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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白頭 第6章(2) 作者:雷恩那

  ***

   同時間,幾十里外的江北定山坡,寒春緒的人剛接來一批蒙古馬。

   上家是生面孔,透過中間人找到他,這批毛色雪白的蒙古馬有些來路不明,但是盤越暗,利潤越高,何況貨確實是好。這活生生的美麗動物,柔軟滑手的皮毛,溫馴的大眼睛,撒蹄一起,能爆發出飛速,就像女人外表乖順柔弱,一跟他較真,能激起狂風猛火……去!他又滿腦子亂想!

   接過盤,打算將馬匹走水路拉回江北的「儲貨」之地暫置。

   然,趕馬上板船時,寒春緒覷到一抹鬼祟身影,正要喝聲逮人,那影兒「咚」一響躍進江中,隨即五艘板船有兩艘同時著火。

   江邊風大,火勢眨眼即猛,那八匹已趕上船、繫妥繩子的馬匹驚恐嘶叫,牽連到岸上其他馬兒,登時大亂。

   「鐵膽!」

   寒春緒厲聲一呼,也不用多下指示,只聽那名叫「鐵膽」的壯漢立刻回應——

   「老大,交給俺!」

   把岸上噪動不安的馬匹交給鐵膽全權處理後,寒春緒帶人滅火救馬。

   「六喜,走開!」寒春緒瞇眼大喊。

   著火的板船上,那少年低頭急著解開綁馬的繩索,解不開,遂取靴內匕首想砍斷,受驚的馬此時仰高前蹄,眼看就要踩中少年腦門。

   寒春緒飛竄過去,瞬間抓住六喜背心,往後一扯。

   「老大!」

   寒春緒矮身一滾,勉強避開馬蹄。

   大火轟過來時,他徒手扯斷繩子,拖著幾匹馬一起下水。

   ***

   臘月的最後一日,團圓時候,「狡免」溜回老巢穴。

   寒春緒回到深巷中的四合院時,身邊還跟著兩個小丫頭。

   「姑娘啊——」柳兒和葉兒在灶房裡找到正跟在言敏身旁打下手、忙著準備年夜飯的君霽華。

   聞聲,君霽華倏地回過身,懷裡還抱著一顆新鮮大白菜,抓著一把蔥。

   「你……你們怎麼……」她驚喜地望著兩張小臉。

   柳兒嘻嘻笑。「是寒老大跟咱們家主子討人,主子說,我們可以來這兒陪姑娘過年,住個幾日。」

   葉兒笑得更開懷。「姑娘,是寒老大帶咱們來的,姑娘那時在『天香院』落下的東西和銀兩,柳兒和葉兒都收得好好的呢!連那只雪鴿也養得圓滾滾、胖嘟嘟,一起給姑娘送來了!」

   君霽華不自覺揚起眉睫,有人靜靜注視她。

   她直直望去,看到站在灶房外的寒春緒。

   男人滑白髮絲映雪光,面龐黝黑,眉目深且俊。

   他回來了。

   終於。

   怦怦、怦怦……她的心口瞬間注進一股氣,鼓動得厲害。

   離開「天香院」的兩個丫頭較之前活潑,很愛笑,說話清清脆脆,眸子明亮,完全回復本性似的。

   她們倆後來由君霽華領著,拜見了敏姨和胡叔,而多出這兩個小姑娘幫忙,邊忙邊聊,年夜飯好快便備妥。

   大圓桌上擺著東北酸菜白肉鍋,爐裡的炭火紅滋滋,除此之外還有六、七道年菜。今夜圍爐,人比以往多了些,敏姨瞧起來很歡喜,忍不住多喝好幾杯,最後竟是胡叔一手壓在她酒杯上,還靜靜取走酒。敏姨勾著唇,輕輕睞了他一眼,就只是一眼,卻包含很濃的感情……

   君霽華有些難以呼吸,身體發熱,或許也因喝了酒,或者更因坐在她身旁的男人。打寒春緒回到四合院,她與他還沒說上半句話,每每眼神交會,她便覺背脊一陣顫慄,胃袋變沉,很難不去想他們倆之間的事,那些真真切切發生過的、極私密的事兒……

   到後來,她忍不住閃避他的注視,整頓團圓飯,一逕聽著柳兒和葉兒嘰嘰喳喳說話,再不然就是跟敏姨閒話家常,甚至連胡叔都說得上兩、三句,卻把寒春緒晾在一邊。

   「姑娘,您來這兒之後,跟拂曉姑娘見上面了嗎?」

   「啊,姑娘難道不知,拂曉姑娘的『綺羅園』就在這座江北大城內?」

   「呵呵,是說姑娘來這兒也沒多久,沒地頭蛇領路,許多事肯定不知。」

   「姑娘平時就多出門遛遛,『綺羅園』離這兒半點不遠哩!」

   聞言,君霽華恍然大悟,沒想到自個兒現下是在朱拂曉的地界裡,心裡一喜,想著哪天可以遞個條子,和朱拂曉見見面。

   坐在身側的男人彷彿察覺了她的想法,兩道目光掃將過來,她沒和他對上,靠近他的那半邊身子卻怪異地興起熱麻,像被火蟻爬過。

   突然,兩丫頭話題一變——

   「姑娘,柳兒給您賠罪吧。那時……那時在您身邊,我也是聽話辦事,不是存心瞞著您的……如果姑娘非得問個水落石出,我家主子說了,您就直接問寒老大,他肯定清楚。」推推推,一推二五六,絕對不去看寒大爺陰黑的臉色。「姑娘,咱自罰三杯!」個兒小小,年歲輕輕,喝酒倒挺有氣魄。

