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在踏進此之前,都接到煌安的四要一不勸導:行走要放輕腳步、說話要輕聲細語、報告要簡扼明瞭、有事要長話短說,最後,絕對不要說廢話。
送走最後一名管事,煌安回到梅林小築,果然,一樓又沒看見主子的人影了。
林公子明天就會護送儀和郡主抵達雷霆山莊,也就是說,鏢隊最晚後天就要出發,到時候如果陸大夫還沒痊癒,爺會不會……
「煌安!」突然,樓上傳來呼叫。
這麼大聲……啊!一定是陸大夫醒了!
「是,爺,煌安在。」他大聲的喊回去。
「到灶房把熱著的粥端過來。」
「是。爺,今兒個有鮑魚雞絲粥和鮮滑魚肉粥,要哪種口味?」自從陸大夫昏睡之後,爺就吩咐灶房要餐餐新煮,時時溫熱著粥品。
樓上沉默一會,才傳來回話聲,「鮑魚雞絲粥。」
「是,馬上來。」他飛快跑向灶房,沉重的心情一掃,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而樓上,雷展侑扶著陸紫蓉起身,擔憂地審視著她。「真的好了?」
「嗯。」她軟軟的靠著他,笑問:「我睡很久嗎?」
他張手將她攬進懷裡,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消失了三天,此時又開始散發的藥草香味。
這是他這三天意外的發現,她身上的藥草香在這期間變得好淡好淡,淡到幾乎消失的地步。
「三天了。」他低啞的說。
「三天啊……」她歎息。「你都在這裡陪我嗎?」
「對,我答應會陪著你,替你趕走黑白無常的。」
「謝謝你,雷展侑。」也許,他真的鎮守住了她,所以她才有辦法醒來。
他輕吻她的發,「為什麼這次會這麼嚴重?我都要以為你可能……」永遠不會醒來……
「因為我搶回來的是兩條命,比起你的雙眼,嚴重不知幾倍呢!」她歎氣。
「紫蓉……別再這樣了,我很自私,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失去你……」
「爺!」樓下,煌安氣喘吁吁的聲音傳來。「粥……粥來了,煌安這就……送上樓去。」
「上來吧。」
一會兒,煌安端著粥進來,雷展侑扶著她,移動到她身後坐下,讓她靠在他懷裡,然後接過送上來的粥,舀了一匙吹涼,送到她唇邊。
「爺,這事讓煌安來做吧。」煌安不忍讓主子做下人的工作,想要接手,不意卻得到主子狠狠的一瞪。
「你先出去。」
「……是。」無辜的摸摸鼻子,他趕緊退下。
陸紫蓉很同情的看著下樓去的身影。「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
「別以為我沒注意到你根本還渾身無力,連手都舉不高。」他又餵了她一口。
「哎呀!你眼睛復明對我很不利呢,在你眼前完全無所遁形了。」她輕笑著安撫。「放心,這種狀況很快就能恢復了。」
「你這樣,我怎能放心把你單獨留下?」他歎口氣。
陸紫蓉沉默了一會兒。「你們要出發了嗎?」
「嗯,預計後日出發。」
「不是說三月初一嗎?現下才二月上旬。」
「事情有了轉變。」他簡單的告訴她原因。「所以,等郡主明日抵達,休息一晚,後日就得起程了,大約兩個月後才會回來。」
「所以你們回來之後都四月了……」她沉默了下來,靜靜的吃完一碗粥,靠在他的懷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位郡主。
一位身份高貴的王爺之女,儀和郡主。
一位真正的唐朝美人。
看過歷史記載的唐朝美人圖嗎?寬額頭、豐臉頰,重疊的頸部,渾圓豐碩的體態,可細一瞧,那眉如遠山、眼如秋水,齒如含貝,袒露的酥胸肌如白雪,娉婷玉立、款款行來步步生蓮的美妙姿態……
陸紫蓉心生感歎。唉,生不逢時啊,她若是穿越到宋代該有多好!
