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山林間冒出炊煙縷縷,想必惹是生非的傢伙就在那一帶,她低喝一聲,勒馬奔去。
半山腰的緩坡上聚集著一隊人馬,奴僕們忙著炊煮午餐,公子哥兒們圍坐在帳棚前談天說笑。
遠遠看見一騎奔來,慕天秀眼睛一亮,高興地迎上去。
「原來江兄對狩獵也有興趣,早知道我就邀你一起來。」
「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管你們的。」江嫣紅下馬。
原來,狩獵的大隊人馬玩得高興,踏壞了林邊的幾畝田地,三五個農民一起到縣衙投訴,聰明的師爺立刻推縣太爺出面,為了幫農民討回公道,江嫣紅只好親自出馬了。
「沒問題,回去以後我一定會賠償所有損失。」慕天秀一口就答應了。
她滿意地點點頭,「有這句話就夠了,我回去了,不妨礙你們玩樂。」
「急什麼?既然來了,就見見長安來的朋友。」
他搶過韁繩丟給跑過來服侍的僕人,拉著她走向友伴。
她的心猛然吊高,米貝沒跟在身邊,她根本就不知道弟弟在京城見過哪些人,這下槽了!
「李兄、張兄,你們看誰來了?」
二十七、八歲的李琅是尚書省吏部侍郎,半開玩笑地說:「江兄,好久不見,你看起來清瘦不少,看來當藍田縣令也不輕鬆。」
年方弱冠的門下省舍人張沖一副很是同情的表情,「唉,有這種鄰居怎麼輕鬆得起來。」
「就是說呀。」她順著幾位仁兄的話尾寒暄幾句,看他們沒什麼起疑,她偷偷地鬆了口氣。
兵部司馬郎中馬祖文第一次見到她,一雙讚歎的雙眼上下溜了幾圈,忍不住消遣起慕天秀。
「難怪誰都不在乎的侍郎大人會特別照顧江大人,特地把他調到藍田來,原來江大人長得如此俊俏、如此惹人愛憐,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被點破心事的慕天秀臉上爆紅,連忙放開還握著的手,尷尬地別過頭去,不敢看那小子的臉。
江嫣紅這才驚覺自己的手被他握了好久,也跟著面紅耳赤,又羞又窘地低下頭去。
李琅和張沖對了個眼色,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絲不解與驚訝,依慕天秀的個性,面對這樣的消遣應該是會大笑不止,然後反唇相稽,可是這一會兒竟然臉紅冒汗,連江青墨也低頭不語。
難道說中了……不會吧?!
馬祖文也發覺得氣氛突然就僵住了,連忙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不好笑就算了。」
張沖機靈地把話題帶開,「對了,聽說再過不久皇太后要同嶺南省親,現在正在挑選隨行人員,皇太后最寵愛的齊國公主也會一起去。」
慕天秀就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彈跳起來,受不了地哇啦大叫,「喂喂喂,好端端的提她做什麼?你們饒了我吧!」
看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天秀光聽到齊國公主四個字就怕成那樣,大家忍不住大笑,你一句我一句地損他。
「我們饒了你,人家可不想饒了你,聽說她打算向宣城郡王借用你這個郡王府侍郎權充護衛近侍。」
「這嶺南一趟來回,正好培養感情,等回京的時候,侍郎大人就變成了駙馬大人了。」
「你們很想死是不是?!」慕天秀吃人似的眼光瞪著不知死活的友伴,要他和那個野蠻公主在一起,不如殺了他痛快。
江嫣紅斜眸看了他一眼,原來他有對象了,是最尊貴的公主殿下,不知怎麼地,她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公鹿受驚地狂奔疾跑,飛躍過小溪,跳進對岸濃密的林木之間。
幾匹駿馬鍥而不捨地奔逐,跟著越過溪流,追進樹林,林間的地面坎坷難行,一路上枝葉叢生,這讓狩獵的男兒始終追趕不上公鹿。
慕天秀瞥見前方林木盡處有處空曠的草地,示意友伴兵分兩路包抄,將獵物驅趕到前方開闊的空地。
公鹿受到左右夾擊,只能往前直衝,就在它一躍飛奔出樹林的剎那,幾隻羽箭破空而出,射進了肥碩的身軀裡,公鹿哀鳴一聲,終於不支倒地。
一行人拍馬馳至公鹿旁邊,下馬心喜地看著終於擒到手的公鹿,有人拿下馬背上的酒囊,四個哥兒們輪流喝著,興致高昂地說笑。
奴僕們在獵犬的引導下隨後趕到,扛起獵物,慕天秀等一行人也重新跨上馬背,狩獵的隊伍準備歸向帳幄所在的營帳。
「江兄呢?」慕天秀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回,熱熱鬧鬧的一大隊人馬中間就是沒有縣太爺,他緊張了起來。
「開始追公鹿以後好像就沒看到他了。」張沖說。
有幾個奴僕說半路上看見江大人拐往下山的小路。
「大概是因為中午的玩笑開得太大了。」李琅略微責備地看了馬祖文一眼。
「江大人的臉皮可真薄。」馬祖文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等一下我會好好跟他賠個不是。」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慕天秀還是覺得放心不下,可是又怕表現得過度關心,會被友伴們恥笑他和江青墨是檀郎檀卿。
他只好悄悄放慢速度,落到隊伍的最後面,吩咐僕人好好招待客人,他還要再溜溜馬,晚一點再回營,交代完畢,他勃住馬韁,轉過方向往林間奔去。
林木蒼蒼鬱郁--
在林中,江嫣紅一邊走一邊緊張地看著四周。
她騎馬的工夫本來就馬馬虎虎,山上的路又難走,她根本就跟不上慕天秀他們疾奔的速度,一下子就被甩在後面,連僕役們也嫌她慢,紛紛超過她往前奔去,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在密得難以穿越的密林以及高高低低的溝塹之間繞走,她漸漸分不清方向,本來還隱約聽見遠方林中的喧囂聲,但現在什麼都聽不見了。
隨著太陽漸漸西斜,她愈來愈害怕,她好像真的……
迷路了!
