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片子竟敢藐視本高人?倘若本高人救不活她,世上也沒人可救得了。"
"焉知是否炫誇之辭?她可是從斷崖上掉下來的,雖然命大,身子落下的地方剛巧是你這老不死的商人鋪疊而成的厚絲棉塊啦,但是她的脈象弱不可洲,也許活不過一時三刻。你以為你是神仙下凡呵?呸。"
"端敏格格若再看不起我這高人的妙術,請離我這草屋寒舍這些,還是回你的皇宮去吧。"
"不回!北京城悶死了。本格格好不容易混到江南,又好不容易碰到你這高人,總是要詐一點功夫才甘願。"
單戀偉烈多年,又被毀婚的端敏,是皇上捧在手掌心的寶貝,二阿哥疼寵的幼妹,人稱干公主。
上個月在北京城,她瞧見了偉烈的心上人鄭可男,一位猶如仙女下凡的天人,她就自知該斷了對偉烈癡心的念頭。
個性開朗、活潑且善良的她,一心最想傚法她皇阿瑪游江南,所以逮著機會就溜出皇宮,一路南下,怎料突生意外,還好高人現身及時相救,否則…
該說她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恐怕皇宮宮裡的人都找你找得人仰馬翻了,回你該去之處吧,寒舍不留大清格格。"
端敏口中所謂的'高人'是滿發銀白,飄灑自若的年輕男子。他的銀針正燒火起熱,預備刺入昏迷不醒的重傷女子。
"她不曉得是何來歷,幹麼輕生呢?好死不如歹活的道理也不懂。不過她還真是美,和我一樣美如天仙,惹人憐愛。"端敏發自肺腑的讚賞,她可是很難得讚賞人的,除了她剛結拜不久的男姐之外。
"請安靜。"這位大清格格簡直吵死人了,她的皇額娘生出這麼個格格不知是喜或是悲哦。
早知她是個愛膩人又甩不掉的惹禍精他就不救她了,管她被惡霸宰了或是奸了,合該不理睬才對。
"臭高人,你敢命令本格格……"端敏想大發雌威,但是肩頸上忽來一記重擊,她的身子軟軟的倒在榻上。
"總算安靜了。"高人撇了笑,將全部的精神心力放在重傷的女子身上。
★ ★ ★
日夜旋轉交替,幾日之後,昏迷的女子醒了過來。
端敏一見她睜開水霧霧的幽眸即大聲斥喝道:"喂!你做啥自踐自殘?是遇到負心漢,或是啥天大傷心事?算你紅顏不薄命,可我先告訴你一聲,往後不許你再跳崖自盡。"當自已被偉烈逃婚時,也沒這麼想不開道。
"我是跳崖自盡?"
"可不!這草屋離你跳下的高崖距離挺遠,若不是高人正巧去那崖底採摘百草百花,所以救了奄奄一息的你,你呵,八成死在崖底同百草百花一起凋零。"
"高人是……"
"高人就高人呵!"端敏的傲氣一下子減了幾許,她尷尬的笑笑,"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可是他厲害得很,十八般武藝無一不精,所以我給他取了個名即是'高人'嘍。"
"你呢?"
"我?"嬌笑如花的端敏琢磨了下,然後大聲說道:"我是咱們大清皇朝的端敏枯枯!當今皇帝和永妃娘娘即是我的親父母。合該你我有緣,否則生在宮苑、長在官苑的我是絕無可能和你這小百姓有所交會。這麼著吧,你跟著我,我們一起'闖蕩'天下,如何?這是你的福分呵。"
"端敏格格不回皇宮嗎?你是金枝玉葉,…"
"回是一定得回的,可我想再多玩玩,其實宮中的歲月漫長無味,諸位皇妃和阿哥的心力都放在權位的角力鬥爭之上,乏味極了。喂,忘了問你叫啥名?"
"我的名……"
她的腦中怎地一片空白?似乎前塵舊事沒個影兒……
"我不曉得我的名…"抱住頭,她痛苦的逼迫自個兒,可她就是一絲絲兒也想不起。
突地,一抹邪柔的笑容閃過腦際
她的心口即刻熱熱燙燙,酸酸楚楚的交錯著甜蜜又美絕淒絕的情愫…
他是她的什麼人呢?是恩人?是夫婿?她與他之間又有著什麼牽扯嗎?