不過……哼哼,現在她總算可以體會,為何人家是「美人上馬馬不知」,唐朝就變成「美人上馬馬不支」了。
察覺心裡這種惡趣味,她忍不住又歎。唉唉,女人的嫉妒心啊,原來她也是有的。
尤其那位儀和郡主又似乎對雷展侑很感興趣,在她也在場的那短暫面見裡,就看見她老是對雷展侑送秋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樣,讓她看了實在挺不是滋味的,最後甚至將她斥退,只留下雷展侑,說什麼要瞭解這次行程的安排,最後連晚膳她都自己一個人在梅林小築孤單的吃。
她真的很不爽,明明知道這個郡主別有目的,可是人家是郡主,她又能怎樣?
身後突然圈上一雙手臂,將她圈入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頰畔跟著印上一記溫熱的輕吻。
「都這麼晚了,天寒地凍的,怎麼還坐在外頭吹冷風呢?」
「唷!郡主總算願意放你走啦?我還以為會留你過夜呢!」她酸溜溜的挖苦。
「別胡說。」他輕斥。
「哼!那位郡主就是你們這兒標準的美人,對吧?怎樣,你的魂還在吧?沒有被那位美麗的郡主給勾走了吧?」
沉默了一下,他旋即輕笑起來。
「笑什麼啦!」她回頭瞪人,有些氣惱的掙脫他,卻馬上又被拉了回去,緊緊抱在懷裡。
「抱歉抱歉,我不該笑,不過……」將她轉過來,俯身與她眼對眼鼻對鼻,他勾唇挑眉,「我只是很訝異,你竟然會有覺得自己不如人的時候?」
「哼,別顧左右而言他。」
「是,你說得沒錯,儀和郡主的容貌是朝野有名的大美人,不過我也是第一次有幸瞧見就是了。」
這麼老實是想氣死她嗎?!「令你很心動?」
「紫蓉——」雷展侑蹙眉。
「她老是對你送秋波,還刻意遣退礙眼的人,和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想必對你也很有意思。」陸紫蓉撇撇唇。
「沒有孤男寡女,郡主的護衛婢女都在。」他立刻澄清。
「對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來說,僕人根本不算人。」她一點也沒被騙。「我看啊,你們這一路上如果發展出郎有情妹有意的關係,沒關係,我可以退讓。」
「陸紫蓉!」雷展侑不悅的低喝。
她沒在怕的瞪他一眼,撇開頭不看他。
「你這個女人亂想什麼,你對我的感情就這麼一點點,輕易可以退讓的?」
「人家是郡主呢,如果她真的想要你,我哪比得上?當然是鼻子摸一摸,識趣一點退讓嘍!」
「不要說這是沒可能的事,就算真的如此,你也沒必要退讓。」
她挑眉。他的意思是,就算郡主喜愛他,他也不會選擇郡主嘍?這還差不多!
她立即環住他的腰,嘻嘻笑地將臉埋進他懷裡。「你別忘了自己說的話喔!」
「放心,不會有那種事的。」他吁了口氣。「對了,你知道龍貝芝蘭這種藥草吧?」
「當然,怎麼了?」陸紫蓉疑問。
「它有什麼作用?」
她偏頭想了想。「這是一種毒草,可配合用藥,治療一種罕見的心疾,可是此種藥草含有劇毒,用量不當會讓人昏迷致死。」
昏迷致死……「死後……會被誤診為暴斃嗎?」他試探地問。
