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僱主待她好不好?會不會給她臉色看?以前她當保母,現在不當了,單純當房客之後,她需要順便做家事嗎?
他有一堆的問題需要解答,卻知道自己得慢慢來,他不再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了,要挽回對他心灰意冷的前妻需要時間,他絕不可以躁進,不然,她可能會帶著女兒從此消失不見。
七點整,有人出來了。
他精神一振,專注的看著。
一個劍眉朗目的高大男子走出來,髮型修剪得很清爽,穿著白襯衫、米色長褲搭配名牌休閒鞋,背著高爾夫球用具打開了休旅車,將球具放在後車廂。
寇議的眉心皺了起來。
這男人就是她的房東嗎?怎麼這麼挺拔、這麼帥氣?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就在他開始覺得不高興時,又有人出來了。
一對年紀相仿的少男少女背著書包走出來,男孩略矮了一螳.瘦小了一些,女孩是他昨晚見過的綺綺。男孩長得跟那男人非常像,一定是父子。
綺綺和那男孩有說有笑的上了車,一起坐在後座,男人則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
那女主人呢?怎麼沒看到女主人?
接著,他看到蘇媺雅推開第一道落地鋁門走出來,穿著拖鞋、束著馬尾,身上是居家的灰色連身長T,還穿著圍裙。
她笑吟吟的和三個人揮手再見,車裡的孩子也熱絡的向她道別,男人按了喇叭,叭叭兩聲示意,車子平順地彎出了車庫。那畫面……那畫面見鬼的就像全家福!爸爸送兒子女兒上學,媽媽揮手向心愛的老公孩子道再見……
看到這裡,寇議臉色變了。
她和那男人是什麼關係?那男孩又是什麼人?是她的兒子嗎?離婚之後,她跟那男人在一起,他們生的嗎?
他以為她過著寄人籬下的不堪生活,沒想到事實與他想像的完全相反,她像那個家的女主人,那麼自在、那麼輕鬆,那就像是她的家,不是什麼房東的家。目送車子走遠,她進去了。
他暴躁的下了車,大步走過去,伸手按鈴。
他必須知道他們四個人的關係,他必須知道!他一定要知道!
他等了幾分鐘,裡面一點回應都沒有。
他明明看見她走進去了,為什麼不來開門?
真是見鬼了!他在做什麼?
如果她真的出來應門,他要說什麼?說他一大早在她家對面偷窺了老半天嗎?
說他想知道她跟那男人的關係嗎?還是說他希望她跟女兒回到他身邊?
意識到自己一點質問她的立場都沒有,他頹然地回到車子裡。
七點半,她出來了,一身上班的裝扮,他不假思索的把車開過去,在她旁邊停下來,降下了車窗。
蘇媺雅訝異的看著他,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柔柔地看著她,「我順便經過。上車吧!我送你去公司。」他的眼神是在懇求她嗎?她的心跳莫名失序。「也好,我正好有話跟你說。」
她上車了,他頓時鬆了口氣,原本很怕她會拒絕上車。「吃早餐了嗎?」他試著打破昨晚造成的僵局,「我們可以一起……」
「不必了。」她打了斷他,「我吃過了。如果你要吃早餐,那你自己去,放我在公車站牌下車就可以了。」
「我沒說要吃。」他蹙起眉心,沒好氣的說。
她用冷冰冰的表情對他,卻對那個男人笑逐顏開,讓他很不是滋味。
「你說有話要跟我說,你要說什麼?」他大慨猜得到她要說什麼,經過昨夜的風暴,她可能會要求與他保持距離、維持上司與下屬單純的關係之類的。
「我希望能公私分明,不然我只好辭職。至於什麼是公私分明?」她迅速地說:「例如現在,你就不該「順便」出現在我家附近。」
「為什麼要我公私分明?」他的臉蒙上一層陰影,「是為了你早上送出門的那個男人嗎?」
她瞪大了眼睛。
難道他一大早就來了?還監視她?
太好了,既然他已經有了親密女友,她當然也要有個同居男友才說得過去,不要讓他以為她一直在等他,不要以為她事到如今還愛著他……
「你看到了就好。」她將錯就錯的承認,「我是為了他沒錯,我不想讓他誤會。」
他的心一沉,「他是什麼人?不是你的房東嗎?」
「他叫安敬華,是房東也是同居人,我們相互扶持已經很多年了,感情很穩定。」她滿意的看到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她繼續說下去:「你不會以為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單身吧?我是正常的女人,有一、兩個男人也是很平常的事。」
說得好像她是什麼豪放女,事實上,這些年來她與女兒相依為命,女兒就是她生活的動力,「男人」這兩個字,她早已沒看在眼中了。
「那個男孩呢?」他撇撇嘴角,「是你生的嗎?」
為什麼他有種她在說謊的感覺?
那是男人的第六感,總覺得她談起她那個所謂的同居人,沒什麼愛意存在,反倒像在說一個普通家人一樣。
「那孩子叫政傑,是安的兒子,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就是在安家當他的保母,一邊照顧自己的女兒。等到他們都上小二之後,我才開始到外面找工作。」
「這麼說,你在那個家住了很多年。」他下了結論。
他放心了,沒有跟她談話以前,他的腦中充滿了各種令他無法忍受的想像,跟她談過之後,她的態度讓他確認了一件事——那個男人不是她的同居人。
真要說同居,那也只是住在同個一屋簷下的家人罷了。
「沒錯,我們是住了很久,所以在外人眼中,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這是實話,出去吃飯時,常有人以為他們是一四口,父母子女。
然而,看似毫無殘缺的表象,其實隱藏著巨大傷口,有她失婚的傷口,安敬華痛失愛妻的傷口,綺綺自小沒有爸爸的傷口,政傑缺少媽媽的傷口,若他們真組成了一個家庭,那一定是個傷心家庭。
「既然你有這麼好的「家人」,又為什麼會對我和別人上床感到憤怒?難道,其實你一點也不愛你的「家人」,你只是把他當成真正的家人罷了。」
前方剛好有個七十秒的紅燈,讓他綽綽有餘地用極度壓迫,的眼神看著她。
她的心「咚」地一跳,因為被他看穿而有些慌亂。
「為什麼不說話?」他盯住她,用誘惑的聲音問:「你真的愛那個人?」
她的心跳再度失序了。他憑什麼認為她不愛安敬華?
除了他,她就不會再愛別人了嗎?
如果這是他的信念,那麼當初他就說什麼也不該提出離婚的要求!他謀殺了她的愛情、謀殺了她對婚姻的聲音幢憬!想到這些,不禁讓她怒火中燒。
「我當然愛他。」她定了定神,露出她自認為最坦蕩蕩的眼神直視著他,「我們已經論及婚嫁,親密得跟夫妻一樣,只差一紙合法的結婚證書。」
他挑高了眉毛嘲謔,「親密得跟夫妻一樣?」
「對,親密得跟夫妻一樣。」她篤定的回答。
他盯住她,「就像你跟我以前那樣?」
她的臉轟然一陣熱辣,瞪著他,胃部糾結成一團,半晌說不出話來。
綠燈了,他總算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同時,他的嘴角得意地揚了起來。
孤寂的感覺悄然自他的世界隱退了,他確定了一件事——她還是愛著他的。
他還有機會,他要讓她再度成為他的髮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