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心下大驚,急急喊道:「少夫人小心!」
葛志剛唯恐傷了柳寒雲,連忙挺身擋在前頭,伸手強拉住那匹失控的馬。馬受人阻撓,抬起前腳,嘶鳴了聲,而馬背上的人則因為被馬這麼一跳,滾落馬背了。
瞧出馬背上是個孩子,柳寒雲身形晃動,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
葛志剛擔心這是有人設下的詭計,連忙上前,「少夫人,讓志剛來吧。」
殷少暉手中緊捉著楚家令牌,他望著眼前眾人,乾渴的喉嚨幾乎說不出話來。「浩……浩然……山莊嗎?」這三、四天裡,他幾乎完全沒有休息,他照著歐陽憶情的交代,一路上瞧見有楚家標記的店家,便前往要求協助,就這麼換馬不換人,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浩然山莊來。
見是個無害的孩子,小初開口回答,「是啊,這兒是浩然山莊,你到這裡找人嗎?還是有什麼事呢?」
「楚……浩……天……」殷少暉斷斷續續的說出一個名字,卻教眾人臉色全變。
「志剛,先將人帶進去吧。小初,你讓人到懸壺居去,就說我這回過兩天再去。」
柳寒雲柔聲的交代,先一步回莊內。
「是!」小初連忙傳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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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得知柳寒雲居然要獨自進城,楚浩天急匆匆的趕往門口,卻在半途遇上了愛妻,連忙將她擁入懷裡。「怎麼沒等大哥呢?」
柳寒雲尚未回答,葛志剛在後問候了聲,「少莊主。」
楚浩天轉頭只見小初的神色不怎麼對,葛志剛手中甚至還抱著個孩子,他打趣的問:「你們夫妻怎麼了?難不成志剛在外偷腥,現在人家母子找上門來了嗎?」
瞪了少主人一眼,葛志剛沒好氣的要將殷少暉交給他,「人家是來找少莊主的。」
「找我?」一想不對,楚浩天不肯接過他手中的孩子。「我又不認識他,他為什麼會來找我?雲兒,你該不會誤會了吧?」
「先帶他到客房吧。」柳寒雲淡淡的說。
「你……你是……楚……」殷少暉斷斷續續的問道。
「是,他就是我們少莊主。」葛志剛見他話都說不出來,連忙截口說道。
他掙扎著坐起,神色驚慌的說:「救……救……」急得說不話來,他連忙將手中的令牌及字條交給楚浩天。
楚浩天看到令牌,不由得臉色微變。「這是我送給若白的。」這令牌可是若白求了好久他才給他的,他怎會輕易離身呢?再一看字條,秦仲淮?
葛志剛將他放到床上,殷少暉怎麼躺得住,見楚浩天直盯著字條卻不說話,他心中更急,掙扎著要起來,「求你!」
「別急,你放心,你冷大哥一定沒事的。」不忍見他如此焦急,柳寒雲出聲安慰道。
他驀地聽到一聲清柔的嗓音,心下不由得安了,轉頭瞧向說話的人,只見是一名天仙般的女子。
柳寒雲取出金針,幫殷少暉紮了幾針讓他定下神來,柔聲的說:「好好休息一下,等你好了,你冷大哥就會回來了。」
「嗯。」奔波了近四天,若不是為了姊姊和冷大哥,他早就撐不下去了,這時聽得柳寒雲聲音柔和,他心中大石放下,眼皮不由得沉重起來,就聽他口中喃喃的說:「仙女姊姊,你一定要保佑姊姊和冷大哥沒事喔!」說完,漸漸的昏睡過去。
「放心睡吧。」
「我讓人去調查一下。」楚浩天雖想事情不對,但還是認為先查清楚再說。
柳寒雲偕同丈夫出了房門,她淡淡的說:「能讓個孩子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趕來求救,必是生死攸關之事,大哥若稍有遲疑,不怕造成終身遺憾嗎?」
楚浩天猛地一驚,「說的是!我這就立刻起程趕往天龍寨。」
「我同大哥一道去。」
「雲兒,」聽得妻子如此說,楚浩天立即表示反對,「不成!要是這事連若白都應付不了,那事情必然有極大的凶險,你怎麼可以去?」
柳寒雲定定的望著他,輕柔的說:「就是這樣我才要一道去。」
「不可以!雲兒,我不會讓你去的。」明知此行兇險,楚浩天說什麼都不願愛妻牽涉其中。
她輕輕靠在他身上,一手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另一手則貼在他心口上,「君心似我心。」
楚浩天不禁一震,伸手輕撫著愛妻的柔髮,「好,咱們一道去,就騎墨光去吧。」
雲兒是在告訴他,他關心她的安危,而她亦是這般的心情,他怎麼捨得讓她擔心呢?
