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被男人親吻過。
當然,她也從來沒有被龍吻過——還是一隻俊美無儔的龍!
她無法喘息、無法動彈,迷濛的雙眸,望進雷騰黑瞳深處,那簇熊熊燃燒的烈火,教她不自覺迷失在其中。
他暖燙的氣息、他炙熱的體熱、他靈活的唇舌、他粗糙的大手,都讓她完全無法思考。今生今世,她還不曾跟誰這麼親匿過。
那熱烈的吻,有著讓人迷醉的氣息,讓她難以抵抗,幾乎就要失去意識,任這男人對她為所欲為……
砰!
焦黑的木頭,像是挑好時間似的,就在這時坍倒,發出巨響。
那聲巨響,倒是讓豆蔻驚醒過來了。
她眨了眨雙眼,先是茫然的看看雷騰,然後再看看自己,那雙清澈的眸子,因為震驚而愈睜愈大。
哇!她怎麼……他怎麼……他們怎麼……
她羞紅了臉,這會兒才明白了,自個兒的「處境」。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居然把她壓倒在桌上!
「雷騰,快放開我!」她驚慌的猛推他。
健壯的身軀不動如山,還是緊壓著身下柔軟的嬌軀。
「為什麼?」他啞聲回問,嗅聞著白嫩頸間,那少女的清香,還邪惡的舔吻著她的耳垂,低喃的誘哄著:「感覺很好,不是嗎?」
溫熱的氣息,以及他的舌尖,帶來太過鮮明的感官刺激,讓青澀的豆蔻,不由自主的戰慄著。
她小臉通紅,用力抵抗著,小手撐在他胸前。「才、才沒有……你、你快點放開我……」
他瞇起了眼。
「沒有?」
這可是對他的男性魅力,最嚴重的污辱。
為了拆穿這個小女人的謊言,他粗糙的大手,直接探入她的衣裙裡,摸上她細緻滑嫩的腿。
豆蔻差點跳了起來。
太過分,他怎麼可以……啊啊啊啊,討厭,他想做什麼?他的手在摸哪裡?!
驚慌與害羞,幾乎要把她淹沒了。為了快快脫離「魔掌」,她深吸一口氣,張開小嘴,毫不猶豫的喊道:「焰魔羅阿古——」
寬厚的巨掌,火速搗住她的小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她有口難言,卻還在拚命掙扎,嘴裡吐出模糊的抗議聲。
臉色鐵青的俊顏,靠到她的眼前。
「不要老是把咒文掛在嘴邊!」
回答不出來,她只能瞪著他。「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可惡,快放開她啦!
白嫩的小手,拉住行兇的大手,拚命想要掙脫。無奈她力氣微小,根本拉不開他的厚掌。她不肯死心,用力去扳著他的手指,卻還是徒勞無功。
瞧著努力不懈、脫逃意圖十分明顯的豆蔻,雷騰的眼角抽搐,惱怒不已的瞪著她。
他的男性魅力,在今日居然首嘗敗績!
以往,從來沒有女人曾反抗他,只要他想要,就算是貞節烈女,都會跪在他腳下,殷切的渴望他的恩寵。
偏偏,身下這個小女人,對他的青睞,非但半點也不覺得榮幸,還拚了命的反抗。
當然,他可以罔顧她的意願,強行得到她。但是,他可是堂堂的龍王,要是連個小小的女人都不能馴服,還需要用上暴力,他的尊嚴要往哪裡擺?
被悶得快窒息的豆蔻,擰眉瞪著雷騰,小手胡亂扑打著他強而有力的手臂,拚命示意他快點放手。
像是過了一百年那麼久,終於,雷騰鬆開了手,從她身上退開。
呼!
差點被悶死的豆蔻,大大的喘了兩口氣,緊接著迅速翻身,連跑帶跳的躲到角落,雙手還不忘揪緊胸前的衣襟。
「你、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她指控著。
「什麼事?」
惡劣,他還裝傻!
