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緒胸腔鼓伏,一次比一次劇烈。
他絕對、絕對不是個君子,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兩道灼人目光儘管黏在那一身清肌上,女子的飽滿與溫潤盡入他眼中,最後他利眉微揚,對上那雙含水不落的美眸。
她表情執拗,淚珠都滾在眼眶裡,卻倔氣地不肯讓它們往下掉。
她強梁。
她硬氣。
她、她……寒春緒暗暗咬牙,氣她,也氣自己。
「你這是幹什麼?」他額角青筋都浮現了。
她不答話,或者一時間答不出來。
「你這是在幹什麼?!」口氣更惡。
「寒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她唇瓣微顫,瞳心也跟著顫動著,而兩眸依舊直勾勾。
「別以為我不敢!」他咬牙切齒。
深深呼吸,她胸房隨之起伏,玉乳嬌挺。「寒爺當然敢。」
「你——」可惡!
都這時侯,還當哪門子柳下惠?
他大步跨過去,再次吻了她,吻得相當粗魯。他再次將她壓倒,一腿抵進她雙腿之間,兩手也沒閒著,帶著火氣揉捏。
她不讓他好過,他也不饒她!
他是誰啊?
他可是橫行一江南北的「千歲憂」!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他滿頭白髮換來什麼?
不就是為了金銀財寶,為了道上的勢力,為了美人在懷嗎?
而此時懷中的美人,還是他牽掛於心、欲放不能放的姑娘。她心眼好,還傻乎乎跟他講義氣呢,臨危時候,要她顧自個兒小命去,她也不曉得逃躲,力氣好弱,卻妄想護他,站在街頭巷口任人辱罵,只一逕低頭,不曉得反擊……這麼傻,怎麼放她?不知死活上了他的心,怎麼放她?
突如其來,他腦門狠狠挨了一下重擊似的大痛,那是最後、最後的最後的一絲良心,薄淺得很可憐,但……到底是拉住他了。
他兩排牙磨得格格響,再次躍下床榻,大口吸氣,試圖平息體內猛火。
他可以控制自己……可以的……
他不跟她一般見識……
「寒爺還躊躇些什麼?你、你手下留情,這個情,我可擔當不起。反正……過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男人和女人,不就那麼一回事?你何須裝清高……」
他身後傳來的沙啞女嗓顫抖得可憐,卻仍然發著倔,跟他卯上似的,拿話擠對他,不肯放過。
「莫非……寒爺不是不想,而是不行嗎?」
她最後使的這記殺招太凶狠,只要是個男人都撐不住!
寒春緒猛地轉身,如果怒氣有形有色,定能看到他週身冒火,火氣騰騰。
他不行?
他不行?!
他都火上心、精沖腦、元陽如杵了,還不行?!
接盤、銷盤,貨好、貨賤,價熟、價生,他這眼力練得比孫大聖還精,怎麼就沒瞧出她柔弱清雅的外表下,那脾氣倔起來足教人氣到發昏,氣到血沖天靈,只差沒七孔流血呢?
姑娘都敢下戰帖了,他再不接,還是個帶把兒的嗎?
又一次大步跨過去。
這一次,他沒有當場壓倒她,而是將她拽進懷裡,抱著就走。
「你、你這是……帶我去哪裡?」
姑娘的失聲驚呼小小地讓寒春緒感到痛快,他咧出森森白牙。
「老子想敗火,總得找個隱密地方。你要是後悔,哼哼,讓你叫破喉嚨都沒人能救得了你!」他接著雙目一瞇,笑得淫邪。「當然啦,老子還是會讓你叫,叫到哭更好,老子愛聽!」
***
君霽華終於見識到他的這一窟藏得有多深。
被他抱著,她全身早都羞紅,上身無所遮掩,只好緊貼著他。
她不清楚他究竟動了什麼手腳,像是僅推了推矮櫃,牆面便忽地往後退開寸許,滑開一道暗門。
他懷抱她走進門內,穿過狹窄的幽暗通道。
通道太幽黑,她有些緊張地攀附男人偉岸身軀。一定是她的錯覺,一定是的,因為……她竟覺得他似乎似下頭,極輕地吻她發心,無聲安撫著。
穿過長長暗道,眼前景象忽地豁然開朗,巧屋華美,擺設精心,比起前頭的樸拙屋房好上百倍不止。