怎麼辦?她差點哭出來,抖著聲音,好聲好氣地求胯下的老馬。
「好馬兒,人家說老馬識途,所以你應該知道回家的路對不對?拜託你帶我回家好不好?等回到家,我一定請你吃頓好的,下次也不會讓你跟人家打什麼獵,走這種難走死了的山路,我保證。」
老馬像聽懂了似的嘶鳴幾聲,這次她沒有控制韁繩,隨便馬兒走動,不久,一片川坡顯現在林影之外,老馬走到川坡下的溪流,低頭飲水。
「老兄,太陽快下山了,我們沒空休息了,拜託你快走好不好?」
她焦急地催促幾聲,發覺老馬無意再走,百般無奈地下馬,喝了幾口清涼的溪水,再度仰首看看四周。
唉,除了樹,還是樹--
一棵棵樹木掠過慕天秀的眼前,他用盡目力梭巡每一條山路、獸徑,每一處林蔭、山坳。
就算是瞎操心好了,萬一那小子不是下山,而是走失了怎麼辦?所以他寧願多繞幾圈,確定沒事再下山。
在林間奔馳了好一陣子,沒有看見任何人影,他掉轉過馬頭,準備下山,就在此時,隱約聽見一聲馬鳴聲從樹林的另一頭傳來,他辨了方向,立刻策馬過去。
遠遠地,看見川坡上的一人一馬,他笑了,很慶幸沒有直接下山,不然那麼瘦小的身子恐怕給山豬塞牙縫都不夠。
聽見馬蹄聲,江嫣紅又驚又喜地彈跳起來,高興地看著朝她奔來的慕天秀。
本來在溪邊喝水的老馬突然不安了起來,她趕緊伸手拉住韁繩,可是向來溫順的老馬卻不聽始喚地硬要逃開,拉不動的她只好放手,再回頭,慕天秀竟然彎弓搭箭,而且還瞄準她,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慕天秀,你做什麼?!」
「快跑--」慕天秀緊張大喝,一隻巨大的牡熊忽然從樹叢後衝出,老馬聰明,知道閃躲,那小子卻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真是急死人了。
不會吧?!他真的放箭了?!江嫣紅嚇得閉上眼睛。
只聽到咻的一聲,羽箭挾著一股勁風掠過她的身邊,噗地一聲,射進某種柔軟的東西裡面,接著一聲震天怒吼,她訝然轉身。
媽呀,一隻大熊胸口中箭,狂怒地用兩隻後腳站起,兩隻前肢在空中憤怒地揮舞,更可怕的是那隻大熊離她不過幾尺的距離。
她、死、定、了--
「發什麼呆?還不快跑--」他一邊彎弓射箭,一邊策馬急馳。
她也想跑呀,只是嚇得兩腳發軟,咕咚一聲就跌坐在地上了。
他急得大叫,想再補幾箭卻發現箭袋已經空了,氣得丟開弓,抽出腰上的三尺短劍,急刺過去--
她眼睜睜地看著狂暴的黑熊朝她撲來,整個人呆掉下,她不但死定了,而且還會死得很難看。
一道黑影插進了她和大熊之間,她怔愣抬頭,望著那高大英武的背影,心中湧起一陣陣翻天的激動與感動。
慕天秀一邊揮劍刺向大熊,一邊控馬閃躲熊爪,但大熊撲勢迅猛,利爪扇向馬的側身,掃中他的右腿,頓時一片鮮血淋漓。
「慕天秀--」她的心狂然抽痛。
馬兒吃痛,本能地往旁邊竄逃。他知道如果自己躲開的話,後面的江青墨一定會遭殃,顧不得傷勢,翻身躍下馬背,揮舞手中的劍,再次朝大熊攻去。
一雙利爪在他身邊扇來抓去,好幾次差那麼一點點就傷到他,看得她膽戰心驚,冷汗直流,一顆心跟著他的動作飛上縱下。
在熊掌揮舞的空隙中,他長腿一蹬,飛旋上天,大熊也跟著抬頭仰望,三尺短劍由上往下刺進大熊的額頂,直沒至柄。
他翻飛幾圈,瀟灑落地,受傷的右腳吃不住衝擊的力道,一個踉蹌,單膝跪下。
大熊保持仰天的姿勢不動,接著僵直地往前一傾,轟然撞倒在地上,然後動也不動。