豆蔻氣呼呼的猛跺腳。「對我亂來啊!」
縱然她氣得臉兒紅紅,雷騰卻沒有半點悔意,甚至還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是你自己問,我有什麼要求,還說會全力為我設法的,不是嗎?」
「呃,」她臉兒微紅,卻仍不肯退讓。「對,我是說過沒錯。但是,哪有人的要求會是要……要……」唉啊,她說不出口啦!
他倒是替她接了話。
「女人。」雷騰冷冷的說道:「我已經五百年沒有女人了,要是你不自願,就得去替我找一個來。」
「什、什麼?!」她嚇得都結巴了,還用盡全力的搖頭。「不行!絕對不成!」
雷騰冷笑著。
人類,果然是最不守信用的種族!
他輕蔑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等等,你要去哪裡?」見這「危險人物」,不知要去哪裡為非作歹,豆蔻急忙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去找女人。」他斜睨著她,譏誚的一笑。「你不肯自願,又不肯實踐諾言,那我自己去找,總成了吧?」
「不可以,我不准!」豆蔻大叫。
開什麼玩笑,讓他出去找女人,肯定會鬧得滿城大亂的!要是一個不小心,讓他拐著個黃花大閨女,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善後才好。
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通融的拒絕,讓雷騰瞇起了眼。
「為什麼不行?」
「我不知道五百年前是怎麼樣,但是,現在你要是想對女人——嗯……輕薄,除非你娶了對方。」
「娶?! 」
「對。」
雷騰冷嗤一聲。
「尊貴的龍王,不可能娶弱小的人類為妻。」
「那你就不能碰那些姑娘!一個都不成!」她雙手插腰,極力反對。
他額角的青筋,開始抽動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雷騰幾乎要舉起手,鉗住那纖細的頸項。但是,他不能傷她,她受到的皮肉痛,會百倍千倍的加諸在他身上。
他半瞇著黑眸,打量著眼前的小女人,眸中閃過灼熱的火光。她身上的香氣,還縈繞在鼻端:她嘴裡的甜蜜,猶在嘴裡舌上,那滋味好得出奇。
「要我不碰那些女人可以。」他突然說道,很大方的退讓,俊美的容顏湊到她眼前。「你給我。」低沉的聲音,蘊含無限魔力。
瞧著那雙醉人的無底黑眸,她差點又被他的魔力蠱惑。好在,有了前車之鑒,她努力保持理智,還匆匆退開幾大步。
「不行!」
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豆蔻擠出笑容,試圖說服他。
「你是尊貴的龍,當然無所不能,就算暫時不碰女人,也難不倒你吧?」她學著雲大夫,又是哄又是勸,專挑好聽的話。「這樣吧,等找到解咒的辦法,咱們就一拍兩散,你想做什麼都行。」
他的臉上,出現詫異的表情。
「你要幫我找尋解咒的方法?」
「當然。」豆蔻眼也不眨的直點頭。「喏,我也不想老是叫你的——」
「嗯?」
見他凶狠的橫過一眼,她心頭一跳,連忙改口。
「我是說,我也不想老是念那咒文,搞得你頭疼,到時候又弄得人仰馬翻,屋垮牆裂的,我還得請人來修呢!」
黑眸靜默的盯著她,眸底的灼熱火焰,卻始終沒有滅去。
那炙熱的眼神,害她本能的又把衣襟抓緊。「現在呢,你得幫忙做事,不許對女人亂來,尤其是不許對我亂來……」
「要是你對我亂來呢?」他問。
轟!
她的臉好像著火了。
「我才不會!」她強調著。「總之,只要你能做到這些事,我就不隨便唸咒,還會幫你尋找解咒的方法,好嗎?」說完,她還鼓起勇氣,朝他伸出小手。
看著那懸在半空的小手,雷騰雖然滿心不悅,但礙於情勢比人強,只能紆尊降貴的伸手,與她交握。
「那就這麼說定了喔!」
豆蔻甜甜的一笑,然後閃電般的迅速把手抽了回去。
要不是雷騰確定,自己的眼力比鷹隼更銳利,他還真會懷疑,自個兒是不是眼花了。
因為,他居然瞧見,主動要求握手言和的豆蔻,在抽手之後,把手用力的在裙子上擦抹了好幾下,彷彿是剛剛沾了什麼髒東西。
這個女人,竟然敢嫌棄他?