「我騎飛雪。」
「飛雪才送到不久,性子還未定,騎它趕路太危險了。」楚浩天不同意的說。
「無妨,它聽我的話。」她還是淡淡的說著。
「雲兒?」
他皺起眉頭,還想說什麼,只見柳寒雲抬頭對著他輕淺一笑,「沒關係的。」
楚浩天被嬌妻難得一見的絕美笑顏所惑,不由得傻傻的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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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冷若白一路不眠不休的趕著,可是因為沿途遭到阻撓,因此待他來到天龍寨,還是花了將近六天的時間。
冷若白幾乎不敢想像這五、六天紫璃是怎麼度過的,天龍寨的人不知會怎麼的折磨她,只要一想到,他的心就疼了起來。
他身上的白衫全沾滿了污泥,原本的翩翩風采如今早已是狼狽不堪,他忍不住在心中自嘲著:難不成造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嗎?想當初自己還取笑師兄因為寒雲而弄得焦頭爛額,而今自己較之師兄當年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到冷若白居然能安然無事的來到,徐天龍兄弟在畏懼之餘也不禁有些佩服。為了殺他,他們派出了天龍寨一大半的人手,沿途攔截,沒想到僅僅延緩了他一些腳程之外,其它的幾乎沒有影響。
原先他們還認定他根本到不了,這麼多的殺手,冷若白就算沒死也一定會受傷。就算再不濟,也可以耗盡他的體力,讓他無能再和他們作對。可是如今這情形看來,他們實在是低估了冷若白的功夫了,只是白白派了那麼多人去送死而已。
不敢和冷若白正面為敵,徐天龍兄弟遠遠的站在山寨前對他喊話:「姓冷的,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敢一個人前來,當真好氣魄。」
「廢話少說!紫璃呢?」不見心上人的人影,冷若白心中更急。
「真不知那個醜丫頭有什麼好的,你居然會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徐天虎撇著嘴,一臉的不屑。
「你先把東西交出來,我就告訴你殷紫璃人在哪兒。」徐天龍想乘機先取得七巧連環玉。
但冷若白豈是這麼容易就上當的,更何況東西也不在他身上,就算他想交也無從交起。「見到人,我自然會將東西交出來的。」
徐天虎冷哼一聲,指著身旁的木樁幸災樂禍的說:「你的心上人不就在這裡嗎?只要你能過得來,那就將這個醜丫頭還你也無所謂。」
冷若白終於瞧見了被綁在木樁上、離地約丈許的殷紫璃,雖沒瞧清她的樣子,他也猜得出她必然受了很多苦。見她毫無生氣的半垂著頭,他的心被狠狠的揪疼了。
「紫璃!」該死!他們居然敢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對付個弱女子。
殷紫璃早就撐不下去了,要不是耳際不時傳來冷若白痛心的呼喊,她早就想放棄了。此時猛地聽到他的叫喊,她無力的睜開雙眼,卻看不見他的身影。
就在她以為又是一次幻覺時,忽聽得徐天虎獰笑道:「那個姓冷的真是個大笨蛋,
為了這麼個又凶又醜的婆娘,他居然真的來了。這下子包管叫他來時有路、回去無門了。」
老道士嘿嘿的笑了兩聲,「兩位寨主大可放心,我敢說天底下絕對沒有人能破解此陣,那小子是死定了。」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殷紫璃感動萬分,淚水無聲的滑落。打從遇到他們姊弟開始,若白就一路受他們拖累,如今他還為了她而獨自深人險境,要是他真有個萬一,那要她如何獨活於世?