   「對!主子說,一切都是寒老大起的頭,不關『鳳寶莊』苗家的事。主子還說,他日若有緣再見姑娘,一定好好賠禮。姑娘千萬莫怪,葉兒也自罰三杯!」

   君霽華微微怔然,一時間說不出話。

   她低垂螓首,略抿著唇,終於啊終於,還是克制不住往身側瞥去,那男人竟……竟似紅了臉,還橫眉豎目的。

   寒春緒內心飆罵,沒想到苗家那個小白臉家主會暗將他一軍!

   迷迷糊糊被帶離「天香院」,沒能和那兩個小丫頭見上面、說說話,儘管她沒明白道出,當時得知此事時所流露出的神情,已瞧得出悵惘難受。

   帶柳、葉兩丫頭回來,只想讓她展顏一笑,明知是給自己添亂,還是做了。

   心田冒情芽、扎情根、長情花,就是這麼慘,一整個慘絕人寰,慘到如他這種唯利是圖的惡人,竟幹出「損己利人」這種蠢事,還不夠慘烈嗎?

   他「唬」地起身,臉太紅,不能再待下去。

   「去哪兒?你胡叔都還沒發紅包呢!」敏姨帶笑問。

   「上茅房!」頭也不回,他大步走開。

   君霽華臉也暖著,雙腮開紅花,她……她也好想學他跑掉,但四合院內只有一間茅房啊……

   ***

   巷內平時深靜,今夜卻能聽到此起彼落的鞭炮聲。

   四合院裡也應景地放了一會兒鞭炮,柳兒和葉兒蹦蹦跳跳,搶著點地鼠炮和沖天炮,玩起來比男孩子還野。

   君霽華回到北屋時,屋內燈火通明,她腳步略顯遲疑,躊躇片刻,絞著手,最後仍硬著頭皮推門而進。

   一進門,她怔了怔,寒春緒正赤裸上身,對著銅鏡替自個兒上藥!

   他受傷了!臉色一白,她快步走近,眸光在鏡中與他那雙深目對上。

   「你、你……受傷了。」唉,君霽華,這不是廢話嗎?

   她略急,又深呼吸要自己靜下。她繞到他面前,察看他頸側、右胸和右上臂的傷處,那是遭火燒灼之傷,不是一整片,而是一小塊、一小塊分佈在他精實黝膚上,似是躲過火舌,卻沒能避開火星子……啊!他的背上也有!

   她沒問因由,想也未想便接手照料。

   在冷水盆裡加進備在爐上的熱水,她俐落挽袖,絞著溫熱巾子,先揭去他原先上過的舊藥,手勁好輕,每一下都如此小心翼翼。擦淨後,還用另一條乾燥巾子吸去水氣,邊噘起嘴,徐徐吹氣,這僅是個下意識的舉動,不含半點逗弄意味,僅想讓傷口再乾燥些,上了藥,也比較容易吃進藥性,但她吹了一陣,卻聽到男人大口吞嚥睡液的聲音。

   她揚睫,心臟猛地一跳,因為寒春緒正望著她,用那種恨不得將她生吃活吞的「恐怖」目光緊緊抓住她。

   兩張臉離得太近,她羞紅雙頰,才直起身想退開些,秀腕已被扣住。

   「你……啊!」人被扯過去,往他懷裡跌。「寒春緒!」氣他、擔心他,想罵人,無奈還沒學會。

   「怎麼?連名帶姓,不叫寒爺了嗎?」他冷笑,目中星火亂竄。

   這把火忍太久,他也不顧身上的傷,拖著她滾進榻內。

   「你幹什麼?起來——唔唔……」小嘴遭劫。

   襲擊她唇舌的男性薄唇強而有力,暈眩隨即而來,所有氣息全都抽光一般。

   她試圖推他,記起他那些傷,手勁不由得輕了。

   「光理別人不理我,能由著你嗎?嗯?」

   這一次沒上演全武行,只是男人跟她較真了,行徑「惡劣」之至,野蠻又孩子氣,完全沒風度。

   君霽華又想把自己當成俎上肉,可惜行不通,她愈是這樣,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愈故意,以逼迫她為樂。

   「不肯叫?敢給老子咬唇?鬆口!咬破了誰賠?」他兇惡低吼,白髮散面,俊龐血紅,大手分別緊扣她雙腕,再次發狠吮吻她的朱唇。

   兩人衣物未盡褪去,身子已纏在一塊兒,深深緊連。

   熱力一波波沖刷、推擠,君霽華嗚咽著,渾身潮濕,神魂飄渺。

   那感覺,下一瞬即要滅頂似的,無一物可供攀附,而能牢牢抓住的……只剩下他……只剩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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