雷騰瞇著眼睛,壓下了憤怒,在心中暗暗發誓。
總有一天,他會要讓她,主動的前來懇求,匍匐在他的腳下!
藍天白雲,輕風徐徐。
手裡拿著小皮鞭,豆蔻心情愉快的哼著小調,駕著驢車離開桃花村,往東隅城的方向駛回去。
今日,她起了個大早,拿著三斤的藥材,去桃花村換回一百斤的米糧。這些米糧,足夠讓雲家坊裡的人們,吃上好一陣子了。
心情愉快之餘,她還偷偷的轉頭,瞧了瞧身後那躺在車板米糧上,閉眼休憩的雷騰。
這傢伙,果然是做苦力的料啊!
多虧了雷騰力大無窮,讓她省了許多功夫。要不然,今日的交易就得需要有人幫忙抬米糧,還得再找兩個人來護糧,多麼耗費人手啊!
現在有了雷騰,從搬運到護糧,靠他一個人就搞定了。
這幾天,這傢伙吃得可多了,幸好他一人可當百人用,吃得多也沒人多說些什麼。不過,除了她之外,別人也叫不動他,她若不說,他就不做,只是她若說了,他倒也不會囉嗦。
麻煩的是,那雙黑眸眼裡的火光,一天比一天嚇人。
不僅如此,她還察覺到,他健壯的身軀上,總散發著誘人的氣味,教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往他身上靠去。而且,那誘人的氣味,還隨著他灼熱的眼神,變得愈來愈是濃郁。
每次,她不小心碰著他時,手心就會好熱好熱,那股熱直竄心頭,怎樣也擦不去,教她手癢心也癢。
當他對著她的耳朵吹氣;當他把她困在牆邊;當他伸手撫過她的腰臀時,她聰明的小腦袋,就會變成像是剛蒸熟、搗爛的米團,黏呼呼的、熱騰騰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雖然,每次她總會即時恢復理智,把心懷不軌的雷騰推開。但是,他對她的誘惑,愈來愈是強烈,有好幾次,她幾乎就要失去理智,飛奔進他的胸懷,像只撒嬌的小貓般,在他懷裡直磨蹭……
「中午了。」
想得太過入神,那低沉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
「你說什麼?」她一時之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中午了。」他說道:「我餓了。」
說話的同時,他又湊上前來,在她白嫩的頸間,深吸了口氣。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彷彿成了待宰肥羊,就等著他一張口,便能把她吃干抹淨。
豆蔻驚得往旁一縮,差點就要摔下驢車。幸好,他及時出手,把她抓了回來,穩穩的放回原位。
「你小心點。」他叮囑著。
她的心中,才剛開始醞釀感動的小泡泡,卻又聽見他補了一句。「要是你掉下去,痛的可是我。」
波囉波囉!
可憐的小泡泡們,全被他的冷言冷語戳破了。
見她呆愣愣的,滿臉的失落,不知在想些什麼。雷騰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直視著她的小臉。
「女人,你沒帶吃的嗎?」
他靠得那麼近,熱燙的氣息,都噴灑在她臉上。她胸口像是有小鹿在跳舞,粉頰也變得嫣紅,因為慌亂過度,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巴住那張俊美的臉龐,用盡全力的推開。
「當然有!你你你……你別靠我那麼近!」
這個女人,竟然又把他推開!
雷騰無名火起,正準備要發飆,卻看見她飛快的抓起包袱,塞進他的懷裡。
「喏,你看,是烙餅。我一早就備好了!」
「只有餅?」他不滿的挑眉。
她保持鎮定,連忙說道:「當然還有肉。」她又拿出一個油布包。
他抓著那包烙餅,從後頭的車板,跨到了前頭的座椅上,撩起衣袍,坐在她身旁,逕自打開包袱,大口吃了起來。
「啊,你等一下啦!」豆蔻急忙把驢車停妥,打開了油布包,裡面有著醃漬燒烤過、切好的肉片。
她拿走了一片烙餅,把肉片放到烙餅上,又從第二包油布包裡,拿出了青蔥,一起擱上,再捲起來遞給他。
「來,吃吃看。」
真麻煩!