她不住的在心中大叫著:若白,別管我!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早知道在他遊戲人間的外表下,有顆最善良的心,而自己能遇此良人,已經不枉此生了。
殷紫璃下定決心,若是自己會成為若白的絆腳石,她必將咬舌自盡,絕不讓他受她連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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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明知道這林子必然有古怪,可是為了救人,冷若白也管不了那麼多。他沒有考慮的進入林中,謹慎的打量週遭的環境。
才剛踏進林子裡,他立刻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只見他一進入,原本瞧來平凡的樹林中立刻由四周瀰漫起一股青氣,讓人無法辨識方向,他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他無意中腳下踩了一根樹枝,就見飛矛四射,他連忙拔身飛起,以草上飛的輕功避過那些長矛。只是他還是小瞧了這陣式,他才剛停在樹梢,一陣箭雨立刻從四面八方疾射過來。
他幾個飛旋欲避過如雨箭矢,一個不小心,左腿被一箭射中。冷若白心中更是謹慎,急忙旋身下地。
不料他才剛落地,一片刀尖立刻迎面而至。他正要閃身避開,左腿卻是一麻,他不由得一個踉槍,眼看就要傷在刀林之下,驀地腰間一緊,一股力道將他拉開,堪堪避過那片尖刀。
靜待了片刻,等四周再沒有暗器射出後,冷若白這才回頭瞧瞧是何人救了他。
一見來人他忍不住訝異,「是你?憶情!你怎麼來了?」略一沉思,立刻明白了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是少暉告訴你的?」
「他沒說。」歐陽憶情指著他的腳,「你中毒了,不無處理嗎?」只見他的傷口中流出黑色的血液,他明白這些暗器上應該都有抹毒。
「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幫我把毒液吸出來?」冷若白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問道。
只見歐陽憶情一臉的為難,「不好吧,萬一這種毒太厲害,我一吸也中毒了,那咱們就真的得等死了。至少我不吸的話,要是二哥有個不幸,那還有我可以收屍啊!」
「死小子!」冷若白忍不住罵一聲,取出解毒丹服下。「這種毒要毒死你,那還不夠力的。要對付你這個天下第一大懶蟲,我看八成得什麼蝕骨散、七日斷魂散,還是什麼眼兒媚、鶴頂紅這類的才行。」 「二哥真是太過分了,枉費小弟千里迢迢的趕來助你,沒想到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還說這種話,真是枉費咱們當初義結金蘭的情分了。」歐陽憶情一副飽受委屈、痛心疾首的模樣。
「少來了!你的為人我還會不瞭解嗎?如果不是朝鮮國進貢的貢品在天龍寨,我看我就是死在這裡,你也不會來的。」將箭拔出,冷若白坐了下來,自行運功解毒。
「二哥冤枉小弟了,再怎麼說咱們可是義結金蘭的好兄弟,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嘛?」見他坐下,歐陽憶情也席地而坐,在他面前叨念著。
調息了片刻,冷若白覺得傷口原本的麻癢轉為痛楚,知道毒性已解。他張開眼望著歐陽憶情說:「那二哥現在『命令』你將這陣破了吧。」
「可是我不會解耶!」歐陽憶情一臉的無辜,接著從懷裡取出乾糧和飲水,「二哥要不要先吃點東西?瞧瞧你現在多狼狽的樣子,至少吃飽喝足了,你才有力氣破陣啊。」
「你既然不會破陣,那怎麼會那麼『剛好』救了我呢?」冷若白壓根就不相信他的 話。
歐陽憶情一副「你很笨」的表情望著他,「我當然是跟在你後面進來的,不然你想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你有危險?我又不會未卜先知。」
「你一路跟在我後面?」這個混蛋!既然跟在他後頭,也不會出手幫他解決一些礙事的傢伙,害他花了這麼多時間才到天龍寨。
「別誤會了,我只是在你上天龍寨的時候,正好跟在你身後而已。」歐陽憶情趕緊解釋。當然,他也不算說謊,只不過是一開始他走得有些慢罷了,所以才會算準時間跟在他後頭的。
「是嗎?」冷若白才不相信,不過他也不勉強歐陽憶情,自行撕下一截衣擺包紮好傷口,「走吧。」
「上哪兒去?」歐陽憶情還是坐著不動。
「當然是救人。」
「可是你有辦法破這陣嗎?我瞧這陣式可不怎麼簡單呢。」歐陽憶情望了望四周,只見林中青霧瀰漫,已經無法分辨路徑了。
「再怎麼不簡單我也要去。」冷若白心急如焚。他擔心要是他再不快點的話,紫璃恐怕真的會撐不下去。
「那你自個兒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好了。」歐陽憶情說得理所當然。
「你……那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冷若白為之氣結。
「盡人事、聽天命嘛!」歐陽憶情懶懶的說。嗯,可惜這四周都佈滿機關,不然這麼清幽的地方,睡起來一定很舒服。如果不是冷若白在一旁直瞪著他,他差點就想打呵欠了。
冷若白忍不住想破口大罵,這個渾小子,當初他們真是認人不清,才會同他結拜。
不想再理會他,他急著要動身,歐陽憶情又突發奇想的問:「你想大哥會解陣法嗎?」
「我們師承同門,我都不會了,師兄怎麼會呢?」更何況他從來就沒聽過師父會機關陣法的。
突聽得背後一個聲音響起,「這可說不定!」
「師兄!」
「大哥!」
兩人回頭一看,只見楚浩天正帶笑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