然後,她上了一張足夠她連滾七、八個身的大榻,男人脫去自個兒的衣褲,也扯掉她的衣裙,對於整個過程,她昏昏然、茫茫然,身在火中煎熬,一顆心鼓噪難當,似乎她倔性又犯,咬緊牙,拚命不肯叫喊。
她發燙的雪耳落入男人口中,聽到他惡狠狠嘎吼——
「咬什麼牙?這把火是誰點的?現在想抽身嗎?老子告訴你,晚了!想忍著不叫?哼哼,咱們就來瞧瞧,你忍不忍得了?」
她沒想退縮的。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挨得住,她、她能挨住……
結果,唉,沒挨住……她像被恣意蹂躪,又似被溫情疼惜,抱她的男人手勁既輕也重……輕輕愛憐,重重折騰,她無法分辨了,只覺自個兒是團火,他的唇舌和雙手更如烈火,她和他皆狂燃著,燒得通天透紅。
處子破身。
不可能不疼。
她還是叫出來,隨即兩排貝齒洩忿般捺進他肩肉裡,深深咬緊,這樣的痛連著兩顆心,她深受震撼,同時也撼動他。
她像似哭了,還動起手來,掄起小拳頭捶打他。
她以為自己捶得很用力,其實跟小貓討憐愛的輕蹭差不了多少……她的細腕被扣住,緊緊壓制著,她著火的體內套著一股剛強力量,支配她、侵犯她,無力抵抗,亦無須抗拒。
她終歸要燒作塵粒,塵歸塵,土歸土,她以為自己死了,高高飛起又重重跌落,那滋味太過磨人,磨得她心魂俱顫,無一處安歇……
痛……
還是痛……
但痛楚中滲進耐人尋味的東西,佔有她身體的那股力量太詭譎,溫柔又霸氣,矛盾得教她心尖亂顫,喉中苦澀。
她聽到呻吟,從她喉兒裡逸將出來,叫著、哭著,無法抑止……這樣的折騰是她自己討來的,避不掉,所以硬接,但……不應該心顫淚溢,不應該身子濕潤、跌墜又騰升,方寸不應該感到滿足又矛盾酸疼。
她把自己歸給他,有怒有怨,卻也心甘情願。
她是徹頭徹尾地發傻、發癡、發癲。
她懵了、醉了、迷了,化身成一瓣楊花,花心隨風墜落湖面,又幻化成無根浮萍,漂漂蕩蕩,無實、無夢……
若能不作夢就好了,偏偏她的夢境太奇異。
她聽到男人吼叫,身子不自覺拱高了,相抵著,緊緊連接著,她……她竟很不爭氣地眷戀起那份充實,不要他離開,不要失去他的溫熱。原來啊原來,她一直要他的,儘管嘴上使壞,但身體和一顆心騙不過自己,她很慘,就憑著他那句——留下。別逃。她就一直把他記在心底,不著痕跡地盼著,從未忘記。
從未忘記……
她叫聲如吟哦,最後的最後,迷倒在痛楚與快意中。
她昏死過去。
***
看著她腿間流出的處子之血,混著屬於男人的乳白精元,寒春緒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
他真打了,左右各來一掌,手勁好重,打得兩頰立即腫高。
這下子全毀,她還會乖乖跟他嗎?
明知道她耍的是激將法,結果還是被惹火,他這道行在外面行走江湖很夠用,拿來對付她竟是捉襟見肘。
君霽華意識醒覺時,只感腿間溫熱,有雙大手在她大腿內側游移著。
她睜眼,發現那個奪花的男人取來一條擰過水的淨帕,正在幫她擦拭。
他……他這是何必?
不要對她好呵,她會心軟的,一旦心軟,什麼都能妥協。
微微縮起身子,她轉向榻內,拉來被子蓋住裸身。
「不……不用……不勞寒爺費心……」
身後安靜,男人沒有出聲。
她羞窘難受地閉上眼,從未想過和他會這樣走在一塊兒。人和人碰在一塊兒,總有一個緣字,緣喜,緣孽,這一下也分不清楚。
背後有動靜了,他重新上榻,胸牆貼著她的背躺落,一隻臂膀佔有般環過來。
他的身體堅硬溫暖,似乎還亢奮著。
她不自覺繃起,呼吸亂了,但他沒有再進一步動作,只是擁著她,體熱傳到她膚上,鑽進她心裡,讓她也跟著發熱。
「跟了我,就別想走。都是我的人了,敢走,我絕不會善罷干休。」
他語氣低嘎,每個字卻又說得無比清楚,在她耳畔。
君霽華不吭聲,人隨即被扳轉過去。
四目相對,她有些撐不住,才想撇開臉,又被霸住了呼吸,唇兒被牢牢含住。
「別逃……別想逃,聽見沒有?」他目光逼迫。
「……嗯。」試問,她還能逃到哪裡?
