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鬼天氣,無論有多麼要命的事都只能無奈的停下腳步。
沐非塵和唐滿月就在這樣的詭異天氣裡走進青陽客棧。
「什麼?只有一間房?」是唐滿月難以置信的聲音。
「客倌,這種天氣還能有一間房算好的了。」
「是呀,表妹,我們的運氣不錯了。」只不過,他在說這句話時,眸底滑過一抹十分不純潔的光芒。
看看身邊的人即使披了蓑衣也因雨勢過大而濕了大半身子,被風一吹,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因為濕水而貼身的衣服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翮。
「掌櫃的,麻煩讓夥計準備熱水,我們要清理下身子。」
唐滿月馬上警惕的扭頭看他,實在是這一路行來,這人素行不良。
沐非塵一臉純良地微笑,「表妹,我是為了你的身子著想,我先換一身乾淨衣服,然後你先洗,我再洗。」
雖然他表情百分之百純良,就連眼神都親切純淨得像世外仙人,但她還是強烈地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氣息。
當初不該答應跟他一起行走的,真是悔不當初。
在唐滿月懊悔的空檔,沐非塵已經非常自動地牽著她的手,跟著店夥計走到房間,然後摒退夥計,自己轉到屏風後換衣服,完全不避諱屋裡還有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
「滿月,衣服我換好了,先出去了,你梳洗過後再出來用飯吧。」
「哦。」
直到房門被輕輕帶上,熱浪才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唐滿月捧著滾燙的臉發出挫敗的呻吟。她會長針眼啦,他居然只隔著半透明的屏風當著她的面就在換衣服,而且還換得相當徹底……
思緒混亂的沐浴完,換上乾淨的衣物,擦乾長髮,她這才從房裡出去。
很輕易的就在大廳看到那個像夜明珠一樣閃亮的男人,他正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著她。
藕色窄袖夏衫,一襲月白織錦長裙,腰間掛了一隻作工精細的小香囊,帶著濕氣的及腰長髮隨意地披在身後,蓮步輕移,款款生姿。
大廳有那麼一刻的靜謐,然後各種嘈雜聲充斥起來,突然看到一個才沐浴完就出現在外人面前的年輕女子,眾人有片刻的錯愕也是正常的。
「趁熱喝了吧。」沐非塵將手邊一碗湯汁推了過去。
「是什麼?」
「薑汁。」
怔了下,心頭流過一股暖流,有些甜,她唇線輕勾,輕聲道:「謝謝。」
燭光搖曳中,沐非塵沒有錯過她難得的嫵媚風情,眸色一深,若無其事地笑道:「竹兒不在,我總要把你照顧好。」
「麻煩你了。」他是行走江湖的浪子,她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兩人之間那條隱形的差距讓她有些不安。或許真的不應該與他同行。
沐非塵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她的舉止優雅而大方,舉手投足間盡顯良好的家教,即使再沒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出身非富即貴,也難怪有幾個世家子弟打扮的公子哥不時將目光飄過來。
他知道唐滿月對自己是缺少自信的,那是因為她並不知道她這樣略帶豐腴的體態,相較那些過於纖弱的骨感女子反而更惹人憐愛,至少他是不太希望抱一堆骨頭在懷裡。
像是感覺到他的注視,唐滿月抬眼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他勾唇淺笑,眼神魅惑。
她紅唇輕抿,微帶惱意。
片刻之後,他輕笑一聲,「我先回房沐浴,等你吃飽回房一起歇息。」
這話聽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可是唐滿月卻感覺無數的目光都飛了過來,然後一細品,頓時頰生紅暈,艷色無雙。
「沐非塵——」他就非得讓人想歪他們的關係嗎?
