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往小几上幾乎沒動過的飯菜掃過,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下,旋即到床邊坐下。
「夫人以往便吃得這麼少嗎?」
「是的,奴婢也勸小姐多吃一些,可小姐總是說吃不下,沒胃口。」紅袖一籌莫展。
他不贊同地看著妻子,「有病在身,怎能如此任性?當知藥補不如食補。」
任盈月心中苦笑。這個道理她豈會不知,奈何就是吃不下,她也沒辦法啊。
紅袖見小姐不語,便上前一步,欲扶她躺下。
「你下去吧。」
為難地看了姑爺一眼,又看向小姐,在她點頭之後,紅袖便收拾碗碟退下了。
「相爺有話跟我說嗎?」
陸朝雲微微一笑,起身扶她躺下。
她不解地看他,卻見他在下一刻脫鞋上床,在她身邊躺下,更是不明所以。
他抓過她的一隻手把玩,用一種極為家常的口吻道:「新婚之夜未能與娘子同榻而眠,現在補上。」
任盈月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理解這個才學冠京華的年輕丞相。
對於不能理解的人,不如忽略。這麼一想,她便閉目養神。
陸朝雲卻不想她又睡去,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探進被褥。
任盈月馬上就睜開眼睛,扭頭看他。
他卻回她一抹淡淡的笑臉,晨曦中,近在咫尺的俊顏染上一層暈黃光圈,帶了幾分輕柔,透著幾分莫測。
她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從她衣襟下探入,一寸寸摸上自己的腰腹,目光也不由得一點點冷下來。
陸朝雲似乎一無所察,手指在她腰腹間來回摸索了兩遍,之後發出一聲輕歎,帶了幾分遺憾地說:「娘子,你委實太過瘦弱,這讓為夫怎麼下得了口。」
她忍不住冷聲響應,「相爺若是要找下得了口的人便不應該找上我,我這破敗身子本就禁不起任何折騰。」
他長歎一聲,舉起她的手吻了口,不無婉惜道:「可惜,為夫能找到的應急人選只有娘子,只好勉為其難娶了。」
任盈月心思微轉,不動聲色地說:「相爺是打算將原因告知了嗎?」
「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你早晚總是會知道的。」
「哦?」但有些事早知道與晚知道是有著天差地別的,甚至是生與死的距離。
陸朝雲沉吟了下,道:「如果我當日不先下手為強,只怕如今就要娶長公主為妻了。」
長公主嗎?
任盈月出身江湖,對廟堂之事並不十分清楚,更遑論涉及宮闈之事,索性便保持沉默。
陸朝雲對她的沉默有些訝異了,「娘子都不好奇的嗎?」
「什麼?」
「好奇為什麼我只有你一個人選呀?」
「應該與那位長公主有關吧。」
「娘子真是聰明。」他毫不吝嗇的誇獎,側躺著身子看她,「這官場上盤根錯節太過複雜,岳父大人為官清正,沒有結黨營私,又恰恰有娘子這樣一個到了婚嫁年齡的女兒,於是娘子便雀屏中選了。」尤其他親自登門相看之後,更是確定自己沒有選錯人。
任盈月闔了眼,不理他。
陸朝雲也不生氣,只是伸手順著她的眉眼描繪。
她的眉頭漸漸蹙起。
他視而不見,只管隨心而欲。
第一次遇到像她這樣的女子,在他還是丞相公子時,不論是艷冠群芳的花魁,還是名冠京城的才女都曾經向他表示傾慕之心,但人或許就是這麼奇怪,唾手可得反而不屑一顧,他當時志在功名,那些兒女情長在他看來,只是阻擋他雄心壯志的羈絆。
然而多少年過去,在父親也駕鶴西歸之後,他突然體會到人生無常,開始渴望有個家,一個妻子、一窩小蘿蔔頭,但不是被逼的,儘管有成家的念頭,對象也要是他自己挑的,他可不想娶個頤指氣使的公主回家供著,而任盈月,背景適合,性子也挺有趣的,畢竟鮮少有女子看到他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只不過她這副身子要替他生養孩子,似乎有些困難……
想著,他隔著衣料撫摸著她的肚皮。
看來還是應該找姜太醫過來幫她診治一下,他一點也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娶到家的妻子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任盈月很想忽略那隻手,可是,那隻手越來越過分,根本讓人無法忽略它。
忍了又忍,她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喝道:「相爺若是無事,請離開,我想休息了。」