雷騰低下頭來,咬了一口。
她原本以為,他會接過卷餅,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湊過來,直接從她手裡吃了起來。他的唇,擦過她的指,陌生又熟悉的熱燙又再度燃起,羞得她莫名心慌,差點就要失手,把卷餅給掉了。
她喘了一口氣,卻惹得他抬眼,看了看她。
「呃,」她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認真的問他:「好吃嗎?」
「勉強可以。」
他話是這麼說,但卻是一口接一口,轉眼就把卷餅吃得一乾二淨。吃完之後,他無聲的看了她一眼。
豆蔻立刻反應過來,又做了一個卷餅遞給他。這次,他把卷餅接了過去,自顧自地吃著。
「慢慢吃,還有很多。」她從腳下又拿出另一個包袱。「這包是甜的,加了蜜糖的。」她打開包袱,裡頭的烙餅飄出甜香。
瞧見他吃得飛快,餅屑掉得到處都是,還沾了他的嘴角。她熱心的天性覆蓋了理智,竟主動伸出手,替他拍掉嘴邊跟衣裳上的餅屑。
軟軟的小手,拂掉了餅屑,動作自然而從容,卻讓雷騰心中,閃過前所未有的陌生滋味。
千萬年來,他早已習慣了人們的尊敬、人們的恐懼、人們的痛恨,以及人們的疏遠。但,他從未嘗過人們的和善,以及這種讓他心頭有種奇異悸動的親匿舉止。
他見過的所有人與妖,都對他敬而遠之,唯獨這個小女人,對待他的態度,不像是對待異類,反倒像是在對待同伴。
同伴?
尊貴的龍王,跟弱小的人類女子,會是同伴?
這荒謬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換作是以前,他肯定會嗤之以鼻,但是如今,那念頭卻自然而然的浮現。
雷騰倏地撇開了臉,重新吃起了肉餅。
沒有察覺到他的表情有異,豆蔻拿出甜餅,善盡「飼主」的義務,極力想把他餵飽。
「來,也吃塊甜的,很香呢。」
她一邊說著,正準備要把甜餅遞給他,耳邊卻忽然聽見有奇怪的聲響。
雷騰手裡的還沒吃完,卻也湊了過去,貪著要咬她手裡的甜餅,誰知她卻突然帶著餅轉身,害他咬空了一口。
「那是什麼聲音?」她疑惑的問。
他暗自發怒,還沒開口,她膽大包天的伸手,竟然把他手裡的也搶去了。
「先別吃了,安靜點。」
「女人!」食物被搶,他不爽的低咆著。
「別吵,你聽,好像有哭聲耶!」
那細微的聲音,雷騰其實老早就發現了,只是不想理會,沒想到還是被她察覺到了。
豆蔻側耳傾聽,過了一會兒,她再也忍受不住好奇心的撩撥,輕盈的跳下驢車,一溜煙鑽進路旁黑黝黝的森林裡。
又是一件麻煩事!