他一臉無辜的聳肩,「我們是住一間房嘛。」
想都不用想,唐滿月直接抓起湯碗就砸了過去。
「咳咳……」有人被茶水嗆到了。
沐非塵掃去似笑非笑的一瞥。
眼見被人發現,那人索性摘了斗笠,笑咪咪地走了過來,「師兄,好久不見,你風采依舊啊。」
雖然店外狂風大作,日月無光,可是裡面卻因這兩人而光芒激射。
清俊絕俗,俊美無儔,一個陽剛,一個略帶陰柔,卻都是公認的一等一美男。
就算先前有人不知道沐非塵是誰,現在也因溫學爾的出現而猜出他的身份。
「彼此彼此。」
溫學爾目光發亮地看著師兄,友善地與他勾肩搭背,壓低聲音問道:「從哪裡拐來的千金小姐?」
「多事。」
「來參加百曉生的排名比武嗎?」
「無聊。」想套他話,門都沒有。
最後溫學爾看著唐滿月一臉的壞笑,「那什麼事有聊呢,師兄?」最後的兩個宇音調刻意拔高,意味深長。
沐非塵回他一抹邪肆的笑容,慢條斯理地回答,「比如看某人被自己娘子困在機關內。」
於是,雙絕書生,江湖美男子排名榜前三的溫學爾,面色一片鐵青。這都怪妻子,老是一惱他就弄些機關出來困他,害得他在庸人谷中人氣一落千丈,成了人人看戲的對象。
唐滿月看著眼前的兩個美男子面色詭異的低聲交談,有種怪異的感覺,就像在看兩隻狐狸在互掐。
「滿月,這是我師弟。」
她一愣,怎麼聊著突然就轉到她這裡來了?
溫學爾也怔了下,然後笑嘻嘻地看著她,「未來嫂子好。」
轟!唐滿月的臉再次爆紅。
倒是沐非塵神色自如的拍拍師弟的肩,口氣和藹得有些虛假,「見面禮準備好了嗎?」
面色一僵,他連聲音都不由自主咬牙切齒起來,「見面禮?」
「既然連嫂子都叫了,當然也該準備好禮物了,否則你這不是討打嗎?」沐非塵一臉難以理解的表情。
轟隆一聲,天上劈下一個炸雷,就如同溫學爾此刻的心情,慘淡而蕭瑟。
明明是白天卻烏雲蔽日不見光亮,客棧內只能燭火通明。
唐滿月已經吃飽了,可是,她卻不能回房去,雖然她確實有些困了。
視線故作漫不經心地掃過大廳,果然發現有不少人都狀似不經意地看過來。她就知道,這世上瞧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多。
沐非塵那個漂亮得過火的師弟一臉苦大仇深的回房睡了,當然不能指望他們師兄弟會突然兄友弟恭地決定合住一間房,而把那房間讓出來給她。
喝了口茶水,茶葉是最次等的那種,實在是沒什麼味道。
「小二,幫我倒些白開水。」
「姑娘稍等。」
不一會兒,店小二便將白開水給她提來,她這才重新倒了水慢慢啜飲。
最近遇到的江湖人越來越多,也讓她感覺兩人之間的差距是那麼的明顯,唐滿月忍不住歎了口氣,伸出雙手打量著。
手指纖細修長,跟她豐腴的體形一點都不相符,白皙嬌嫩的肌膚沒有經受過生活的操磨……嘴角微勾,泛起一絲嘲諷。這是一雙富貴手,以前不知聽了多少人這樣說過,可是如今卻覺得有些難受。
外表儒雅的沐非塵,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溫暖的大手上卻有一些薄薄的繭。他只是看起來文弱,而自己——
連日的舟車勞頓讓她生了幾次病,纏綿病榻讓他的行程慢了不少,也讓她的身體虛弱起來。
唐滿月苦笑。就連淋個雨也怕受風寒,她果然是被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啊。
一雙大手突然將她的手包起,一道含著戲謔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她想掙開他的手卻沒成功,只能微慍地扭頭瞪他,「放開。」
沐非塵聳聳肩,放開了手,人在她身邊坐下,距離近到大廳內的目光馬上都集中過來。
「這幾日你睡得不好,怎麼不上去睡一會兒呢?」他的口氣難掩關切。她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這些日子下來,她已面帶倦容、神色憔悴,果然還是不適應呢。
「這就要上去了,倒是你,怎麼下來了?」掩飾了自己的心緒,她口氣輕快地問他。
他笑了笑,「我是擔心有人吃得太多,把我吃窮了可如何是好,所以只好下來看看嘍。」
窘然起身,她快步朝後院走去。
沐非塵在她身後微笑,然後悠哉地跟了上去,身後是無數猜測的目光。
