖獲勝是好事,但不可以有所鬆懈,敵人會想盡辦法從每個角落偷襲我們。」
「放心,大家都懂得。」
況賢頷首,再次俯瞰著城下被犧牲的鬼卒們……尚未接觸到妖姬的毒物前,這些人也和他們一樣,不過是想在這亂世中求生的平凡人罷了,沒有誰是罪該萬死的。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遠在千里外京城中的——妖姬緋。
如果能殺死妖姬,那麼長久以來混亂的天下也許有太平的一日吧?況賢凝視著鬱鬱蒼蒼的森林彼方,細細地思索著這一條路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