「慕天秀,你沒事吧?」嚇跑的力氣全都回來了,江嫣紅跑過去扶他坐好,看到他腳上一片腥紅,她害怕地別過頭去。
慕天秀因為忍痛而泛白的唇間提起一抹微笑,「沒事,這隻大熊怎麼比得上三刀,他隨便一掌都比這個厲害。」
都傷成這樣了還在說笑?!她又是驚訝又是佩服地笑了出來,這麼一笑,奇異地緩和了緊張和害怕。
「馬鞍上的皮囊中有些傷藥。」
她立刻跑去將他的馬拉回來,找到傷藥,瞥見馬肚子上的傷口,她柔聲安慰馬兒,「乖,先等一下,等我幫你主人弄好傷口。」
她受驚跑開的老馬也回來了,撒嬌似的用馬頭摩擦著主人的臉,她體諒地拍拍老馬,轉身跪坐到他的跟前。
「藥給我,我自己來就好。」他脫下靴子,撕開染濕的褲腳,看著深及見骨的傷口,臭罵一聲該死,頭也不抬地伸手討藥。
「我來。」她一掌拍掉他的手,但當她的視線落在那皮開肉綻的傷口上時,她忽然覺得頭暈眼花。
他笑笑,「連傷口都不敢看了,怎麼上藥?」
江嫣紅臉一紅,不甘示弱地回眸睨他一眼,逞強地說:「少囉唆,我說我來就我來。」
「麻煩在我流血而亡之前搞定。」
她一咬牙,硬著頭皮為他清理傷口並且上藥,撩開袍襟,將底下的白絹衩衣下擺撕成一條一條,小心地包紮傷口。
他的視線從溫柔的雙手移上那清秀的臉龐,眼中慣有的笑意略沉,浮出難解的困惑,以及難抑的愛慕。
自從那次莫名其妙地將這小子看成娘兒們之後,邪惡的念頭就不時冒出來搗亂他的心緒,就連現在,他也覺得那雙為他敷藥的手溫柔極了,那雙害怕微蹙的眉可愛極了,那逞強輕咬的唇滑嫩極了……
一隻大手無聲無息地撫上她的臉頰,她微微一驚,緩緩抬頭,對上那雙飽含感情的雙眼,她的腦中不禁一片空白,怔愣地看著他。
慕天秀修長的手指如撫美玉般細細地撫著那漸漸泛紅的臉頰,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與滿足從指尖傳到心口,整顆心都熱了起來,為了這美好感覺,就算被恥笑是檀卿檀郎都值得。
她終於回過神來,猛然往後一縮,驚疑、害怕、羞慌地看著他。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這樣摸她?難道她女扮男裝的事情已經穿幫了?一想到這個,她嚇得全身僵直,臉色慘白。
看到對方驚疑的表情,他的手像被蜜蜂螫到似的狂抽回來,面紅耳赤地想要解釋些什麼,可是腦袋和舌頭卻不輪轉。
「對不起,江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她焦灼地追問。
望著那對濕潤的黑眼珠,慕天秀急中生智,隨口扯謊,「我只是……幫你擦眼淚,你嚇哭了。」
「我哪有嚇哭?」她懷疑地摸摸自己的臉,不記得自己有哭。
「現在當然沒有了,因為我幫你擦掉了嘛。」他一把抓起傷藥,一蹦一跳地過去為愛馬上藥,背對著她,躲過令人難以啟齒的難堪。
他不後悔剛才的情不自禁,可是卻很擔心那小子的反應,很怕輕浮的舉動被厭惡,很怕曖昧的想法被看穿,更怕那小子乾脆就斷袍絕交,他從來沒有過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江嫣紅走到溪邊洗手、洗臉,不時偷偷地回頭瞧那英挺的背影。
事情好像沒有露餡,可是如果他沒看穿她是假男人、真女人,那他為什麼要那樣異常溫柔地看著她、呵護愛憐地撫著她?她愈想愈不通。
馬祖文的玩笑話猛然閃過她腦中--
難道這傢伙真有斷袖之癖?!