「不可能,中龍貝芝蘭的毒會先陷入昏迷,最後死亡,死後唇發黑,耳溢血,五臟萎縮,根本不可能被診為暴斃。」她眉頭輕蹙,仰頭望他。「為何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我只是那天聽見藥房的夥計提到龍貝芝蘭是一種毒草,我想既然是毒草,藥房怎會販售,所以才問問,沒想到它還能治療疾病。」既然不能讓人看起來像暴斃,那應該就不是姑父了,還是不要把事情擴大的好。「紫蓉,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要小心,好嗎?」將她攬回懷裡,他往後靠向梅樹,憂心叮嚀。
「我會的。」她抱緊他。「明天一早你們就要出發了……」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
「不了。」她搖頭,故做小媳婦的悲慘狀,「尤其看見今天郡主對我的態度,我若同行,搞不好會被趕到隊伍尾端慘遭虐待。」
「別胡說了。」他輕叩了下她的頭。
背對著他,她幽幽地說:「別傷我的心,雷展侑,別讓我後悔為你留在這古老落後的地方……」
古老落後?心頭的不安再次升起。「相信我。」他俯身激烈的吻著她,想要壓下心中高昂的不安。
「今晚留下來。」她抵著他的唇,喃喃邀請。
他知道她的意思。「今晚我若留下,絕對不會像前幾晚那般安然無事。」
「這就是我要你留下來的用意,不是嗎?」柔媚的一笑,她吻著他的唇,魅惑地輕咬。
「我不該這樣……」雷展侑很掙扎,理智和慾望正激烈的對抗著。
「只要問自己想不想,不要問該不該。」她挑逗著輕撫他的胸膛,俯身故意在他頸上吮出一個紅痕。
他低吼了聲,理智全面棄守,將她打橫抱起,走進內屋,可將她放在床上時,雷展侑還是強迫自己忍住。「給你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
勾住他的頸項,陸紫蓉將他拉近,然後沒好氣的抱怨。「你真囉唆。」
「你這女人!」他不禁搖頭失笑。
像是不再壓抑,也像是要給她懲罰,他重重的吻上她的唇,舌尖滑入她甜美的唇內,輾轉吸允著,嘗盡她口中的甜蜜。
她低吟輕喘,微啟紅唇迎接他熱切的吻,他著迷的吻著她,大掌撫上她纖細柔美的身子,解開外衣,將之丟在床下,大掌滑入她的單衣內,隔著肚兜,揉弄著她胸脯上的渾圓。
「雷……」她呻吟,難耐的輕喚,全身火熱難耐。
「別急,夜還很長……」他抵在她唇畔,瘖啞的低哄,她的熱情差點令他的慾望潰堤。
「我想摸你……」她呢噥嬌語,抬手滑入他的衣襟,扯開他的衣裳,撫上他堅硬的胸膛。
雷展侑粗喘一聲,立即抓住她的手。
「這次不行。」他低啞的說。他對她的慾望來得太快太熱烈,她若妄動,他怕自己真的會潰不成軍。
重新吻住她,奪走她的抗議,他完全掌握主導權,卸下她身上的衣裳,再脫掉自己的,兩人袒裎相對,肌膚相親之時,同時溢出一聲歎息。
「雷……展侑!」她呻吟的喊著。
再也不能克制,他沙啞的低吼。「看著我。」
陸紫蓉聽話的睜開溢滿火熱慾望的大眼,眼底儘是他的身影,而他黑沉如玉、狂野如火的眼,也倒映著她。
火熱的激情狂烈燃燒著,直至所有熱情全都交付予她。
激情過後,不捨分離,兩人相擁而眠。
他睜著眼,靜靜凝望著倦極沉睡的她,直至天露魚肚白。
煌安輕敲過兩次房門,提醒他,出發時辰將至。
雷展侑小心翼翼的起身整裝,穿好衣裳,站在床沿,看著內側依然沉睡的美麗女人。
他的女人。
情不自禁的,彷彿有條繩索拉住了他,他又坐了下來,指腹輕輕碰觸她粉嫩的臉頰。
「嗯?」陸紫蓉幽幽醒轉,睜開惺忪的眼,看見他,漾出一抹嬌美的笑。
他情不自禁俯身攫取那朵讓他著迷的笑花。
尚未真正離去,便已開始相思,此去兩個月,他該如何熬過?