雷騰在心裡暗自咒罵,縱然不情願,也只能跟著跳下驢車,緊緊追在她的身後跑去。
誰知道,她跑得比兔子還快,他跨了幾個大步,一把抓住她。
「女人!」
「我叫做豆蔻。」面對他的怒氣,她半點也不害怕。「你聽你聽,真的有哭聲嘛!」
那聲音細細的、小小的,正在啜泣著。
她豎起耳朵,循聲望去,這才赫然發現,在一棵芭蕉樹下,坐著一個小小的娃兒。
娃兒身上穿著紅肚兜,戴著大金鎖,有著胖胖的腿、肥肥的手和圓圓的臉,還有一雙水汪汪的眼。
「是個娃兒耶。」她驚呼出聲,掙脫雷騰的大手,撩起裙邊,跑到那小娃兒面前。
「娃娃,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爹娘呢?」
娃兒看起來才幾個月大,當然不可能回答她。只是,瞧見她友善的笑,啜泣也慢慢停了下來,娃兒張著烏溜溜的大眼,嘴裡含著拇指,好奇的瞧著她。
「來,和姨一起,姨帶你去找爹娘。」豆蔻見他乖巧,不禁伸出手,想將他抱起來。
只是,怪事發生了。
她原本以為,這小娃娃了不起幾斤重,但是這一提一抱,他卻仍是動也不動。
「咦?奇怪了。」她一愣,以為自己使力太小,不禁重新再來一次,將兩手伸到娃娃的胳肢窩下,使勁一提。
這一回,她力氣用得可大了,可娃兒眨巴著大眼,還是不動如山。
豆蔻歪著頭,困惑的打量娃兒,卻陡然發現,小娃娃頭頂上柔軟的黑髮裡,長了兩隻黑色的小角。
她愣住了。
娃娃吸著小鼻子,歪著頭瞧她,看起天真無邪得很,但他的腦袋瓜上,的的確確長了兩隻角。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那烏溜光滑的小角一下。
「天啊,你是羊嗎?」她脫口而出。
低沉的聲音,像是雷鳴般響起。
「他是龍!」
啊,原來如此,難怪她就覺得那雙小角挺眼熟的,原來是雷騰頭上那雙大龍角的縮小版。
「原來你是龍啊,難怪這麼重。你怎會一個人在這兒呢?」她柔聲的問著,就怕嚇著了他。
小小的娃兒,只是眨巴著大眼,無辜的望著她。
見他年紀小小,卻獨自被丟在荒郊野外,她實在是不忍心。只是,當她轉過頭去,卻看見雷騰滿臉厭煩,根本不打算伸出援手。
她只能自力救濟,主動開口。
「雷騰,你想,他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啊轉。
「我怎麼知道。」他冷冷的俯視著心懷鬼胎的小女人。
「呃,可是,你不是說,你是龍王嗎?」
「那又怎麼樣?」
「既然是王,那不就是代表,所有的龍都該歸你管嗎?」
「沒錯。」他抬高了下巴。
她雙眼發亮。
「啊,那麼,你一定有辦法,能夠召喚他的爹娘?」
他挑了起眉,哼哼冷笑兩聲,斬釘截鐵的吐出三個字。
「我、不、要。」
豆蔻跳了起來,大驚小怪的說:「為什麼?你做不到嗎?」
「我當然做得到,但是我不要!」開什麼玩笑,他受制於「人」,而且還是個小女人的事,若讓其他的龍知道了,教他這張臉往哪兒擺?
眼見激將法沒用,她只得改弦易轍,轉用柔情攻勢。
「可是,你們是同類,他又還那麼小,要是一不小心,被其他妖怪發現,一口把他吃掉的話,那怎麼辦呢?」
「他要是在這裡被吃了,也是他的命。」他淡淡的說道,雙手抱胸,斜睨著豆蔻。
她直盯著雷騰,緊咬著下唇。
沒錯,她當然可以用咒文相逼。但是,她已經答應過,不會隨便用唸咒,害他頭疼了。
這些日子,雷騰基本上也都還算守信用,沒有隨便勾引女人,只要她開口,任何勞動工作,他都一肩扛起,絕不囉唆。
相處愈久,她就愈容易忘記,他其實不是人類。她甚至開始認為,那些關於龍王的殘酷傳說,都是以訛傳訛,他其實並不殘忍。可是,如今他冰冷的語言,讓她覺得好心寒。
看著眼前的小女人,那雙清澈的眼兒,慢慢的、慢慢的,流露出失望的眼神。他的心中,竟然微微一緊。
她那模樣,莫名的讓他更加不悅。
雷騰沉默了半晌,終於還是咬了咬牙,怒瞪著她問道:「他不是人,你為什麼要在乎他的死活?」
清澈的眸子,眨也不眨。
「是不是人有什麼關係?」她問。
他一時之間,居然啞口無言。
那雙眼眸裡,沒有任何的困惑,只有純粹的坦然。她是真心認為,不論是不是人類,扶助弱小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是天真?還是愚笨?還是他聽說了很久很久,卻從未親眼見證過的善良?