回到客房的唐滿月只是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梳理著漸漸乾透的長髮,並沒有去床上小睡。
「既然這幾日天氣不好,我們不如就在這客棧多住幾天。」
她回頭,看到沐非塵正關上房門,心頭不由得一慌。
「隨意吧。」按下不穩的心神,她繼續梳著自己的頭髮。
「有心事啊?」他再次纏過來,奪過她手中的梳子為她梳頭。
唐滿月只得由他,反正也別想能搶得回來。
「沒有。」
「可是累了?」
「大概吧。」
「你最近的食慾不太好,想來是一路乏累造成的。」
「或許吧。」
沐非塵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把她轉了過來,盯著她的眼睛,「滿月,你很不對勁。」
「累了,我先睡一會。」她推開他的手,從他的手裡將頭髮拉出來,轉身走向床榻。
看她和衣倒在床上,一臉倦意地閉上眼睛,沐非塵難得地沒去鬧她,只是幫她拉好被子蓋在身上,然後坐在床邊看著她。
總覺得這些日子她不對勁,眉宇間少了些什麼東西,現在他知道了,是快樂。
他所認識的唐滿月,開朗而活潑,聰慧而狡黠,讓他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動心,看到她人的那一瞬動情。
如今看她神情失落,他的心揪得緊緊的,不想放,怕是一放就再也抓不住。
「滿月,滿月……」耳邊似乎有人在焦急的呼喚著,可是她眼皮沉重得無法睜開。
手下皮膚灼熱燙人,這讓沐非塵憂慮起來。她還是病了,發了一夜的燒,現在都沒能降下來。
咬了咬牙,他將布巾扔進面盆,俯身脫起唐滿月的衣服來。
擰乾手中布擦拭那因發燒而變紅的胴體,他的眉頭緊鎖著,擦過三遍才幫她重新穿好衣物,轉身出去找人煎藥。
過了會兒,當他端著煎好的湯藥站到床前時,臉上猶豫了片刻,這才將碗湊到唇邊灌了一大口,俯身朝昏迷中的唐滿月壓去,口對口的將藥汁渡進她的嘴內。
過了會兒,唐滿月過高的體溫總算慢慢下降,而沐非塵緊鎖的眉頭也才漸漸鬆開。
「是我大意了,滿月,你不會有事的。」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沐非塵囈語般地對著她說。
當唐滿月悠悠醒轉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微帶疲憊的放大俊臉,不由得吃了一驚。
幾乎是她一動,沐非塵便醒了,睜開眼睛一臉欣喜地說:「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怎麼了嗎?」她困惑地看著他。她似乎睡了好久,又似乎作了個讓人羞赧無言的夢。
「你發燒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燒才退了。」
「給你添麻煩了。」眸色一黯,她下意識想抽回手。
沐非塵握緊她的手,搖頭,「不,是我沒照顧好你。」
「我太嬌弱了。」總是讓他操心,這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累贅。
他握得更緊。她的心事很重啊,今天要不把話講清楚,只怕她心結難解。
「滿月,」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你只是需要時間適應,而我太心急了,是我不對。」她不是對他沒感覺,只是兩人背景相差太大,終究讓她有所遲疑,加上……
「沐非塵。」
見她嚴肅的面容,聲音雖然虛弱卻十分堅定,他沒來由的心頭一驚,突然一點都不聽她繼續說下去。
掙扎著從床上坐起,在他的幫助下半靠在枕頭上,她認真地看著他道:「你的心思我知道,從你開始接近我,我就知道。」
沐非塵石化中。他的心思就這麼容易看穿嗎?記得無論庸人谷還是江湖中人都說,他是一個滿腹心機、陰險狡詐的缺德鬼啊。
唐滿月有些蒼白的臉色突然染上一抹紅暈,眼瞼微垂,聲音也低了下去,「男女情事原不是不可……」
石化中的某人馬上回神,激動的握緊手中的柔荑,但她下面的話馬上就讓他沉到了谷底。
「只是我的婚約尚在,總不能在此時失了清白,徒給家裡惹麻煩。」