「娘子,終日昏睡對身體不好的。」
「我就是因為身體不好才要多休息的。」她試圖跟他講道理。
「陪我說說話吧。」
任盈月的嘴角微抖,她不覺得自己有話跟他說。
在感覺到他的手一點點接近胸前的綿軟時,她羞惱交加,睜眼朝他怒視,「相爺不如再納房妾吧。」
他回她一臉莫名,「為夫昨日才迎娶娘子進門,為什麼還要納妾?」
強壓下翻湧的氣血,她保持著聲音的平和,「我雖嫁給相爺,卻無法盡妻子之責,為相爺納娶妾室原也是應該的。」
陸朝雲終於摸到那團綿軟。女子的身體原來是這個樣子,未來她便是用這裡哺育他們的孩子吧。
饒是歷經大風大浪,任盈月此時也無法鎮定如常,一把火席捲全身,燒得她體溫升高,眼冒火光。
心念轉動間,血氣翻湧,喉間一甜,一口血噴出,人便昏了過去。
陸朝雲嚇了一跳,之後面色沉鬱,看著昏過去的人若有所思。她似乎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對他這個人也不甚滿意,更甚者,根本沒有已為人妻的自覺。
拿帕子替她擦淨嘴角的血漬,然後又將染血的床帷扯落,在替她更換乾淨被子時,目光掃過她只著中衣和褻褲的身軀。
她若沒有那份自覺,他便替她坐實那個名分,雖然她的身體目前還不宜行房,但他總可以製造些「木已成舟」的事實。
目光在她腰間停留片刻,然後輕輕抬起她的小腳,剝落她的褻褲。
同一時間,他感覺到她似乎瑟縮了下,扭頭朝她臉上看去,卻見一層細密的冷汗沁出她的額頭—似乎有些不對勁。
心中懷疑一起,他驀地察覺她的下肢似乎較上肢冰冷了些,不禁伸手又摸了下她的胸腹,果然如此。
「生米煮成熟飯」計劃不得不暫停,他忙拉過被子替她蓋好。他的妻子身上似乎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看來真的要讓姜太醫好好替她診治一番才行。
任盈月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悠悠轉醒,眼前尚帶迷茫,耳邊已響起某人的聲音。
「娘子醒了。」
她本能的伸手去摸腿,卻在下一刻花容失色。
陸朝雲看著她臉色忽紅忽白忽紫忽青,只管保持沉默,一字不發。
手用力按壓在胸口,任盈月閉目努力平復心緒。她如今的身體禁不起急怒,萬事以身體為重。而且,他如今該死的是她的丈夫。
在看到她的臉色終於恢復正常,陸朝雲這才慢條斯理地道:「娘子,為夫實在很費解。」
她不理他。
他仍繼續講,「為什麼你的反應是怒急攻心,而不是女子初嫁該有的羞怯?」
任盈月心頭一緊。是了,她的反應確實不像尋常閨秀。
無法解釋的事,不能明說的事,那便索性沉默。她將頭偏向一邊,沒開口。
陸朝雲扳過她的臉,湊近她的耳畔低笑輕語,「無妨,雖然娘子眼下沒有為人妻的自覺,但總有一天會把我當丈夫看待的。」那時要看她羞窘之顏,想來便輕而易舉得很了。
當丈夫嗎?
任盈月心中冷笑。這人品性如此惡劣,鬼才要拿來當丈夫。待她身子好轉,便替他納個妾室,然後從此相忘於江湖。
「娘子為什麼這麼不喜歡同為夫說話?」
她蹙眉。這人為何這般廝纏?
陸朝雲朝她嘴唇越來越近,幾乎貼著她的唇道:「身為夫妻卻無話可說,豈不悲哀?」
任盈月才想推開他,唇上驀地一熱,大驚之下,她睜開眼,卻只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俊顏與一雙泛著不懷好意的星眸。
她本能的馬上閉眼,唇上的感覺卻益發清晰。
他的唇溫軟中透著急切,幾次啃得她唇瓣生疼,卻仍不肯罷休。
陸朝雲有些不滿她始終不肯鬆口,遂故意搔她癢。
任盈月一喘,下意識張口,立刻被他的唇舌侵入。
淡淡的苦澀藥味在唇舌相纏間於陸朝雲的口中瀰漫開來。
她幾番閃躲,卻只引來他的追逐糾纏,最後索性由得他放肆啃咬吸吮,將她的雙唇蹂躪得紅腫不堪。
「娘子……」
任盈月咬牙。
「為夫初次與人親熱,難免急躁些,還請娘子不要動怒。」他不近女色二十幾年,終於遇上一個能夠引起他興趣的,而且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若要他再繼續動心忍性簡直沒天理。說到底,他骨子裡還是遺傳到他的古板老爹,不是名正言順的,他不碰,而一旦名正言順,那便是他的人,夫妻敦倫,天經地義。
任盈月想吐血。
偏偏枕側那人還不肯放過她,「以後時日一長,熟能生巧,為夫總是能讓娘子滿意的。」
任盈月想死了。
到底是哪瞎了眼的胡說八道,說當朝丞相是個不好女色的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