***
寒春緒隔天便離開了。
他告訴她別想逃,本以為住下的地方肯定有人看管著,其實不然,大大不然。
這兒外貌是座南北略長的矩形狀四合院,圍牆建得頗高,兩扇窄而斑駁的門扉,院內種著一裸老槐樹,搭著瓜棚架子,還圈了塊小角落養雞,另一邊角落則築著精巧鴿捨,養著好幾隻雪鴿。
土磚灰瓦建成的屋宅再普通不過,但,普通很好。就要它普普通通,不招眼。
她住的是北屋,而東、西兩屋也都各住一人,一位是曾幫她燒水端粥的秀氣大娘,姓言,單名敏,她說她可以稱她「敏姨」;另一位則是身形跟寒春緒差不多高大的壯年大叔,姓胡,胡叔很不苟言笑,性情頗嚴肅。除他們二位,四合院內再無旁人。
後來幾天,敏姨邀她上街買菜,拐著彎彎曲曲的窄巷走出去,竟是通敞大街,熱鬧得很,她才曉得所住之地位在江北大城,鬧市深巷內的四合院鬧中取靜,她可以自在出遊、自在閒逛,不再被誰拘著,亦不再教「江南花中狀元」的名號所拘。這一直是她所想望的日子,只當君霽華,只當普普通通的姑娘家。
如今想望成真,她真有些不敢置信。
跟了我……就是我的人……
她不時想起寒春緒,對他捉摸不定,他待她像是不好,卻似乎不然。
在這裡,管吃管住,她穿用的衣物儘管敏姨沒多說什麼,但她嗅得出衣上的簇新氣味,全是新置的,樣式普通,但質料頗美。
「暗櫃內擱著錢,想買什麼,自個兒去取。」敏姨這麼告訴她,還教她開那道暗櫃的法子。櫃內除了數不清的銅錢串,以及一小袋、一小袋的碎銀子,還擺放三十來根粗得能砸死人的金條。敏姨說,那是家用,少了自然有人會補齊。
她看著敏姨的笑眉笑眼,一時間不能確定人家是否在說笑。擱在暗櫃內的「家用」,足夠她安安順順過上三輩子。
至於住在西屋的胡叔,她還沒摸清他的門路,同桌而食時,連句話都交談不上,直到年前某個飄小雪的午後,她跟敏姨在擺著火盆子的東屋剪春紅字、剪年畫圖紙,胡叔也在,他面前擺著一盤紅木象棋,自個兒跟自個兒對弈。
她好奇,忍不住探頭瞧了幾眼,胡叔突然面無表情盯住她看。她紅著臉欲道歉,他卻開口——
「能下嗎?」
「略懂。
他也不言語,只把所有棋子重新歸位,做了個請的動作。
結果啊,是高手遇高手了,風雲變色,驚濤駭浪,五盤中各有輸贏。胡叔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不太一樣,似是許久未逢敵手,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戰得酣暢淋漓,短時間尚未「收功」。
「圍棋,也能?」回神過來後,他問。
她淡笑頷首,腮畔微紅。「知其一二。」
「好。」他深吸口氣,極為嚴肅。
然後接下來幾天,君霽華就發現自己被纏上,早中晚按三餐下棋,偶爾還連帶宵夜,最後若非敏姨看不過眼,出聲制止了,胡叔真會「鬧」下去,不眠不休,無日無夜。
再然後,她似乎嗅出點什麼——敏姨和胡叔,溫婉美婦和粗獷大叔,外表差異如此之大的兩人,處在一塊兒時竟有說不出的……說不出的……她找不到字句形容,只覺他們倆很合契,以他們自個兒才懂的方式在一塊兒。
她突然意識到,這兒不僅是狡兔之窟,還是寒春緒的老巢穴。
大隱隱於市。
他把這座巢穴建在鬧市深巷內,四合院內有數面暗牆、數條暗道,甚至設有機關,通過迂迴曲折的暗道,又別有洞天。
住在四合院內的人,於他無血親之緣,卻是他的家人。
而他把她帶到這裡。他帶她……回家。
回家。他的家。
察覺了這一點,她當晚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氣他,滿心迷惑,也想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