他就知道有問題,原以為她不知道,她卻是早就猜到自己打的是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
「你打算怎麼做?」她今天肯這麼坦白講出來,心裡就一定是盤算好了。
「我想回府去。」細若蚊蚋的聲音逸出,她必須確保與平陽侯府的婚約已經取消,才能放心跟他發展下去。
房裡突然靜寂得可怕,空氣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唐滿月以為自己會讓這沉悶的氣氛給壓死的時候,她聽到了沐非塵的聲音,「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我無話可說。」
然後,在她怔愣的目光中,他走出她的視線,消失在門外。
很久很久,直到坐得身子開始發麻,她才夢囈般地道:「江湖上不是傳言沐大少聰明絕頂、一肚壞水,那怎麼就沒聽明白我話裡的意思呢?」她深深地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倒掛在屋簷上的溫學爾,差點兒因憋笑從房頂上摔下來。想不到師兄也有今天啊,哈哈。
像微風拂過,如蝴蝶撩動,溫熱的氣息帶來一股異樣的情慾。
空氣有些悶熱躁動,這讓原本沉睡的唐滿月自夢中悠悠醒轉。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她下意識張口就喊,卻被人及時摀住嘴巴。
「是我。」
沐非塵!他不是走了嗎?怎麼現在又出現了?
看著她眼中滿滿的疑惑,他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外面是連綿大雨,我即使要走也不會選這個時候,而我們是住一間房的不是嗎?」
話是沒錯,可是他一向秉持君子風度把床讓給她睡,今天為什麼卻爬了上來?
「夜半爬床,於禮不合。」
沐非塵差點兒放聲大笑,任他再想,也想不到她會說出這八個字來。
「滿月啊滿月,你可真是塊寶。」最後他趴在她肩胛處笑得難以控制。
這種情形讓唐滿月尷尬卻是不敢亂動,只能由著他像沒骨頭一樣壓在自己身上,頸邊是他濕熱的呼氣聲,腰上是他溫暖而有力的大手,再往下燒紅了臉,咬緊了下唇,她恨不得當下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沐非塵……」聲音都不由自主地虛弱起來。明明就不是她做錯事,可卻感覺如此羞愧。
「非塵。」他沿著她的鎖骨細碎地落下吻。
她渾身都僵了。
「叫我名字。」
「滿月,我想你想得心都痛了……」吻到哪裡,哪裡的衣服就鬆開。
「不可以……」她試圖推開他。
「難不成你還真打算嫁給那個小侯爺?」沐非塵停下偷香的舉止,直直對上她的眼睛,口氣變得凝重而醋意橫飛。
「怎麼可能。」
「那給了我又如何?」
多理直氣壯的口氣啊,唐滿月差點一舉揮出去,賞他一圈黑輪。
「婚約未退之前不可以。」
有人不樂了,口氣酸得百里可聞,「你還是打著萬一退不了親就嫁的主意。」
「你胡擾蠻纏。」
「你心裡沒我。」
他根本是在無理取鬧,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等她回過神察覺到他試圖探進裙底,急忙出聲,「停手。」
他一雙眼充滿情慾地瞪著她,「滿月——」她好殘忍,這種時刻還一再喊停。
「我身子不舒服。」
「做做運動有利身體健康,搞不好一出汗,你的病就全好了。」
如果現在是白晝的話,沐非塵一定可以看到唐滿月臉上的黑線。
「你以前就是這樣幫人治病的?」
壞了,她的聲音涼颼颼的。
沐非塵馬上神色一正,「不,我向來潔身自愛,從不踏足煙花之地。」
「我看沐大少倒像是輕車熟路,技巧靈活得很。」
滿腔的情慾霎時消失殆盡,只覺涼意透骨。完了,她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哼。」
聽到這記冷哼,他要再不解釋—下,估計這輩子都別想抱得美人歸了。於是,他馬上開口為自己辯解,「滿月,你誤會了,我們庸人谷的男人是最專情的,我們這一生都只會疼愛自己的妻子。記得我那個漂亮的師弟嗎?」