不會吧?他不但和名歌妓石榴熟得很,在京城還有個齊國公主,他不缺女人,又很有男子氣概,怎麼看都不像那種人呀,可是如果不是的話,事情又說不通,她想得眉毛都快打結了。
「唉喲,痛死我了--」
江嫣紅只覺得四肢百骸沒有一處不酸、沒有一處不痛,昨天在馬背上顛簸太久,一覺醒來,全身骨頭都快散了,連起身下床都覺得吃力,她抱著床架掙扎爬起,忍不住大聲哀號。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料,跟人家去打什麼獵,簡直就是自找難看。」
昨天下山,李琅一行人看到慕天秀傷及見骨,立刻送他回別業,她覺得很尷尬,所以就沒有跟去,自行回縣衙了。
現在想想,自己也真夠小家子氣了,他都奮不顧身地救她了,她還在猜檀郎檀卿這種無關緊要的事,連謝謝都忘了說。
他的傷應該不要緊了吧?
她趕緊梳好頭髻、換好衣裳,打算過府探望他。
「少爺,你醒了嗎?魯三刀來了。」
江嫣紅聞言出了房間,直奔花廳。
個性爽快的魯三刀指著放滿一桌子的東西,「俺家二公子要俺送這些鹿肉,山豬肉過來給縣太爺,還有我們已經送銀子到那些農家去了,請大人放心。」
「侍郎大人好一點了嗎?」她急切地問道。
「沒事了,接下來只要休養就行了。」魯三刀用力拍打他那肌肉糾結的毛胸一下,「要是昨天俺有去的話,那隻大熊俺不用三刀,一刀就劈了它,哪還會讓它嚇到縣太爺、傷到俺家二公子!」
「是喔,連真的熊都怕你這隻大熊。」見過幾次面後,現在米貝已經不怕這個面惡心善的大叔了,連玩笑都敢開了。
魯三刀不以為意地呵呵大笑,提起桌上的螺鈿紅漆盒,「對了,這裡有一些安神、補氣的藥,俺家二公子說昨天縣太爺受驚了,要好好養養神才行,要俺提醒大人一定要每日服用。」
無微不至的關懷讓江嫣紅心頭為之一熱,「我現在就去看他。」
「今天一早他跟李侍郎他們回京了,再過不久就是中秋了,要等過完節才會回來。」
主人交辦的事情辦好了,魯三刀拱手告辭。
小書僮送客人出去,回來看見小姐雙手托腮悶悶的趴在窗邊,他搬張板凳坐到她身邊。
「怎麼了?一臉不高興。」
「還沒跟他道謝,他就走了,覺得很過意不去。」見不到面讓她感到若有所失,心上壓著說不出來的悶。
「沒關係,侍郎大人爽快得很,才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米貝雖然只是個書僮,但他們主僕感情很好,剛剛有外人在不方便說,現在忍不住地念上幾句。
「如果不是魯大叔來,我還不知道你碰到熊的事,連身手那麼好的侍郎大人都受傷了,可見當時情況一定很緊急,你為什麼都不說?」
她聽出那口氣中的微微責備與深深關懷,感謝地報以微笑,「當時我娘也在,你叫我怎麼說?」
「現在就我們兩個,快說吧。」
小書僮忍不住好奇地追問,江嫣紅便像說書一樣說著驚險的戰鬥過程,他一邊聽一邊為命大不死的小姐捏把冷汗,一直稱讚武藝高強的慕天秀。
「小姐,侍郎大人真的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肝膽相照,捨身為友,等他回來,你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米貝像個小大人似的吩咐老是給人家臉色看的小姐。
「真的嗎?他真的只是把我當朋友嗎?」故事只講到把熊打死,接下來曖昧的部份她才不好意思說呢。
「當然不是朋友。」米貝理所當然地說。
「那是什麼?」她緊張地追問。
「是好朋友,你想想看,我們受到他多少照顧?」
就是太多了才覺得怪,「小米,你想,慕天秀會不會已經看出來我是個女的了?」
「應該沒有吧。」
「那你有沒有覺得他……怪怪的?」
「哪裡怪?」
「你想他會不會……喜歡男人?」
米貝像聽到天大笑話似的大笑不止,她紅著臉打了不把她的話當真的小書僮。
「我是說真的,我覺得他好像是。」
米貝擦擦笑出來的眼淚,拍拍小姐的肩頭,「我的小姐少爺,你想太多了,要是侍郎大人是的話,全天下沒有真男人了。」
「真的嗎?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