「你忘了,之前我還想吃你。」他提醒。
「可是你沒有啊。」
「如果,他的爹娘也想吃你呢?」
秀麗的小臉,略略的一僵。在雷騰提起之前,她的確從未想過會有這種可能性。沒錯,她不想被吃掉,但是也不願意,因為恐懼而扔下龍寶寶不管。
不知何時,天上飄來一片烏雲,沒有多久,就開始飄起細細的雨絲。
豆蔻抱不動娃兒,又不願意走,也沒再求雷騰幫忙,只是默默的拉來一片很大的芭蕉葉,替自己跟龍寶寶擋雨。
這個倔強又該死的女人!
雷騰在心裡暗罵幾聲,終於再也看不下去。他驀地跨步上前,伸手彎腰,一把將娃兒撈了起來。
躲在芭蕉葉下的豆蔻,驚喜的抬起頭來。「雷騰——」
他瞪了她一眼。「還蹲著幹麼,走了!再待下去,我的餅都要泡水了!」說完,他頭也不回,拎著龍寶寶離開。
事情轉變得太快,她甚至來不及擦乾臉上的雨珠,就欣喜的抓起裙邊,咚咚咚的追了過去。
雷騰原本預備把娃兒放在驢車上,誰知道那娃兒卻攀著他的手不放,非但沒有半點害怕,還熟門熟路的,一溜煙地攀到了他肩上。
豆蔻穿過林子,氣喘吁吁的跑出來時,就看見那龍寶寶坐在雷騰的肩頭,不但把兩隻胖腿掛在他肩上,兩隻短小的肥手,還抓著雷騰隱去的龍角,一邊搖晃,還一邊格格格的直笑。
她嚇了一跳,連忙打圓場。
「呃,他很喜歡你呢!」
雷騰冷冷的瞄了她一眼,雖然滿臉鐵青,卻也沒有把那孩子硬抓下來。
「我的餅呢?」心情惡劣的時候,食慾就格外旺盛。
「馬上來。」她爬上了驢車,把剩下的餅都拿給他,這才重新抓起韁繩,繼續駕著車子往前走。
雷騰往後靠在米糧上,一手撐著臉,一手拿著大餅就口,任由頭上那個不知哪個笨蛋走失的娃兒,玩弄著他尊貴的角。
黑眸瞇起眼,他恨恨的嚼著那甜餅,一面瞧著身旁的女人,沒好氣的又咬了一大口。
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
有很多事,他原本都不願意做,但這可惡的女人,就是有辦法叫他屈服下來。
總有一天,他總有一天要——
不知「龍」心險惡的豆蔻,在這時轉過頭來,朝著臉色陰沈的他,露出甜美純真的笑容。
「雷騰,謝謝你。」
心頭,忽地又重重跳快了兩下,像是慾念,又彷彿不是。
他瞇起眼來,貪婪的舔了舔唇。
有那麼一瞬間,那濃郁的氣息,誘得她像是被催眠的獵物,不由自主的靠近他。但是,遠方傳來的雷響,卻讓她隨即清醒過來。
「快下雨了,我們快回去吧。」豆蔻滿臉通紅,急急轉過身去。她呼吸不穩的拉起韁繩,拿著小皮鞭,催促毛驢快走。
盯著那秀氣的側臉,雷騰看著她粉嫩的唇,不自覺再舔了一下唇。她的味道,彷彿還在唇舌之間,他記得那甜美的濕潤。
忍不住誘惑,他緩慢的傾身,靠上前去,想要輕輕舔吻她發間,那珠玉般的耳垂。
喀!
驀地,頭上一疼。
那個娃兒,居然張開嘴,朝他的頭啃了一口,害得他所有的興致瞬間消失無蹤。
雷騰深吸一口氣,因為怒極,眼角正默默抽搐著。
娃兒還不知死活,笑得好開心。「咯咯咯呵呵呵呵……」
該死!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竟然會把孩子遺失在野外?
他決定,要盡快找到娃兒的爹娘。
然後,他會連本帶利,跟對方把帳算個清楚!
驢車摳囉摳囉,夾帶著娃兒的笑聲,以及隱約傳來,雷騰咬牙切齒的聲音,逐漸在夕陽下遠去。