為什麼世事全遺忘得乾淨,卻將他深埋心底……
"別想了!瞧你淚眼汪汪、好不可憐的模樣!"端敏撇著淺笑,"八成是高空掉下時傷了腦子吧,早知如此我就讓高人多鋪些棉絮厚塊。賞你一個名好了……呃呵……就叫你'幻因'吧,這名兒挺有意思。"
"隨格格的意……"她成了幻因?好陌生的感覺,可也沒法子,她連自個兒姓啥名啥也沒頭緒。
"我問問高人,他一定欣賞我為你取的名兒。"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端敏忽而衝進內房,半晌,惱恨的尖聲厲嘶響蕩整間草屋。
她手中拿清一紙片,滿臉憤紅的一面張揚,一面咬牙切齒的怒叫。
"奸猾的臭高人!幻因,他丟下咱們倆走了,走了便是,本格格不稀罕!但是他居然留這幾行該死的字。"
紙片上寫著————
大清皇朝高貴、驕縱的端敏格格:
本公子是世外高人,超脫凡俗,但是姑娘你卻走世俗之人,彼此脾性
不適,與你廝纏痛不欲生,也是辱沒了本公子的仙氣。
你走塵氣不堪的,切莫活賴著我的肉身、污了我的性靈,還是回你的
皇宮,安分的做個金絲雀吧。
這份孽緣早早了斷,遇了你,令得本公子錐心刺骨,對於被養壞的
你,也不見得好高人留
"臭高人!死高人!竟然說我活賴他、砧污他,是他自己從惡霸手中救下我的耶,是他活賴我才對!竟敢說我塵氣不堪,我是皇額娘疼在掌心的耶……"她氣炸了,左右前後猛跺足,發上的玉簪子要掉下似的岌岌可危。
"端敏格格別動氣……"成了'幻因'的夢雲輕輕勸解。畢竟高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咱們倆這就回宮去!他瞧不起我,我就偏要用我高貴、驕縱的格格身份整治他。回了宮,我要二阿哥派兵擒拿他。非要他向我這被寵壞的格格下跪不可!"
兩眼發亮的認真宣告她的怒氣,端敏的主意一定,礙難更改。
原想反駁的幻因蠕動了下唇,終究是沒有出聲制住,她是想留在這兒找尋那抹邪柔輕笑的男子,也想弄明白自個兒的身世來歷,可是天下如此之大,她要從何找起呢?
"那個'他'究竟是誰?"癡癡想著,為什麼她有一股激烈的渴望想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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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配劍帶刀的兵土,來到百合斷崖附近的一間粗草屋子。
掌令的尹殿安火速沖迸屋內,但是簡陋的兩處隔間空空如也,雖然清淨無塵,但是已無半個人影。
他只好退出草屋,忐忑不安的躬身拱拳,回稟等候的主子。
"屋內無人。貝勒爺請回。"
馬上的海灝經過幾日心如刀割的痛楚,傲人的俊容之上已有憔悴滄桑的疲倦,尤其是一向亮炯的黑眸一下的失了神采。
"繼續找尋……"海灝咽聲。
猶豫了會的尹殿安深知主子的心魂全繫在夢雲姑娘一身,但是為人臣子不得不進忠言,他斗膽的回稟。
"屬下敢冒死諫,請貝勒爺啟程回京。'逍遙號'已在岸邊擱買許多時日,船上眾賓客大感不耐,但沒人敢置一言。太府的探子收到二阿哥催促的函件,高麗國的海艦部隊極欲和貝勒爺親洽商請,二阿哥懇請貝勒爺放下兒女私情,以家國為重。"
"二阿哥知道夢雲的事?"
"太府密探不得不急報尊上,請貝勒爺恕罪。屬下愚見,既然崖谷四周尋覓不見夢雲姑娘的身影,許是夢雲姑娘人在世上,或者夢雲姑娘已回北京城,貝勒爺可以查探夢雲姑娘的宅院,可能夢雲姑娘已經安好待在何家。"
尹殿安的一席希望之言令得海灝為之一顫。
上天不該薄待他的情深,他堅信他心愛的女子絕對尚存一息。
"好!'逍遙號'立刻敢航回京。但是傳令太府的探子,不得懈忽輕怠,繼續找尋夢雲行跡。"
"喳。"尹殿安恭敬領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