「嗯。」
「你別瞧他看起來花心風流,其實他比誰都純情,所以,我就更不可能了。」
狂風在窗外呼嘯著,雨聲擊打著窗欞發出密集的聲響,這樣的夜晚讓人感覺有些蕭索,帶著冷冽,更是忍不住打從心裡生出幾縷不安來。
感受著沐非塵身上傳來的體溫,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唐滿月悄悄伸手抱住了他,窗外的猛烈風雨讓她有些害怕。
「不怕,有我在。」察覺到她的不安,他低聲安撫。
「不要逼我。」她埋首在他懷中低語。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發出一聲輕歎。
「等我解除了婚約再……」她說不下去了,只能無聲地貼緊他。
因為躲在他的懷中,所以唐滿月沒發現沐非塵的眼中閃過邪惡的光芒。不就是解除婚約嘛,方法多得是,既然岳父您老人家搞不定,小婿我就僭越了。
肆虐了三天三夜的狂風驟雨終於停止,天空恢復了湛藍,幾絲白雲也被雨後帶著涼意的微風吹了過來。
坐在客棧大廳角落喝茶的唐滿月一手托腮一手握杯,雙眼定定地注視著靠近柱子的那一桌人。
確切的說,是那個顯然身份不一般的女人,雖然對方一身書生裝扮,而且沒有透露出一絲半點女兒家的嬌態,但根據自己多年女扮男裝的經驗,她可以斷定那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女人。
她看來很普通,卻因隨行的六個紫衣人而變得很不普通。
尤其當兩道熟悉的人影從門口走入,唐滿月更加肯定。
「平兒!」這是溫學爾飽含情意的呼喚,然後是六個紫衣人毫不留情面的撐在前,溫學爾故作西子捧心狀的哀怨模樣。
突然,唐滿月覺的有些冷,那一刻,她不禁佩服起那個面不改色、從容飲茶的女子。
「平兒,你瞧瞧他們啦,欺侮我,我們明明是夫妻的啊。」泫然欲泣的控訴。
唐滿月托腮的手不受控制的滑落,右手中的茶水也潑灑出來,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沐非塵師弟的這個表情,真的太令人震撼了。
「溫學爾,停止你令人噁心的言行,你嚇到我的滿月了。」
「平兒,你瞧,師兄他又欺侮我了。」有人不知適可而止的挑戰愛人的能耐限度。
然後令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那個被喚做平兒的姑娘,輕輕的,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只開口說了三個字,「我累了。」下一瞬,溫學爾就飛到她跟前,規規矩矩地挨著她坐下,一副小媳婦的恭順樣。
「好玩吧。」唐滿月回頭就發現不知何時沐非塵已經坐到身邊,正一臉興味的看著那一桌的動靜。
「她是……」
「我弟妹,學爾的妻子,唐門七巧玲瓏閣的閣主唐平平,是來參加百曉生暗器排名榜評定的。」
「溫公子似乎……」她斟酌著用詞,「很怕她。」最後,她決定還是直白一點好了。
沐非塵因她的話而笑出聲,貼著她的耳朵說:「那是因為我這個弟妹雖然不會武功,可是講到暗器、機關,普天之下無人能出其右,惹惱了她,有人就只能望妻興歎,束手無策了。」
這絕對是幸災樂禍。唐滿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是你師弟。」
「那又如何?」
真是理直氣壯得讓她無言以對啊。
唐滿月眨眨眼。咦,溫學爾在跟妻子咬耳朵哦,然後唐平平就朝她投來似笑非笑的一瞥,哇,這一展顏,她平凡的相貌馬上起了變化。
一看到師弟接過唐平平手中的一隻漆黑小木盒,沐非塵就有種很不妙的感覺,一臉防備地瞪著師弟,「你要做什麼?」
溫學爾笑得異常的良善,「這是我家平兒送給未來大嫂的禮物,小小玩意不成敬意。」
唐滿月原本並不是很感興趣,但是看到身邊人面色大變之後,她改變了心意,微笑地接過,「謝謝。」
「那是十日靜心丹,只要服食一粒,十日之內可靜人靜己。」是唐平平不疾不徐的音調。
聞言,沐非塵臉色一片鐵青。
溫學爾哈哈大笑。
唐滿月狐疑的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