「天亮了嗎?」他的唇離開她,她才低啞的開口。「你……要出發了?」
「嗯。」雷展侑點頭。「時辰差不多了。」
陸紫蓉緩緩坐起身,蓋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她赤裸的身軀。
雷展侑眼神一黯,低喘一聲,將她擁進自己懷裡,緊緊的,像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裡。
可是接著,他卻感覺到有雙小手倏地向下探,扯開他的褲頭。
「紫蓉!」他粗喘,壓住她的手制止。
她啄吻著他的頸子。「還有一點時間吧?」
「不夠你準備好接納我。」他粗嗄的呻吟,幾乎想要棄甲投降,不顧一切再狠狠狂燒一回,可是他不能不顧慮她的感受。
她誘惑低喃,「我早就準備好了。」
「紫蓉……」他無法不受誘惑。「你……承受不住的……」他痛苦的呻吟。昨夜是她的初夜,他已經太過狂熱激烈了。
「可以……」她張嘴咬住他的頸子……
直至她累極的再度睡去,他溫柔的將她放倒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戀戀不捨的輕吻她的唇,才起身離開。
回到風清樓,他快速的以盆子裡冰涼的水擦洗身子,重新換了一套衣裳,再步出,煌安已經等在那兒。
雷展侑點頭,走了幾步,像是有所感,視線望向梅林小築,果然看見梅林小築的庭園入口,立著一道裊裊娉婷的白色身影。
「紫蓉……」他低喚。
披著白貂披風,陸紫蓉抬起手朝他揮了揮。
不知為何,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
「煌安,我拜託你一件事。」
煌安驚恐。「爺請吩咐。」
「這次你別跟著我,留下來,替我保護紫蓉。」盯著那道身影,他強逼自己不要再往那個方向跨出一步。
「是,爺,煌安一定會保護夫人的!」
聽到他的稱呼,他微微一笑。「你倒機靈。」
看見她朝他的方向伸出手,他也朝她伸出手,接著,轉身離開。
雖然兩人的手並未接觸,可是他們的心,緊緊相系。
「怎麼這麼慢?」林偉哲一看見好友好不容易出現,趕緊上前,在他耳邊低語。
「郡主臉色不太好看呢。」
「沒什麼。都準備好了?」他問。
「早就好了,只等你一個。」林偉哲點頭,視線落在他的頸子,突然唇角一勾。
「很火熱唷。」
「說什麼?」他蹙眉,不想讓好友對紫蓉有不好的印象。
「你啊你,沒發現自己的脖子滿是歡愛過的痕跡嗎?」他輕笑,抬手伸出一指壓了一下他的脖子。
雷展侑覺得一陣刺痛,拍開他的手。「做什麼?」
「這牙印咬得還滿用力的,感覺好像整塊肉都要咬下來似的,搞不好會留疤呢,你不痛嗎?」
牙印?他臉一紅,總算想起紫蓉在最激情的時候似乎咬了他,可他那時同樣被激情沖昏了頭,哪還會感覺到痛。
「商行的事就交給你了,還有……」本想交代偉哲注意潘正廷,不過猶豫了一下,又吞了回去。就算不親,畢竟還是親人,他還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姑父涉嫌,若這樣說出來,到時證明姑父是無辜的,彼此之間不是會更形尷尬嗎?
「還有什麼?」林偉哲狐疑。
「沒什麼。」拍拍好友的肩,他轉向郭峰。「郭峰,山莊的事就交給你了,紫蓉若想做什麼,聽命行事就好。」
「是,爺,您一路保重。」
「展侑,郡主的侍女過來了。」林偉哲看見儀和郡主身旁的侍女走了過來,趕緊提醒。
「雷莊主,郡主想瞭解,何時可以出發?」
「請轉告郡主,馬上就能出發了。」他客氣的回答。
侍女的眼睛在他的脖子溜了一下,臉微微發紅,低下頭轉身回去覆命。
「郡主。」她低聲輕喚。
「如何?」嬌滴滴的嗓音柔柔響起,轎內的儀和郡主問。
「雷莊主說馬上就可以出發了。」說完,又欲言又止的說:「那個……」
儀和郡主微微掀開轎簾,看著侍女一臉桃紅,不禁奇怪。「春桃,有什麼問題嗎?」
「回郡主,那雷莊主……」春桃紅著臉,靠近一步,在主子耳旁低低報告。
儀和郡主媚眼微瞇,呼吸略顯急促,「真的?」
「是真的,郡主。」春桃趕忙點頭。「郡主,雷莊主剛剛晚到,可能就是和他的未婚妻在做那件事兒,看來他們兩人感情很不錯呢,怎麼辦?」
「擔心什麼?我是郡主,我看上的男人,有得不到的嗎?」她嬌媚一笑。
昨日一見到雷莊主,她便被他那無儔俊容給吸引住,被他那挺拔的體格給勾去了魂,而他儒雅的氣質,以及斂而不隱的霸氣,更是讓她著迷不已,在那一瞬間,她就決定,她要這個男人。
「放心好了,春桃,到目前為止,有哪個男人抗拒得了我呢?等回到了京城,我就可以讓父王做主,招他為郡馬,至於那個未婚妻,看起來不過是個粗野丫頭,不值一提,頂多就是賞她些銀兩,再不然威嚇兩句,她就會嚇死了。」
小小賤民,也妄想鳳凰良人?別笑掉人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